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觉得耳边呼呼响过,向门口望去时,却不见玉丹老人的踪影,一回头,才发现他早已坐在了那张留给他的空坐上面,拿起筷子,双眼放光的盯着桌子上的美食。
笑丫头果然守信,这里好多他爱吃的,呜呜呜,好激动,就是吃饭时间到了也不叫他,让他实在不爽极了,亏他还这么卖力的替她办事,如果不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自己赶了过来,那他岂不是连残羹剩饭都吃不到。
想到如此凄凉的下场,玉丹老人带着哀怨又愤然的目光望向了慕容笑笑,很快又收回,重新落在美食之上,刚要伸手,便听慕容笑笑淡然的嗓音柔声响起,如春风吹过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的涟漪。
“师公,注意形象。”
“恩恩,没错,师公,注意形象,你好歹也是得高望重,受人敬仰的玉丹老前辈。”连安宁虎视眈眈的盯着玉丹老人,捏着筷子的手暗暗捏紧,做好跟玉丹老人抢食的准备,只要他动筷,她就决不能落后。
不仅是她,跟玉丹老人同桌吃过饭的南宫祺等人都一脸戒备而又紧张的看着玉丹老人的筷子,稍一有动,他们便准备先下手为强。
玉丹老人的手停滞了一下,胡子抖了抖,刚想反驳形象是小,吃饭是大的话时,却见慕容笑笑淡笑的目光轻轻移到了连城等人惊诧的脸上。
“原来前辈就是玉丹老人,连城敬仰已久,今日能见前辈一面,实在是荣幸之至。”连城双手抱拳,对着玉丹老人激动的说道,那可是连见一面都极难的隐世高人,通晓让他们惊奇的奇门盾甲跟占卜之术,玉丹老人连皇上的面子都不卖,今天让自己见到了,能不激动吗?
“前辈,多谢你对笑儿出手相助,这些年笑儿承蒙你的照顾,实在是万分感谢。”连翘看着玉丹老人,一脸感激的说道。
苏璃儿也好奇的打量着玉丹老人,啧啧称赞道:“玉丹老人果真如传闻中说的那般,拥有仙风道骨之姿,举手投足间都像是超脱了凡尘。”
玉丹老人听着几人的赞美,乌黑的眼珠子转了几下,慢慢收回了筷子子,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矩,充满了睿智与精明,轻咳了一声,他淡定的开口:“好说,好说。”
连安宁等人一见玉丹老人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而变得郑重起来,嘴角齐齐的抽了几下,假象,通通都是假象,但心里还是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跟其他人暗暗打了个眼色,一桌子的人包括南宫祺,皇甫沉言,君羽诺跟慕容翼忙努力吃着桌上的美食,气得玉丹老人吹胡子瞪眼,恨不得跟这些人拼了。
连城的注意也瞬间被连安宁他们的吃相给怔住了,回神之后,立即喝道:“安宁,你一个女儿家,吃相怎么可以般难看又无礼,在前辈面前失礼。”
“爹,你怎么光说我呀,羽诺的吃相也不好看啊。”连安宁心有不甘,举着筷子的手往旁边一指。
“咳咳咳……”被点到名的君羽诺一口菜不顺,呛得她连连咳嗽,一个眼刀向连安宁甩了去,就算是事实,也不要说出来好不好:“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将军小姐,自然要注意仪态举止,我只是平民家的小丫头,家里对我没有要求,你看看绮罗多文静。”
说罢,也不顾连安宁气鼓鼓的表情,继续认真的吃起来,玉丹老人的喟口实在是大的惊人,她要不抓紧一点,哪里抢得过他,而且,大嫂煮的东西实在是好吃。
绮罗淡淡的抬头,淡淡的看了连安宁一眼,继续吃着,动作缓慢而优雅,但是从夹菜到吃这之间从未停歇。
有着说话的功夫,小姐做的菜都能吃好多,何必去浪费那个时间呢。
连城看了绮罗一眼,复又看着连安宁,拧眉斥道:“四公主乃尊贵之躯,我也不指望你能像四公主那般温文娴静,可你哪怕及她一根手指头也好,我这头也就不痛了。”
趁着连城训斥女儿的空档,玉丹老人实在受不了美食的诱惑,伸手夹菜,却还要保持着他作为隐世高人该有的形象,一扭头,他对着身旁的曲辞云猛使眼色。
曲辞云装作视而不见,然桌底下的脚却被玉丹老人狠狠的蹿了一下,足足用了八成的力道,疼得他龇牙咧嘴,还没缓过神来,又迎来第二脚,别人的一脚对他造成不了影响,可踢他的人却是他师父,而且还用了八成的力道,实在让他扛不住。
“师父,笑儿做的菜好吃极了,你多偿偿。”
玉丹老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曲辞云,好好跟他使眼色装看不见,非要他使用暴力才肯正视他,这个臭小子,太久没收拾他了。
没多久,玉丹老人面前碟子里的菜堆得像座小山似的高,慕容笑笑哑然失笑,师公还真是无时无刻不算计着这桌子上的菜,可怜师父,今晚不能好好吃饭了。
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替师公夹菜。
“连城,笑儿都说是家宴了,你干麻这么严肃,你要觉得安宁的吃相不好看,端了碗到厨房一个人吃去,就没人碍着你的眼了,玉丹前辈是个明事理的人,才不会觉得安宁无礼呢,前辈,你说是不是?”苏璃儿瞪着连城,一点面子也不给的说道。
“那是自然。”玉丹老人笑容慈祥的对苏璃儿说道,言行举止间是从容不迫。
连城动了动唇,最后无声的败下阵来,谁让爱妻如此护女,他再说话,估计真要被赶出去了,堂堂一国之将,在玉丹老人前面前实在太丢人了。
连安宁露出得意的笑容,根本不将连城的话听进耳朵里,对着碗里的东西大快朵颐,不时的与抢菜的人目光碰撞,火花四射,不管是谁,只要跟她抢,都会遭来她暴走的怒目。
这样的乱的场景,却格外的融洽与温馨。
而离玉华厅不远处,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头探脑的慢慢靠了过来。
“好哇,还真有不怕死的。”小顺子摩拳擦掌的瞪着那黑影,清俊的脸上满是愤然之色。
“太子妃果真有先鉴之明,知道有人想趁大家都喝醉的时候对他们不利。”玲珑眼中布满阴鸷的神色,死死的盯着那走过来的人。
“不管那人想做什么,能肯定的是他必对太子有异心,这样的人注定了要死。”冷云冰冷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意,握在剑上的手慢慢收紧。
石千书手执清骨玉扇,站在三人的后面对月长叹:“为什么他们在屋里美食美酒,却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在屋外做苦力,我苦啊。”听说太子妃给他们另外留了许多,他现在只想去享受美食,而不是站在这里抓贼。
冷云白了他一眼,冷哼道:“骚包!”夜里的风吹在身上都觉得凉,他居然还拿扇子。
“你……”
“闭嘴。”玲珑不悦的回头瞪了石千书一眼,让石千书瞬间就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为什么玲珑的表情这么恐怖?
“来了,大家上。”小顺子紧盯着那黑影,那人走近时,忙下着命令,玲珑跟冷云纵身一跃,向黑影袭去。
那人似是没料到暗处有人守着,猝然一惊,在玲珑跟冷云即将抓到他时,忙拔腿就跑。
“唉哟喝,还会武功,当真是小看他了,还好有玲珑跟冷云。”小顺子双手环胸,看着那用轻功逃跑的人影讥诮的说道。
石千书看着追去的玲珑,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担忧,执扇敲了敲前边之人的肩膀:“顺总管,怎么你还站在这里?”不是他说咱们上的吗?为什么冷云跟玲珑都去追了,他却没动。
小顺子回头,嘿嘿一笑,憨厚而又可爱,摸摸后脑袋,极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不会武功,去了不是帮倒忙么。”
没多久,冷云反手扭着一个太监的双手回来了:“人抓到了,我把他带到爷面前去让爷发落。”
才说完,就遭来石千书的白眼:“爷不让人靠近玉华厅不就是为了不要打扰他们,你现在把人带去,不是破坏气氛么,当然是先把人关起来,等爷明天发落。”
冷云想了想,觉得石千书说的有道理:“那我先去把人关起来,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
“还守?咱们不是应该去吃晚饭吗?”
石千书话音一落,立即惹来玲珑的不满:“吃吃吃,就知道吃,太子他们还没有出来,谁能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靠近,出了差错你对得起太子与太子妃对你的信任吗?”
“是,我知道了。”石千书乖顺的低着头,对玲珑的话唯听是从。
夜,慢慢的沉浸下去,月躲进了厚重的云层里,夜色一片漆黑。
皇甫墨邪摇摇晃晃的走在长长的回廊之上,慕容笑笑在身旁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当经过小顺子等人身旁时,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自袖中拿出一张纸,上面列着不少人的名字,交到了冷云的手里:“我不希望明天早上,在府里还看到这些人的存在。”
冷云怔愣了一下,茫然的接过纸,不解慕容笑笑此举为何意。
石千书是聪明人,目光在纸上轻轻扫过,再看慕容笑笑充满凌厉的目光时便明白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内奸吧,太子妃英明,属下万分佩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谁是内奸,真是奇才。
慕容笑笑菀尔一笑,如春风拂柳:“千书,你夸错人了,这些都是师公的功劳。”为了表达一下她的谢意,明天呆独给师公做顿好吃的,刚刚离开玉华厅的时候,她可是见到了师公无比凄怨的神情,可见是没吃饱,没喝足。
说罢,她便扶着皇甫墨邪离去,走了几步,只见皇甫墨邪回头,深邃的眼中迸射出阴寒的光芒,冷声吩咐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不仁,我亦不义。”
冷云与石千书神情皆凝重肃然,拱手应道:“是,爷。”
富丽堂皇的凤鸾阁,宫女太监们站作两排,低着头皆是神情恭敬的模样,但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真正忠于太子府的,实在叫人费解,想必明天早上,这凤鸾阁将会少不少人。
“不用你们伺候,都退下。”慕容笑笑昵了众人一眼,淡漠的说道。
“是,太子妃。”
“新儿,打水来让王爷沐浴。”将宫人们都谴走之后,慕容笑笑又对新儿吩咐道,玲珑因为守着玉华厅,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早被她打发去吃晚饭。
玲珑应了一声,跟盼儿,天巧将早已烧好的热水拎进了屋子里,倒入檀木而制的圆木桶内,氤氲的雾气霭霭,周围一片朦胧之色。
倒完水之后,新儿,盼儿与天巧便退了出去。
“皇甫墨邪,衣服我放在这里,你洗好之后再叫我。”慕容笑笑捧一了身干净的衣赏,放在了屏风之上,看着他说道。
皇甫墨邪带着琉璃光彩的黑眸注视着慕容笑笑,嘴角扬起浅笑,点头应道:“好。”
之后,慕容笑笑便退出了寝室,捧了本书坐在外室的软榻之上。
屋子里很静,只听慕容笑笑翻书的沙沙声,过了许久,慕容笑笑正准备翻页的手蓦地停了下来,秀眉轻轻蹙起,一丝疑惑凝在眼中,为什么她觉得这屋子安静的有些诡异,皇甫墨邪沐浴,怎么会连水声也没有?
一丝不安快速掠过心尖,慕容笑笑慌乱的将书扔到了一旁,往寝殿跑去。
门推开,满室都充盈着淡淡的雾气,绕过宽大华丽的屏风,只见一皇甫墨邪歪着头靠在木桶的边缘,动也不动,似是昏迷了过去。
慕容笑笑的心猛然一窒:“皇甫墨邪,你醒醒,皇甫墨邪,皇甫墨邪……”她一边摇着他的肩膀,急切的喊道,却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看着没有反应的皇甫墨邪,慕容笑笑的心更着急了,眼中的担忧也越来越浓,怎么好好的就晕了呢,莫不是因为醉意上来,被这热气给闷晕的?
胸口涌起心疼与自责,泛着淡淡的揪心之痛,是她舒忽了,才会让他晕倒,水温渐渐变凉,再呆在里面话就该着凉了。
她慌张的拿过屏风上的衣服,胡乱的穿在了他的身上,而后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吃力的将皇甫墨邪从浴桶里搬了出来,她目光望向别处,尽量不去看他坚实的身子,衣服可是遮不完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流,让她的脸不断的发烫。
明明那张床近在咫尺,但却怎么也触及不到,才走了几步,慕容笑笑就停了下来,微微的喘气。
呼,好重,把他从浴桶里搬出来已经是用尽了她的力气,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皇甫墨邪悄悄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更带着浓浓的不舍,从浴桶里出来他用了不少力气,却还是把他的笑儿累坏了。
肩上的重力突然没有了,慕容笑笑猝然一惊,想着是不是自己把他给摔到地上去了,回头,只见皇甫墨邪充满迷离之色的双眸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眼里带着一丝狭促的意味,慕容笑笑这才惊觉,自己被耍了。
“你既然没事,干麻装晕吓我?”她没好气的吼道。
“我睡着了,至于后来,我沉浸于你因我着急,想多感受几分,所以……。”皇甫墨邪轻轻捏着慕容笑笑气鼓鼓的双颊,眼中充满了爱怜,不过事实证明,他似乎做的过份了。
慕容笑笑气愤不已,一掌拍掉他的手,眼眶因为刚刚的着急,还微微泛着红:“所以你就故意装没听见,你太可恶了,知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
太有本事了,沐个浴都能睡着。
“恩。”皇甫墨邪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懦懦的点头应道:“对不起,笑儿,让你吓到了。”
见他这样,慕容笑笑纵使满心的怒气也瞬间消散了,他没有事,比任何都重要。
她在乎皇甫墨邪,哪怕只是一点点小病,她都着急心疼,更不说刚刚突然的晕撅,更是让她惊慌失措。
“我重新给你拿套衣服。”
慕容笑笑转身,手倏地被皇甫墨邪拉住,微微一拉,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声呢喃:“不要生气,是我不好。”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与慌乱,仿佛在害怕着某种东西即将失去。
皇甫墨邪的心里,锥心似的疼,他怎么可以让笑儿生气,他最想做的,是想让笑儿快快乐乐的啊。
慕容笑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皮肤紧贴着皮肤,染上了灼热的温度,不知是他的胸口烫,还是她的脸烫,感觉到他的害怕,慕容笑笑抱住了皇甫墨邪:“如果以后再这样吓我怎么办?”
略带嗔怒的语气,听上去有算账的味道,但皇甫墨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忙笑道:“任你处置。”笑容涟漪,似漫山开遍的曼陀罗花一般妖娆。
笑儿这样说,就是真的不生他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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