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2明目张胆。

　　网吧街附近的小道路空荡荡的，路灯昏黄，显得很清冷。

　　沈嘉珩毫不客气地往毕楚脸上揍了一拳，猝不及防，他往后退了几步，手背擦过唇角，轻“嘶”了一声，“能不能别打脸。”

　　“好啊。”沈嘉珩呵笑，面无表情地拽住毕楚的衣领，重重往旁边墙上一甩，提脚踹在他腹部。

　　毕楚闷哼了声，手捂着胸膛咳嗽，觉得喉咙管里有一股腥甜味往上涌，他斜靠着墙，抬头看过沈嘉珩一眼，扯起嘴笑：“够厉害的，你是不是要打死我？”

　　“是挺想打死你。”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被狗吃了？”

　　“嗯，被狗吃了。”

　　沈嘉珩懒懒往墙上一靠，活动了一下双手筋骨，目光冷淡地直视过去，“打累了，休息一会儿再打。”

　　毕楚额间渗出了几点汗，缓慢挑起眉：“…………？”还来？

　　这家伙还打上瘾了不成？

　　毕楚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沈嘉珩多年来一直都对苏琦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还他妈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他当时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那会儿还没缓冲过来，冷不防被沈嘉珩红着眼一个拳头抡了过来，亮眼昏花眩晕了一阵。

　　他揉了揉额角，“沈嘉珩你发什么疯……”

　　又是一个拳头呼过来。

　　还真没被人这样打过。

　　当时就觉得沈嘉珩特别不正常，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打击，本想安慰一下他的，谁知道他就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行走的打人机器一样，没有感情，没有一丝丝感情，只知道对准了他就抡拳头，每一下都像是拼尽了全力一般，拳拳到肉，毫不犹豫。

　　毕楚伸腿往他膝间一别，将沈嘉珩整条右胳膊反拧。仅仅一招，将他一身霸道的力气给卸掉，膝盖弯向侧方，毕楚提着沈嘉珩的领口也回敬了他几下，“沈嘉珩你他妈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吃枪药了啊！”

　　“没，就是不舒服。”他那双桃花眼里玩笑不再，被戾气填满，嗓音却带着三分笑，散漫又欠揍。

　　“哪儿不舒服？”

　　“哪哪都不舒服。”他歪了歪头，活动脖子。

　　“…………？”

　　趁着毕楚分神的一瞬间，沈嘉珩猛地反击，像是野兽一样一下子扑了上去，将毕楚按倒在地，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腰上，整个人压上去，手拽着他衣领重重往下扯，红着眼睛：“你他妈就是犯贱！”

　　似乎是愤怒到极致，高压锅爆炸之前的气阀门急速地旋转着，即将升至最高温。

　　“到底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苏琦有多伤心！”他好像是气笑了，唇角的弧度慢慢上扬，淡漠的脸上分明又压不住凶悍的怒意，“忘了，你压根就没有心。”

　　毕楚沉默了一瞬。

　　“我以前还在想，你抢走我喜欢的，那我要不要也抢走你在意的。”沈嘉珩自嘲般的勾起唇笑，“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

　　毕楚缓缓抬起头来，眯眼看他，遮住了眼中淡漠而危险的光。

　　他慢慢站起来，从鼻音里淡淡地“嗯”了一声，“有点。”

　　他摊开手，像是迎风飞翔的风筝，空空荡荡的，对着沈嘉珩的方向，“算了，你打吧。”

　　***

　　宋玖到的时候，沈嘉珩似乎是打累了，和毕楚在那儿一个靠墙坐着，一个懒散坐着。

　　男生的额发被汗湿，黏在额角，眼皮耷拉着，手肘搭在屈起的一条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垂，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点颓丧的气息，神色冷淡，像是个游荡花丛片叶不沾身的纨绔子弟，完全找不到打架的热血与激烈的影子。

　　淡淡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宋玖还是能看见他嘴角、脸侧以及额头上的紫青色淤伤和擦破皮之后的血液颜色。

　　而始作俑者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靠着墙壁，右手里夹着一只烟，猩红一点闪烁明灭。

　　“沈嘉珩，你打他干什么啊！”

　　宋玖两步并三步走过去，她想扶起毕楚，却被毕楚挡了回去，他抬起头，敛起的眉眼里含着春色，嗓音有些发哑，话里带笑，却丝毫不轻桃：“让我坐一会儿，没力气站起来了。”

　　怎么这么可怜啊。

　　太可怜了，都被打得快站不起来了。

　　宋玖抿了抿唇，蹲下来，终于，她艰涩开口：“你疼不疼？”

　　看着她盈着一层秋水的眼睛，眸子里清凌凌的，泛着细碎水光，毕楚指腹蹭上她眼尾，笑了：“别哭，我不疼。”

　　他扯到唇角处的伤口，分明声音里都带着疼痛的沙哑。

　　沈嘉珩在一边都快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多余的。

　　他偏了偏头，唇角轻勾了下，一把拉住宋玖的手，把她拽了起来，带离几步。

　　“你问我为什么打他？”沈嘉珩哼笑一声，看她一眼就平静收回目光。

　　“嗯，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哦。”沈嘉珩眼色微深，偏着头将她的手扣在宋玖身后的墙壁上，另一只手夹起烟蒂，低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将他的脸映照得晦暗不明，“谁说好兄弟就不能打架了？”

　　宋玖侧过头咳嗽了几声，眼里含着一点零星的泪花。

　　“沈嘉珩！”毕楚快步走到宋玖身边将女孩护在身后，声音又沉又哑，“你他妈禽兽？”

　　沈嘉珩在一旁的树干上摁灭烟头，浓黑的眉一挑，低低笑了声，意态慵懒：“放心，我知道你才是。”

　　最后还意有所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我气消了，你快点好起来。”

　　洛柒一来就看见沈嘉珩面色冷淡地走了过去，擦肩而过时，她看到沈嘉珩脸上还带着点伤，光线昏暗，如果不是近距离看根本看不出来。

　　“沈嘉珩，你怎么啦？”

　　沈嘉珩脚步微顿，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事。”

　　“你跟谁打架了？”

　　他没再回答，径直走过去，脚步依旧没减缓。

　　“哪个变态打你啦！太可恶了！”

　　她这一声吼得响亮，听得毕楚微微咳嗽了声。

　　然而等洛柒再往前走，见到附近长椅上坐着的宋玖和毕楚，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

　　因为，毕楚脸上和身上的伤好像更明显，更严重。

　　难道和沈嘉珩打架的人是毕楚？而且看样子沈嘉珩比毕楚更厉害，可奇怪的是他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打架？

　　“玖玖，这……这怎么回事啊？”她有点不可置信，差点暂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你刚才说谁？”宋玖问。

　　洛柒：“啊，我……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毕竟她可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罪年纪大佬。

　　宋玖很记仇地补充了句：“沈嘉珩才是变态。”

　　***

　　夜晚静谧，空气中掺杂着书页间印刷字体的淡墨味道，偶尔有纸页翻动发出的轻微声响。

　　图书馆的座位上零散地坐着几个学生。

　　晚自习课间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临近期末考试了，有学生选择在教室复习，有学生选择去图书馆。不过因为这期间只有三十分钟，来回还要耗费一部分时间，路上又冷，大多数同学都是选择待在教室里，或者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宋玖和毕楚一起去了图书馆。

　　两人面对面坐着看书复习。宋玖在刷英语题型，时不时翻出字典来查个不认识的单词。

　　“选C。”

　　“哦。”宋玖迟迟未落的笔在纸面上写下答案，因为长时间的思考僵持，笔尖的边缘都洇出一小圈的墨水，导致落在纸上的第一笔特别重。

　　宋玖看着略胖的答案，皱眉：“你怎么知道？”

　　“你停留在这篇完形填空的小题上都快接近十分钟了。”

　　他微眯了下眼，自然下垂的额发半遮住狭长漆黑的眼，淡漠又多情。

　　“…………？”

　　“我刚刚有一直在看你。”

　　毕楚支起一只手在桌上，撑着下巴，下颌线条锋利而流畅，另一只手里随意地转动黑色中性笔。

　　宋玖突然觉得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默默垂着眼盯纸上大大小小的印刷字体，感觉一个单词都不认得了。

　　一直盯着她看？

　　他不要写作业复习的吗？

　　一直盯着看，那不就意味着她写不出答案焦虑烦躁的时候咬笔帽的小动作全都被他给看见了？

　　宋玖心虚地抬眸瞄过毕楚一眼，感觉心跳的速度又加快了，那头活蹦乱跳的小鹿兴奋地到处乱撞都快活生生地撞死了。

　　这人真是的，不知道长得太好看就不能乱看别人的吗？！勾引，蓄意勾引！明目张胆的勾引！

　　宋玖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唇，准备写下一题。

　　“选D。”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冽又温柔。

　　不管答案对不对，宋玖下意识地就填上了答案。

　　而后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迟疑，他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毕楚笑：“不相信我？”

　　宋玖点头：“有点。”

　　她快速地翻查了一下小册子上的答案，神奇了，真的是这两个答案。

　　“这套题我以前刷过。”毕楚笑着解释。

　　“你还做题？”简直不可置信，宋玖想起之前那段给大佬做作业的阴影日子，手都在发抖。

　　“我现在不就在做题？”

　　可刚才明明都只顾着盯着人家看了，笔在手里转着只是当个摆设。

　　“我之前因为一些事情留过级，所以该做的题我都做过的。”

　　“以后有不会的都来找我，我教。”

　　“嗯。”宋玖点头，是因为什么事情她没有问，也不想问，只觉得现在的毕楚很好，这就足够了。

　　她忽然间想到点什么，问：“你和沈嘉珩为什么要打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