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了眼楚楚可怜的慕容茗雪,眼中精明的流光转动,视线最后落在慕容威的身上,儿子是她生的,他想什么自己又何偿不了解,于是点头道。
“笑儿说的也有道理,到底身上流着慕容家的血,如果流落在外,外人还道咱们怎么无情呢,连自己的子孙都不顾,就让茗雪回来吧。”
慕容茗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谢祖母,茗雪以后定当尽心伺候爹跟祖母。”
老太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摆了摆手:“伺候就不用了,你就安份的呆在府里就够了,可别再生出别心思。”
“是,祖母。”慕容茗雪垂头,懦懦的应道,蓬乱的头发,掩去了她眼中的冷冽寒芒。
“祖母,今日感觉如何?”慕容笑笑关切的开口问道。
“也就那样。”老太太气若游丝的说道,望着慕容笑笑的眼中,神情复杂莫名。
“我对医术略懂一二,不如让我替祖母把一下脉。”慕容笑笑唇边泛着浅浅的笑容,恭敬的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闻言,眼中蓦地一亮,她怎么忘了,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大夫,而且连皇后娘娘的病都有办法,相信医术一定不错。
“好。”
老太太连忙应道,从被窝底下伸出一只手,让慕容笑笑替她把脉。
纤纤素指轻搭在那只粗糙的手臂上,如墨的发丝优雅的挽成一个发髻,没有过多的首饰,只是一只简单的碧玉簪斜斜的插在髻上,雪玉般的肌肤散发着盈盈的光泽,流光溢彩。
慕容笑笑面色平淡的感受着老太太的脉搏,老太太中的毒叫天仙子,不会立即致命,只会让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两个月后体虚而亡,而她从老太太的脉相上发现,老太太中天仙子已经一个半月,但她嫁到无双城算上中间的路程,也不过一个月而已,老太太病倒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看来,许氏早在她出嫁前半个月前就对老太太下毒了。
可是那半个月她也在府里,许氏很少去芙蓉堂给老太太请安,更别提尽心的伺候过,那她的毒又是如何下的?不是一天而成,而是每天下一点。
这样的手法,只有老太太身边之人才能做到,而且还能不被老太太如此精明之人发觉异样,这样的人,定是被老太太极为信任的人。
如此看来,是有人跟许氏狼狈为奸。
“笑儿,怎么样?”老太太看慕容笑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免心中生出了不安,紧张的问道。
慕容笑笑抬头看了老太太,波光流转的眼中一片墨色,而后,她状似懊恼的摇了摇头:“这毒真是奇怪,我怎么都没有在书上见过?”
她的话,无疑是给老太太原本希冀的心染上了一丝灰暗,没见过,那也就是不会治喽。
看着她愧疚自责的神情,老太太的心里有些憋闷,嘴上只得说道:“笑儿不必自责,毕竟你没有拜师学医,不知也是正常。”
她的心里忽然起了一种错觉,这毒既然是连翘下的,那慕容笑笑说不定有解药,而偏偏就不给她。
慕容笑笑低着头,没有看到老太太眼中的神色,但从她说话的语气当中不难听出,老太太心情很不好,但又努力压制着。
她懂医术,却不是神医,天仙子的毒老太太已经中了一个半月,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若她告诉老太太她这毒一个半月前就中了,老太太也不会相信,更不会因此而认为娘不是下毒害她之人。
说不定到时候老太太还会说她为了包庇娘亲而满口胡言,医术不精也敢随便诊断。
左右老太太都不会相信她的话,而她说了也治不好老太太的病,她又何必去给老太太添堵。
叶相争对连家而来,就算没有老太太病重,娘亲服侍在旁一事,跟许氏联手之人也会想尽办法将此事诬赖到娘的头上。
当慕容笑笑跟慕容茗雪离开老太太的房间后,慕容威充满阴鸷的眸光怒意汹涌:“娘,笑儿那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我看她的心里一点也没有慕容家的荣辱。”
“糊涂!”听了自家儿子的抱怨,老太太斥瞪了他一眼:“笑儿如今贵为无双王妃,身份尊贵无可比拟,咱们慕容家也因此沾了不少光,就算她没有心护着慕容府,但她一天姓慕容,咱们府的荣辱就因她而盛,你一向不喜欢笑儿这丫头,但为了以后慕容府的兴盛,你必须喜欢她,如今你已经失去了连家的依靠,即使还有叶相撑着你,也不牢靠,而你的两个女儿一个为三皇子侧妃,一个为无双王妃,都是人中之凤,你就应该靠着她们来一步一步往上爬。”
“娘说的是,儿子会好好拿捏的。”慕容威虚心的应着老太太的话,频频点头。
慕容威对老太太的孝心毋庸置疑,因为很多时候,老太太就是他的指明灯,他能有今天,不说全是老太太的功劳,却也起了很重要的地位。
茗香阁,因为慕容茗雪的离开,一直空置着,府中的下人对于二小姐蛇蝎心肠毒害三小姐的行为深恶痛觉,此时见到她回来,又见她一身破破烂烂的脏乱衣服,眼中除了轻蔑就剩不屑。
因为没有人打扫茗雪阁,推门进去,满屋都是蜘蛛网,桌子椅子结上了厚厚的一层灰,看着熟悉的屋子,慕容茗雪心中惆怅莫名。
“需不需要找两个丫环给你?”慕容笑笑倚在门框上,阳光照不进她充满冷漠的眸子里。
慕容茗雪环顾着四周,伸手扯掉柱子上的蜘蛛网,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了,就算有丫环来伺候,也是我看她们的冷眼。”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来坏自己的事情,白白给自己添了麻烦。
她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回来当成是来享福的,这府里的下人更没有人会真心想耿伺候她,庵里的四年,她什么活都干,早已习惯了不用别人伺候。
慕容笑笑见她这么说,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皇宫,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碧海蓝天里一样,露出弯弯的琉璃瓦顶,似一座座金色的岛屿。
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华丽尊贵。
慕容笑笑乘软轿直接停在了凤宁宫门口,轿帘掀开,刺骨的寒风便一股脑的钻进了她的脖子里,冻得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双手藏在暖套里,手中还抱着一只精致小巧的暖炉,这样就不怕双手冻着。
她吸了吸鼻子,走下轿子,步上那高高的拾阶,进入凤宁宫。
宫女们见慕容笑笑的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给她行礼道:“奴婢参见无双王妃。”
慕容笑笑浅浅勾了勾唇,对宫女们淡然一笑,而后径自往寝殿走去。
相比较外殿,寝殿里简直是暖如春天,宫殿四周都燃着碳炉,很快就驱走了她身上的严寒。
“笑儿来了,刚和你娘说起你呢。”皇后一见慕容笑笑,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和煦的味道。
寝殿内,连翘跟慕容翼陪在连玥的床边,一月未见,连玥的气色比起她出嫁前要好上许多,大宫女云儿领着数几名宫女安静的伺候在一旁。
“姐姐。”慕容翼见到慕容笑笑时,立即向她扑来,明明才半天没见,他的模样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慕容笑笑了。
慕容笑笑顺势抱起慕容翼,向连玥走去:“姨母,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你是想说你娘跟你爹和离的好消息吗?”连玥掩帕,轻笑道,绝色的容颜并没有因为生病而褪去分毫,如羊脂玉一般无瑕的脸上,透着月光一样的高贵。
在她的眼里,小妹能脱离慕容家,就是好消息。
她的观念跟连城一样,慕容威,不是小妹的良人。
连翘无耐的摇头失笑,怎么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和离是件好事呢,当然,这些人只抱括大哥,大嫂跟长姐。
没有尴尬,没有窘迫,她只觉得,原来大家都是清的,就她一个人在迷中。
云儿替慕容笑笑搬了一张圆凳,她抱着慕容翼坐下,笑容如三月春花,明媚动人,闪动着璀璨的光华:“不是娘的事情。”
“那是什么?”连玥带笑的眼一顿,随即露出不解与好奇。
“姨母,七色海棠找到了。”
“真的?”连玥闻言,顿时激动的直起身子,清水秋瞳中莹光流转,美不胜收,三千发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背后,为连玥的坚韧更添了一副柔弱之美。
她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她知道笑儿不会骗她,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实在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恩,是无双王爷赠与我的,我见过,是七色海棠没错,只要待三个月后无忧果成熟,我就能替姨母配药了。”
慕容笑笑忙不跌的点头,眉宇间都带着浓浓的笑意,如今治好姨母的病不在是可能性的,药引真真确确的在她的手中,现在她们要的,就是时间。
“太好了,太好了,娘娘总算可以康复了。”连翘欣喜不已,当初听到笑儿说有办法治皇后的时候她就满心激动,不管怎样,心中总算是有个了希望,而如今,当初的希望已经变成了现实,怎么能不叫人喜出望外。
一旁的宫女们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纷纷围在一起激动的讨论着,是真心的为连玥开心。
云儿激动过后,还是理智的飞奔跑了出去,皇上一直心系皇后娘娘的病情,如今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龙颜大悦。
御书房
数名御林军把守在门外,即使面对刺骨的寒风,依然站得笔挺,脸上带着肃穆之色。
皇甫墨邪姿态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银色的面具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同他周身冰冷的气息融为一体。
面对皇甫临,他没有一丝畏惧,浑身散发着狂傲的霸气,尽与皇甫临那一国之君的气势不相上下,一袭紫色衣袍衬托的他越发高雅清贵,即使看不清他绝美的五官,却依然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风姿卓绝的男子。
“不知爱卿这次打算在京城逗留多久。”皇甫临如墨般的黑眸闪过一丝精光,他客气的问道,并不因为皇甫墨邪随意的态度而有所不满。
君无双,这个在三国之间都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人人都争相抢夺的对象,见到他时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又怎么会对他随意的态度而心生不满呢。
他就像是凭空跳出来似的,短短三年就让三国不敢小觑,三国都有野心,都想不断的壮大自己,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当其中一国觊觎他的财力物力人力军力,想要拉拢他的时候,其他两国就不能坐以待毙,谁得到了君无双的支持,就会是实力上的大增。
即使如今君无双娶了慕容笑笑,归顺了洛朝,其他两国,北朝跟越朝依然虎视眈眈,不忘逮住一丝机会见缝插针。
所以,当君无双这一次上京时,消息立即传到了其他两国,这不今天早上,他就收到了北朝跟越朝要来访的消息。
看来,他们不仅在京城按插了探子,在无双城更是布下了消息网。
“看我心情。”皇甫墨邪淡淡的看了皇甫临一眼,狂妄的说道。
那一点都不给面子的回答让皇甫临的脸上一阵尴尬,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他才是一国之君,凭什么那君无双的态度比他还嚣张。
皇甫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再过半个月,北朝和越朝将来我朝拜访,爱卿不如多留段时日,如何?”
他要让北朝跟越朝看看清楚,君无双如今已是洛朝的人,无双城也是洛朝的土地,嫉妒死他们,有了无双城的势力,洛朝的实力也会不断的增长,尤其是北朝,夺了他的城池,害死了他的儿子,早晚有一天,他会夺了北朝的城,甚至夺了北朝的国。
还没等皇甫墨邪的回答,就见听见一阵尖叫声自门口传来,紧接着,德公公胖胖的身子向皇甫临奔来。
“皇上,皇上,大喜呀,大喜……”
“小德子,反了你了,还有没有规矩。”皇甫临怒瞪了一眼没规没矩的德公公,怒斥道。
他跟在自己身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居然也不分场合就闯了进来。
德公公身子一颤,接触到皇甫临充满盛怒的黑眸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奴才一时兴奋忘了形,还忘皇上恕罪。”
他被宸妃娘娘叫过去了,回来的路上碰到匆匆忙忙的云儿,细问之下才知道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他只想着快点把这件好消息告诉皇上,根本不知道无双王爷会在御书房里。
“自己下去领三十板子。”皇甫临沉声说道,幽深似海的眸中带着不悦的神色。
德公公浓眉一皱,苦着一张脸应道:“谢皇上。”
之后,他便起身退出御书房,突然,身后又响起皇甫临的声音:“等一下,回来,你刚刚说的大喜,是什么?”
既然话都说了,就该说完。
德公公一听皇甫临的话,脸上立即带着笑容,忙道:“刚刚凤宁宫的云儿传来消息,无双王妃说七色海棠找到了,只待三个月后无忧果成熟,就可替皇后娘娘配药。”说不定听到这个消息,皇上一高兴就不用罚他了。
“此事当真?”皇甫临闻言,霍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目闪着莹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德公公,问道。
德公公弯着腰,恭敬的回道:“回皇上,千真万确,当时云儿就在寝宫里,亲口听王妃说的。”
说着,德公公讨笑的看了眼皇甫墨邪,只见他举手投足间刹那风华,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气压泰山之势。
“听王妃说,那七色海棠是无双王爷亲赠予她的。”
经德公公这么一说,皇甫临的目光立即落在了皇甫墨邪的身上,充满了感激:“爱卿救了皇后一命,朕定要好好赏赐,不知爱卿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朕都满足你。”
皇甫墨邪漆黑如寒夜星空的眸子溢出一缕幽光,不知该为皇甫临的深情喝彩,还是该为自己枉死的母妃悲哀。
她得不到父皇的爱,也得不到他的深情,还将自己的性命断送在这深宫之中。
乌黑的眼珠轻轻转动,皇甫墨邪冷冷的开口道:“听说宸妃娘娘身边的曹公公不错。”
短短的一句话,皇甫临当即明白过来,立即对德公公吩咐道:“小德子,拟旨,将曹海赐给无双王爷。”说完之后,他更是露出疑惑的神情,人家求赏赐都是求金求银,怎么君无双偏偏开口要了个太监,还是宸妃身边一个老太监呢?
怪,实在是怪哉。
即使无双城富可敌国,金银他不放在眼里,可是赏赐要一个太监,很难让人不费解。
“谢皇上恩典。”皇甫墨邪倏地站起身子,脸上,透着万年不化的寒气,他双手抱拳,半弯着腰对皇甫临行了个礼谢恩:“皇上有事要忙,臣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说罢,他不等好奇的皇甫临问出为什么要曹海的问题,潋滟的紫色袍摆轻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缓缓走出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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