“听说了吗?那个灾星范小米被抓住了,午时就要献祭给神明大人。”
“知道知道,是唐家三媳妇昨晚上抓到的,啧啧,了不得,大义灭亲啊。”
“大义灭亲?比不上唐七郎吧,听说就是他将范小米骗回来的。”
“不会吧,唐七郎不是和她挺恩爱吗?范小米能逃走还是他掩护的呢。”
“谁知道呢?哎,人心啊。”
唐七郎从人群身边低头走过,看见他们一个个见他来了,赶紧闭了嘴,噤若寒蝉的模样。他的手指攥的死紧,将手心刻出一道道血痕,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无力感带来的,心脏皱缩的疼痛。
祭祀在正午时举行,昨日没用上的祭品,今日都再拿了出来,看着那丰富的样子,怕是还添了不少彩头。
范小米仰头,今天天气倒是好的很,灼热的阳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碧空如洗,风清云净,祭台下人群密密麻麻的站着,眼中绽开疯狂的激烈的情绪,她瞧着,竟有种末日来临前最后狂欢的荒凉感。
男童在她身边默默流泪,脸色惨白,满眼绝望。范小米瞧着,突然笑了起来,道:“小屁孩,这么害怕,左右不过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说,还有姐姐陪你呢。”
男童听了,木然的转过脑袋,斜着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呵呵,小姐姐,你一定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处置你。”
范小米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无端的觉得后背心一凉,她沉默下来,低着头默默思量着什么。
祭台上这次比之昨日,多竖起来两根柱子,孤零零的耸立着,像是预告着即将到来的酷刑。
范小米了然的笑了笑,是火祭啊,在古代这确实是一个处理灾星的好办法呢,痛苦而又壮烈,还满足了一众人看热闹的心情。
在她被两个壮实的人扯上去时,她瞧见人群里的唐七郎,看见他紧抿着的唇。她忽而一笑,在阳光下像绽放的最烈的牡丹,极盛之后就是整朵的陨落。
唐七郎已经闻到了血腥味,那是他咬破的下唇。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范小米被押上台,低下头,掩去了眼里翻涌着的情绪。
当范小米上台时,她才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天真。当她被绑在两颗柱子之间时,眼前略过男童诡异的笑。
一道光在脑中闪过,这两根柱子根本不是用来实施火祭,他们是要,将她范小米在柱子之间活活夹死!
最残忍的活人祭祀方式就是,将人夹在两根可移动的柱子之间,让壮年男子扛住绕在柱上的粗麻绳,分往两边拉。中间的被祭者这会在这种缓慢的积压中,慢慢因为内脏出血,缓慢死亡。
在着长达三个时辰的祭祀中,留下的鲜血将会作为神明的供奉品,为了更多的血留出,希望得到神明庇护的人将会用刀在被祭者身上画上卍字,求的更多的福利。
范小米已经感觉到木柱之间的挤压感,呼吸也渐渐透不上气来,胸口一阵沉重,窒息感越来越强,范小米已经闻到了呼吸中夹杂着的血腥味。
三,二,一……
“砰!!!”
“砰砰砰!”
一道黄色的雾气从祭坛上腾起,范小米的绳子突然松了,飘飘洒洒的斜落在地上。范小米从木柱后走了出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吾之将现,尔等何不跪迎?!”
火光以范小米为中心,腾跃而起一个火圈,范小米抬起头来,白皙的脸颊在火光映衬下显出一种奇异的神圣感来。
“啊!神明大人现身了!!!”扑通一下,唐三嫂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已,周围的村民只能听见,她惊慌恐惧的声音。
“范小米的眼睛没有黑眼珠,这是神明附体啊。”
火光中的范小米,身体不正常的扭曲站着,就像是一个乱入的灵魂找不到操纵身体的方式。她的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眶,中间却诡异的冒出了一点银色,就像是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冷冷的窥视着这个世间。
“神明大人现世啦!”“神明大人保佑我家!”“神明大人……”
啪啪啪,地上瞬间跪了一圈,人们不住低头叩首,只听见低沉声音接着传过来,“吾本佑尔等,奈何尔等错信妖孽,竟要见吾下派之神女献祭。今天地将有大难,唯神女可救尔等之命。吾已尽力,成败在乎与尔也。”
“神女是谁?”“神女被献祭,那神女不就是——范小米!!!”一阵铺天盖地的祈祷声传来,“神女饶命啊,神女,我等不知是您,冒犯了您简直罪该万死,还望神女饶恕我之罪行啊。”
范小米像是才回过神来,她茫然的望了一圈,接着慌忙道:“你,你们别跪着啊,什么神女,我怎么听不懂啊。”
“神女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啊。”
“神女救救我们,求神女在大灾中庇护啊。”
“……”
范小米急道:“我不知道什么神女不神女的,但是我一直想告诉大家,这次回来也是为这事,那个香囊有毒,不可佩戴啊。”
“神女说香囊有毒,但是香囊是神官发的啊。”
“神明大人说我们轻信妖孽,神女也是神官让祭的。”
“神官是妖孽,打死神官!”
台下一阵议论,等所有人都举起手,挥舞着拳头冲向祭台,要将神官打死时,原先还站在祭台上的神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唐七郎紧皱着眉,方才他一直紧盯着神官,谁料就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居然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这个神官不简单,他果然有武功!
神官不见了,有人反应过来,陆陆续续有村民将香囊解下。一张清风迎面袭来,竟是一直昏沉着莫名兴奋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自从神官来过之后发生的事,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整件事情到处密布的疑点,在失去药物的作用下,也渐渐浮现出来。
原来,那个突然出现,又莫名让全村人都信服的神官,竟真的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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