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瑠娜……我……”

　　艾利斯的呼吸有些急促。

　　心脏几乎要在这一瞬间跳出来，下一刻说出来自己最想对弥瑠娜说的话会如何？弥瑠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高兴还是厌恶，亦或者是态度捉摸不定的沉默？

　　明明是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的大脑，却在这时候显得相当清晰，明明是一个笨蛋的大脑，但是却相当厉害地在这一刻让时间变得缓慢无比，开始运转开来的脑袋瓜让身体变得亢奋。

　　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说出那句话，自己也能安心睡过去，然后陷入不知是生是死的长眠。

　　事情会如何发展呢？

　　第一种情况——弥瑠娜愣住，然后面无表情：“在这种时候说的遗言应该是更有用的话吧，现在开玩笑是要怎样？”

　　第二种情况——弥瑠娜惊讶地后退半步，然后像个小女生一样捂住嘴巴，娇声惊呼：“怎、怎么会……艾利斯你在开玩笑吗？在、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第三种情况——弥瑠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紧锁眉头：“已经有所猜测了，以往的众多迹象表明这一点，但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不过能别这样了吗，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明明有更应该交代我的事吧？真恶心呐。”

　　上面三种情况都有可能，说不上哪种可能性最大。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在这时候说那种话明显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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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瑠娜……我……”

　　利佩尔面无表情地听着艾利斯微不可闻的音量。

　　艾利斯会说什么呢？想想都知道了，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快要死掉的时候，对心目中最特殊的存在，对弥瑠娜说出的话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可能性。

　　如果现在艾利斯是理智的，那么现在对弥瑠娜说得话应该是交代维维莫的事情，然后相当理智地补充一些身为一个剑圣所需要的细节，这样的话，维维莫才能在训练过后完美替代他，然后身为剑圣活下去。

　　但如果艾利斯是不理智的话，完全被感情支配会是怎样呢？当然是对弥瑠娜的告白，这个人抛却了一切顾虑，然后大胆地说出人类最令人难以理解的话。

　　当然现在在死亡面前，艾利斯不可能保持理智，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最有可能说的话是什么呢？

　　“爱你”还是“喜欢你”？还是说一些只会在书中看到的动人而又羞涩的情话？直白地表明爱意还是隐晦地暗示感情？

　　好难猜。

　　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只要这样说出来了，维维莫将没有半点机会。

　　死去的艾利斯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弥瑠娜的告白，维维莫便没有半点插手的余地了，无论维维莫对艾利斯有没有那种感情，都将变得插针无缝。

　　到底是什么话呢？

　　不，这时候任何推演都没有意义，只是在下一瞬间就能分晓的事在这时候想太多完全就是在浪费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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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维莫看着艾利斯在弥瑠娜耳边张开嘴巴的时候，就将剑气附着于耳朵上了。

　　这是利佩尔教她的手法，在莱姆帝国的时候自己就用这个方法作弊过了，当时是把能量附着在眼睛上，现在是把能量附着在耳朵上，所以听得格外清晰。

　　就像是艾利斯亲口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

　　“弥瑠娜……我……”

　　说出的却是弥瑠娜的名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艾利斯和弥瑠娜有那样的感情迸发出来？毫无疑问，那时候是龙居洞穴的时候，前后艾利斯对待弥瑠娜的态度变化令人咋舌，虽然自己没有讲明，但是个人都能发现。

　　虽然自己是个笨蛋，自己也理解，但同样的，她是一个对这种事情相当敏感的女孩子。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两个，艾利斯和弥瑠娜，明明是自己的伙伴，但是她对他们两个不太了解，说不定艾利斯和弥瑠娜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而自己半点都不知道。

　　说到底，自己也只不过是他们在冒险途中遇到的一个人而已，虽然艾利斯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但怎么说呢，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感觉受到了差别对待。

　　平时艾利斯也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孩，现在恐怕也是吧？

　　艾利斯会对弥瑠娜说什么呢？

　　凭自己的脑袋想不出来，转不过弯来还是在逃避那种可能……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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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瑠娜……我……”

　　艾利斯准备说出来的那一刻，弥瑠娜的心脏微微一抽。

　　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了一样，脑袋不可抑制地开始眩晕，心里被自己隐藏起来的记忆在蠢蠢欲动，梦里梦见的，所有、一切翻腾搅动，滚动不平息的东西像是溺水的人大口喘息一样将浊气吐出……

　　这是什么呢？

　　明明没有体会过，但却感觉曾经自己为这种情绪纠结万分。

　　会不会存在另外一个自己，代替了自己经历了一段莫须有的生活，导致现在她听到艾利斯气若游丝的话就感觉难以喘息。

　　他会说什么？

　　坦白某件事实？其实杀人者另有其人？揭露当年的真相？虽然他不是凶手但却和他脱不开关系？一切的想象都和当初的真相有关吗……想不到半点能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最后的遗言。

　　艾利斯一直以来都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说的会不会是对自己的不满？现在的她已经不认为艾利斯会做出那么残暴的事了，虽然是过去式，但只要了解过艾利斯就会知道，艾利斯其实处处体现得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幼稚天真但又不知为何有状况发生时相当成熟。

　　只有这样的艾利斯，才能不把自己对他的抱怨嘲讽和恶劣的态度视若无物。

　　当初误会还没有解除的时候，她就肆意宣泄着对他的不满，把所有的隐藏在心里的父母死后的怨念倾泻灌注到艾利斯身上。

　　经历过这样事情的艾利斯，真的没有讨厌自己吗？

　　现在艾利斯要说什么？嘱咐自己相关事宜，还是发泄怨念甚至一直以来不说出来的讨厌自己的感情。

　　还是说……

　　弥瑠娜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了很多，然后脑海中定格在最后一片漆黑当中。

　　那时候，破除了哈贝达鲁的领域后，在装作昏迷的时候，听到的那句话。

　　——“其实我啊，很想跟弥瑠娜舌吻一次啊。”

　　记得是这样变态的话。

　　但是那时候，她的心脏却忽然间跳得很快。

　　之后很多次都会不自主地回想起那时候艾利斯以为她仍旧处于昏迷状态而说出的话，那个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听？经过一遍遍的回想，那时候的状态也只是单纯地成为了一句连存在事实都不知晓的话语。

　　然而心中仍然存在一丝带着略微期待的可能性。

　　——艾利斯现在想说的会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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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瑠娜……我……”

　　“喜欢你。”

　　全场静默。

　　所有人都愣住了，除了一个人——

　　维维莫。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句话是维维莫说的。“喜欢你”三个字是维维莫说的。在艾利斯即将开口的一瞬间，维维莫说出了这样的话，冷静、果决而又快速，准确无误的清晰吐字没有人会听错。

　　那就是这三个字。

　　“喜欢你。”

　　在艾利斯准备开口的一瞬间，维维莫说出了这三个字。

　　“不不不，维维莫你在捣什么乱……”

　　全身上下的气势都被搅没了。

　　艾利斯只感觉倦意又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从身体深处开始席卷开来，狠狠地压向他。

　　“艾利斯，我喜欢你。”

　　维维莫认真地看向艾利斯，然后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出一句话。

　　“……”

　　心脏像是被揪住了。

　　“……你说什么？”

　　只能装作没有听清楚，但是下一刻，再次明确无比地说出来的，维维莫再次重复了一遍，面色不改。

　　“艾利斯，我喜欢你啊。”

　　除了艾利斯，弥瑠娜和利佩尔都处于发愣状态。

　　“不……等等……很奇怪。”

　　这时候？这时候？！偏偏在这时候？！而且突然间说出来的是什么？告白？自己被维维莫告白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被告白了！好突然！无论是不是时机的问题，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匪夷所思了！

　　从来没有听过这件事啊！

　　维维莫……到底在说什么啊！

　　“艾利斯你好矫情哦，非要我说第三遍嘛，真是的……我不想说了哦。”

　　不不不，你刚才可是说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啊就准备这样蒙混过关？！

　　“不过我再说一遍啊，艾利斯，我喜欢你！”

　　“不，所以说……”

　　头晕开始晕了，身体也逐渐变得沉重，话被维维莫再次打断了，但这次不是对他说的。

　　“不过，弥瑠娜，我也喜欢你哦，跟喜欢艾利斯一样喜欢你。”维维莫转向弥瑠娜说道。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一点都意义不明。在向他表白完之后再向弥瑠娜表白，这忽然之间怎么了？

　　而利佩尔在旁边看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现在想这种事有点不太合适，但是……维维莫，在该努力的时候也会努力的嘛。自己可是更倾向于维维莫的啊，要是和弥瑠娜相比的话，在这场爱情追逐戏里面，利佩尔绝对是站在维维莫这边的。

　　虽然现在弥瑠娜占尽优势，但是……维维莫这时机选得不错！

　　刚这么想的时候。

　　“不过利佩尔，我也喜欢你哦。”

　　利佩尔：“……”

　　这到底是要怎样？

　　事到如今不管是艾利斯还是弥瑠娜，就算是身为旁观者，一点都不相干，本该旁观者清的利佩尔也搞不懂了。

　　“所以说，你们三个，我都喜欢！虽然和你们仅仅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我也很满足了啊，和我想象中的冒险的生活很像很像，而且，艾利斯，你还是勇者，这一点我可是相当羡慕的啊，真是的，我多希望我才是打败魔王的勇者啊。”

　　“不……突然之间说这个……”

　　艾利斯虽然脑袋开始变得沉重，但是还是努力断断续续地说话。

　　维维莫没有管他，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哦，所以我想继续，想让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我想，只要寄托了我的意志，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你们也能够办到的吧？”

　　“我喜欢你们三个，所以现在已经把你们当做是我的家人了。艾利斯你一直在和我吵架，让我的生活变得不这么无聊，弥瑠娜你哦一直在照顾我，让我可以在冒险的时候体会到妈妈的感觉……这样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啊……可是我还是要说下去。”

　　维维莫的表情变得相当认真。

　　虽然在艾利斯眼中以及弥瑠娜眼中看起来相当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忽然谈论这个干嘛，但是维维莫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们。

　　“还有利佩尔，你不是人类，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弟弟来看待哦。”

　　“喂，维维莫，你这个就太过分了吧……”

　　“总之。”维维莫看向几个人，笑道，“我很开心哦，你们都这样迁就我，让我喜欢上你们，我很开心，这样的冒险生活，我觉得应该是相当棒的吧！”

　　“不，说到底你到底在讲什么莫名其妙的啊……听起来很像是遗言，但明明现在快要死掉的是我才对吧？”

　　艾利斯用力地咳了几声，以表明现在身处绝境的是自己。

　　而且这家伙，时机选得太糟糕了，糟糕到极点的糟糕，明明那句话都快说出口了，却被维维莫搅乱了气氛。

　　但是维维莫却微笑地看着他，说道：“艾利斯，很感谢你在最后让我能轻松一点呐。艾利斯，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交换身体的时候……”

　　“在这时候说吗？哼，你太天真了一点吧……我是绝对不会放松警惕的啊。”

　　艾利斯看穿了维维莫的“阴谋”。这家伙，肯定是想着要在最后时刻翻盘。但是在充满警惕感的自己面前，怎么可能做到？

　　“你以为不可能吗？”维维莫歪头问道。

　　“当然不……”

　　“其实那时候交换身体，我还记得哦，我们为了换回身体而接吻的事。”

　　……什……么……？

　　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