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溪本来有两个婢女,在远征的时候小桃死于突厥人之手。回到长安的时间太短,她也没有找到更加合适的婢女,所以索性放弃了穿女装的打算。她为自己选择了宝蓝色窄袖胡服,黑色腰带,在配上黑色羊皮小靴子,将头发梳起,简单打扮了一下。
唐代女子穿胡服女扮男装,还是一件很流行的事情,常小溪见过很多贵女在外出的时候,都这样穿着。
在来之前,常小溪还以为王飞耀会将自己放到后宅之中,与那些夫人小姐坐在一起,没想到他早就吩咐了门口迎宾将自己带到前院,与男宾坐在一起。
官场上最讲究官职级别,常小溪是新晋的四品医正,同桌所坐的客人,都与她职级差不多。舒白自从那一次朝会之后,就被皇帝放到了秘密地点,继续研究火器,所以没法参加这种社交活动。
与她同桌的几位分别是,玄甲重骑副将姜宁,副将张彤,副将温帆,百骑司的二统领刘冰蝉,都是少年将军,英姿勃发,言谈诙谐幽默。这些人刚看到常小溪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待看到常小溪言语温柔大方,才慢慢放开心怀,大家很快打成了一片,笑语嫣然。
前院的酒席,就摆在花厅之中,一共四桌,北面最尊贵的席位,自然是为几位大将军准备的。皇子一般不与朝臣交往,所以王飞耀没有请皇室中人。
几位主宾还没有到,所以没有开席。就在此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引了一个俏丫鬟过来。那丫鬟乍见这么多的男宾,似乎有些害羞,声若蚊蚋,大家都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那管事却是王飞耀府中的,见此情形,对着屋中众人先施了一礼,大家就静了下来,听他说些什么。
管事的大声说道:“哪一位大人是惠民署常医正?泾川候夫人,在内院有请?”
常小溪疑惑的问道:“我就是,可是那泾川候夫人,我并不认识啊?不知道她找我何事?”
管事的回答:“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泾川候夫人在内院之中没有找到大人,这才让丫鬟来这里找您的。”
常小溪转向那丫鬟:“你是泾川候夫人的丫鬟?知道是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那丫鬟偷看了一眼常小溪,觉得她虽穿着男装,但是面庞妩媚娇美,大着胆子回答:“夫人说是一桩美事,请您过去再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常小溪微笑:“既然没有什么急事,那就容我以后再去拜访,今天是王将军请客,我要留在这里吃酒。”她又不认识那泾川候夫人,凭什么让她召之即来?再说了,天上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掉下什么美事!
那丫鬟在府中一向无望而不利,没想到在这里碰了一个软钉子,不死心道:“大人,你这样推辞,奴婢怕在夫人面前不好交差,于您的声誉也有影响!”她在泾川候府,一向得夫人宠爱,这样子语带要挟是她平常的作风,因为看到常小溪面嫩,也没觉得这样对一位大人说话,有什么不妥。
同桌的刘冰蝉不乐意了,别的人不了解沙麒麟和常小溪的关系,他可是深知常小溪在自家将军心目中的地位。
刘冰蝉拉下脸来:“这丫鬟好生无礼,快拉下去,别让人说你们将军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那个带丫鬟过来的管事顿时直冒冷汗,忙连拉带拽的将那丫鬟带走,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
同桌的几位少年将军,同情的看着常小溪,他们都明白因为常医正是女子,才会让这个小丫鬟如此无礼。
玄甲重骑的副将姜宁,开口笑道:“泾川候府已经败落多年,不曾想,现在他们不但失了势,连最起码的规矩礼节都不知道了!”姜宁出身豪门,还有个姐姐是皇上的贵妃,杨妃死了之后,皇后也被禁足,现在的宫里头,姜氏很得宠。
常小溪蹙眉道:“我跟泾川候府从无往来,根本不知道他们倒底是个什么情形。”
那姜宁见常小溪美貌异常,早就存着讨好的意思,忙细细解说:“泾川候是跟着太上皇的老臣,后来皇上登基,分封天下,念在他追随太上皇多年,才给了这个恩萌,其实泾川候于社稷并无尺寸之功。现在泾川候府没有差事,几个儿子也不争气,都在家中斗鸡走狗,府中已经萧条的不成样子了。”
其实前一段时间,泾川候曾想把一个淑女给姜宁做侧室,被他拒绝了。姜家势头正盛,怎么会迎娶一个破落户的女儿?
常小溪这才知道了泾川候府是什么样子,她微微一笑:“不知道王将军为何会请这府里的人过来?”如果按照前几天王飞耀在皇帝面前所说的话,他这次宴会,只请远征军的同僚,那么这个泾川候府与远征军有什么关系吗?
常小溪笑靥如花,姜宁贪婪的看了一眼,才移开目光:“泾川候夫人是王将军的夫人的娘家姑母,想是王夫人请来的。”
常小溪点点头,不再理会这件事。
就在此时,花厅门口传来了喧哗的声音,原来是王飞耀陪着几位主宾进来了,这几人分别是沙麒麟,楼千重和狄少华。
大家忙起身,纷纷向这几位施礼。
常小溪身量娇小,站在一众膀大腰圆的武将之中,越发显得娇美难言,沙麒麟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特地多看了几眼,却没有说话。常小溪刚刚被御史弹劾,他可不能再次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王飞耀将这几位安置好了,这才看看花厅,见人差不多到齐了,这才命令开席。
王飞耀出身于世家,于酒席宴饮颇为讲究。伶俐漂亮的小丫头们,络绎不绝的端上来各种珍馐美味。又为大家斟上了美酒,这才站在桌边伺候着。
王飞耀看着席间众人举杯开口:“远征半年,与诸公同生共死,现在楼将军就要回西北驻防,不知道下次相聚要等到何时,今天我在家里设宴,一方面是给楼将军送行,另外就是想请大家聚聚,诸公还请放下心怀,开怀畅饮!”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家都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常小溪身体不好,只抿了一小口。
姜宁几杯酒下肚,眼风不时往常小溪的身上扫去,越发觉得她是个尤物,不禁心痒难耐。他先将自己的杯子斟满,这才走到常小溪的身边,举杯劝道:“昔日征途中,我营中的兄弟,劳烦常医正救治,这一杯酒,是姜宁敬你的。”言毕,一口喝了杯中酒。
常小溪微笑道:“那是我分内职责,将军不要这样客气。小溪量窄,不敢将这杯酒喝完,还请将军见谅!”这个酒水倒是不浓烈,但是杯子很大,以常小溪的酒量,最多三四杯就会醉,何况她现在身体受损。
姜宁倒是很好说话,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