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看着跪在地上,请求自己把女儿嫁给他的梁衍,他可是之身一人,来到了皇宫之中,新月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见过,那么有勇气的人。
他伏在地上,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娘娘,您已经知道了,我与漱玉是怎么认识的了,如今我跪在这里,请求您将公主嫁于在下。”
漱玉哭着回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所有的顾虑都告诉新月了,她有些直愣的看梁衍,问“我认识你的父亲,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向想要你娶了漱玉,我在这里就不给你兜弯子了,实话说给你听,我的女儿不能嫁给拿她做筹码,做讨自己父皇欢心的人。你也不用在我这里发誓赌咒什么,我没有办法拿我的女儿的一辈子来赌,所以你是根本没有办法向我证明,你的真心的。既然漱玉已经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想来你也是能听得懂话的人,我会安全的把你给放出去,自此之后,就不要再与我们来往了。”
“皇后娘娘,我要怎么…”
“我已经说了你没有办法证明,你回去吧。”
梁衍和漱玉的事情,并没有新月像想象的那样平息下来,漱玉回到宫里以后就要是换了一个人,每天都蔫蔫的倒在床上,不肯吃饭也不说话,偶然有动作,也是从这边走到那边,最后继续流眼泪。
新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是她并没有去劝,因为她觉得,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漱玉听见新月进来,但是等了半天,没有听见她说一句,然后转过身来看新月,新月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漱玉,你饿了吗?”
漱玉转过头去,将头埋在怀里,一言不发起来。
新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漱玉,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新月吗?”
漱玉没有回答,但是新月知道她在听“因为我还没有出生的有一天,我的父亲看着天上的月亮,那天是初九,天上只有半个月亮,有人告诉他月亮十五就会圆,在十六这一天后,会慢慢的消失不见,再从下一个月开始,天上就会重新出现月亮,所以每个月看到的月亮都是新的月。现在的你,就是初三,初五的月亮,不过是一轮新月,真正到圆满的那一日,还需要很久很久。可是这个人生也不能太圆满了,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月满则亏,等你在遇到别的事情的时候,就再也没有,那种心境了。”
“母后他对我真的很好,他虽然不说,但是我感觉得到。”
“比如呢?”
“比如我不喜欢骑马,但是他坐马车的话会头晕,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一个人坐马车,所以我们无论去哪里,他都会坐在马车里陪着我。我们那天吵架,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个原因,只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这几天想明白这件事情了,他可能只是,是因为坐马车久了,有些头晕,在闭目养神而已。”
“你还真的是个孩子,净说孩子话。你已经做出选择,梁衍应该也已经回到梁国了。”
漱玉点了点头道“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娘娘,有您的一封信。”奚儿从外面进来递给新月一封信。
新月拆开以后,发现是十七年前,自己写给梁渭的那一封空白的信。她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有些无奈的对奚儿说“你在这里陪着漱玉吧,如果饿了你就给她做点吃的。“
“是”
“母后…我心里好难过。”
“漱玉,这个母后没有办法帮你。不过在十几年前,我答应过一个人,如今,该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漱玉,你和梁衍的事情母后不会再管了,你只要想通,至于你要冒什么险,他会怎么对你,你只要记着一点,父皇和母后,还有你大哥,都会在后面支持你。”
幼时的时候,国师曾经给新月算过一卦,他说,新月最难做到的一件事情就是放下。新月觉得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她什么都放不下。所以只会留给自己满满的负担,新月用手拨弄了一下,一直挂在漱玉脖颈上的玉环,笑了笑后,走出了她的房间。
此时外面阳光正好,照射的新月有些睁不开眼,她慢慢地往前走,一步一步的,有些漫无目的,但是脚步却不会骗她,等她发现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容映的书房里。
她刚刚准备抬不进去,听见书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容映正在非常大声的对谁说着话“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一个男子,无法兼顾自己野心抱负和照顾好自己心爱的人。那我觉得他不能称为一个优秀的人,我的女儿,我想她嫁给这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很显然你并不是。我并不会为你放弃了太子之位而感动,也只会笑你没有办法而已。”
梁衍好像泄了气一样,垂下身子,问道“陛下,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容映冷笑了一声“我也不过是,一开始就做好了,即便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看我一眼,我也一定要把她留在我身边的决心,我虽然不觉得你有本事可以强迫漱玉,但是你有人漫长的一生可以证明,你的爱意。可是你连一个短暂的眼神,一个让她充满信心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你真的不如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当年,为了保护他心爱的人,即便是身中数刀,也是不肯松开她的手。”新月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容映是怎么知道的,梁渭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更没有说过,而且,认可梁渭的话,容映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蹦出来过一个字“我与你的父亲是一生之敌,但是他拼尽全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东西,是我这一生,最遗憾,最没有做到的事情。”
“陛下,听闻您也是很小,失去了母亲。”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
“漱玉,她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女人的温暖,我在训练营里,发过誓我这辈子要打败每一个将我打败的人。我真的做到了,我现在甚至可以挑战我的父亲,他是我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没有打败的人。可是我不会这么做的,我这世上爱的第一个人是我的父亲,虽然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心,我却是想让他关注我,因为与我而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是我的父亲那样特别。可是为了漱玉,我好像有了与我父亲一战的勇气,我好像不怕失去这一点,原本就没有给予过我的东西。因为我想得到更多,更多有关于漱玉的事。”
“我从来没有让你挑战过你的父亲。从来没有。”
“我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决心。”
“傻孩子,你在这里和我们两个人说这些是没有用。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很顽固?但是我们是无法赢过我们自己的孩子。”新月眼见话题越来越偏,新月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这就看你能不能说动漱玉了。”
梁衍看到新月以后,许久才开口道“就如同当年他照顾你一样。我有信心做的不比他差。”
新月笑“你何德何能能与你的父亲相比。”
梁衍没有再反驳,而是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容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生气的对新月说“眼见着他就要回去,做个大逆不道的罪人,依照梁渭的脾气,他会杀了这块儿子也未可知,可是你却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你明知道,漱玉是个最经不住哄骗的孩子,又对梁衍情根深种,怕是三言两语,我们就要给她准备嫁妆了。”
“容映,我们就不要再管那么多事情了,好吗?我刚才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全部都有一个起源,那就是我从来不肯放下,哪怕一件让我觉得累的事情。我本来不需要,嫁给容旭的,但是我放不下姑姑,我本来可以继续留在豫王府的,但是我放不下比如说活着和自由。我甚至没有,放下过我的心。”
“正是因为你为每个人着想,照顾每一个人,你才这样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新月我想你也是幸福的。”容映有些害怕的看着新月,她的双眼有些发直,疲倦之色溢于言表“你没事吗?”
新月摇了摇头道“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条件的用尽全力的伸出手,如同你,这样抱着我。虽然不想,但万一有什么的时候,我们可以,拥抱住我们的孩子。”新月伏在容映的肩膀上。
容映抱着新月,道“幼年的时候,我在廉王府,对于我来说,我没有身为一个皇子的骄傲,甚至连普通的人都不如,见到你以后,我萌生出了我往后的所有的心思。新月,你也没有放下我,而且还这样的,陪在了我的身边。”
“陛下,娘娘,大喜呀!太子妃娘娘刚刚觉得腹痛难忍,如今正在分娩啊”二人之间的平静美好没有维持多久,张公公从外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对着二人报喜。
“心玥不是还要等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发动?”新月说着,就往东宫走去。
是夜,新月抱着生了一天的小皇孙,微微一笑,此时他正睡着,而他的父母,丝毫没有管他的意思。
琏儿守在因为疲倦而沉沉睡着的心玥身边,寸步不离,普一抬头,此时他已经伏在自己心爱之人的身边睡着。
“娘娘,陛下在外面。”奚儿进来之后,小声的说道。
新月抱着小皇孙,走出了内室,见容映正背着手,有些无聊的四处看着,她觉得心里溢出了一股暖意,朗声,对容映说“恭喜陛下,如今已经做了祖父了。”
容映笑了笑,岁月不可能没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可是却让他平和了很多。
容映伸手摸了摸皇孙的头发“他长得跟琏儿刚出生的时候可真像。”
“这是琏儿的孩子,自然是像他。”新月觉得他怎么老是在说傻话。
“参加父皇母后。”琏儿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见他的父皇母后,正依偎在一起,逗弄着他们怀里的孩子。
“可给孩子取名字了?”容映问。
琏儿摇头“正想让父皇给赐一个呢。”
“愉,容愉”容映沉思片刻,开口说的。
“不错不错。”新月觉得这个名字真好。
“愉儿,你就叫愉儿了。”说着,琏儿伸出手从新月怀里接过自己的孩子,叫着他的名字。
“我们走吧,给他们三个人一点相处的时间。”新月对容映说道。
容映点了点头,非常自然地牵起新月的手。
一路上,容映有一些沉默,新月问“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再有一个孩子。”容映说完,忍不住的笑了。
“我都已经四十有三,而你也是四十有五的人了,我们二人不惑之年,都是做了祖父母的人了,再有孩子,岂不是天下人笑话?”
“天下人才不会笑话呢,他们只会羡慕,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你自己说说你过的不好吗?”新月看着他的样子,是想要听自己夸奖他两句。
于是,新月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开口道“羡慕我不过才八岁,就俘虏了一个十一岁少男的心,羡慕我二嫁之身,还可以做皇后。羡慕我,得一帝王,一生珍爱。羡慕我,有你这样的好丈夫。”
“那天下人也要羡慕我,羡慕我有你这样的皇后。”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做皇后,而且也不是什么称职的皇后。我很是善妒,又很是霸道的,让你只守着我一个人。”说着,新月靠在了容映的肩膀上。
容映笑了“弱水三千。一瓢足以解渴。新月,我这一生,居然想不到有半分的遗憾,只因为你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以后还可以活多久,我甚至想下辈子都要与你在一起。”
“你下辈子,早一点儿来找我。我们不经历那些事情,也不用带着后悔,疲倦在一起。”
“这辈子,有你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