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大夫，我妈怎么样？”伍月迎了过去，声音里既有期盼又带着忧虑。

　　“患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大夫向伍月身后的许亨俊点了点头。

　　伍月舒了口气，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下许亨俊，许亨俊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不过。”大夫接着说道：“患者的情况并不容乐观，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由于脑部大面积出血，导致压迫和损害了部分神经，所以说患者虽然清醒，但并没有恢复自我意识，也不具备自主生活的能力。你们先去看一下患者，具体情况稍后再详细沟通。”

　　文会艳已经被转移到加护病房，身上插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看着活生生的母亲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伍月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泪水也迅速涌上了眼眶，但是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妈，您醒醒，我是伍月。”伍月拉住文会艳的手轻声叫着。

　　“妈，我知道你在装睡，快睁开眼看看我们啊。”伍阳也呼唤着。

　　听到嘈杂的声音，文会艳慢慢张开了眼睛，她目光转向伍月，一眨不眨地看她。

　　伍月抓紧了她的手，眼眸一亮：“妈，您看看我是谁？”

　　文会艳继续盯着她看。

　　“妈，我是谁？”伍月诱导着，“我是伍月啊。”

　　“伍月。”文会艳清晰地叫了一声。

　　“你们看，我妈在叫我，她认识我。”伍月脸上闪着希翼光芒。

　　“其实这只是患者无意识的举动，她只是在重复您刚才的话。”旁边的小护士解释道。

　　再看文会艳，也只是叫了一声，她视线已经从伍月脸上转开，虽然眼睛仍然张着，但是目光空洞漠然，没有焦距。

　　伍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病房里的气氛又凝重起来。

　　伍月从院办出来以后去了卫生间，好半天她才走了出来。再次出来的时候，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看到妹妹，伍阳一把拉住了她：“伍月，妈真的醒不过来了？那不就成植物人了嘛？以后怎么办，刚才护士说那个加护病房每天要好几千块钱，我们哪儿住的起啊……妈这样也是受罪啊，要是真醒不过来，我们、我们就放弃吧……”

　　伍月瞪着哥哥：“伍阳，你说的是人话吗？妈还好好的啊，刚刚还叫我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会想办法给她治病，以后你敢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揍你！”

　　伍阳抹了一把脸：“我……我也心疼妈呀，可是、可是我们哪来这么多钱啊，你那个老板倒是财神爷，可人家也不能把钱投进这么个无底洞啊……唉，要是你跟韩允不分手就好了……”

　　听了伍阳最后一句话，伍月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完全没有底。目前虽然她只是个小导购，但业绩还不错，还是昌荣有名的优秀导购员。

　　她的薪水也算得上是同行中的高薪了，可是就是这样的“高薪”也只够维持母亲两三天的花费。

　　主治医生的话在耳边响起：你母亲的情况还需要住院观察，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因为脑部神经受损，具有不可逆转性，大部分患者都只能维持现状，需要插入胃管来维持生命体征。只有极少数患者是因为血块压迫神经造成暂时性的神经损伤，这部分患者占比也只是万分之一的机率。考虑到经济负担，如果家属选择放弃治疗，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我不会放弃的。”当时伍月这样回答。

　　主治医生看了她一眼：“当然了，加护病房的费用许先生已经预付了一个月，并聘请了全院最好的护工来护理，伍小姐并不需要担心经济方面，刚刚的话我只是例行告知……”

　　伍月取出了手机打给许亨俊，电话接通了，那头静默，似乎在等着她先开口。

　　“许总，您在哪儿？”伍月问。

　　许亨俊说出了他的位置，伍月随即挂了电话。她嘱咐了伍阳几句，抬腿向医院外走去。

　　许亨俊的车很显眼，就停在地下停车场入口处。伍月拉开车门上了车，她不知道许亨俊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谢谢你，许总。”伍月转头看着他。许亨俊也转过脸，看到女孩清亮的眸子里闪着一丝丝倔强。

　　据他所知文会艳对这个女儿并不算太好，而大部分家庭遇到这种事，都会迫于经济压力选择放弃，但伍月……却做出了他意料之中的选择。

　　他早就预料到了伍月会这么做，凭他对她的了解。

　　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很无助吧，可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坚强，看着她那双眼睛，他不禁有点心疼。

　　想不到他也有这样一天，会有恻隐之心，会去心疼一个女孩儿，并且这个女孩儿不爱他。

　　真是自作自受。他苦笑了一下：“我不需要你对我说谢谢。”

　　伍月低下了头。她是个成年人了，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许亨俊这么帮她，不可能没有目的。

　　但这个男人究竟要什么呢？她猜不到，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权势和地位，有着足够的能力和金钱，她完全想到他还有什么需要得到的。

　　“那么许总需要我做什么呢？只要您说……”她咬了下嘴唇，立刻干脆地说：“我一定去做。”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吧。

　　她懂，但绝不会参与。可是现在她已经别无选择，既然别无选择，她也不需要顾影自怜。

　　“你很聪明。”许亨俊目光流转。他喜欢她的聪明。对聪明人从不需要拖泥带水、转弯抹角，“你母亲的医药费和护理费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会全部负担。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他停顿了，看着她。

　　“什么要求？”她抬起脸来问，脸色稍有一点苍白。

　　“做我的妻子。”他说。

　　她眸子里满是惊讶，讶然地张大眼睛看着他。许亨俊的要求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句话。这样一个男人难道不是会娶像管心洁那样的女人吗，即使不是管心洁，那也是王心洁，赵心洁，那才符合他的身份和个性。

　　“你要我嫁给你？”她问，目光充满怀疑。

　　“对。”他简洁地回答她，唇角微微抿起。

　　看来，是他吓到她了。

　　“为什么？”伍月茫然问道。

　　许亨俊闭了一下眼睛。

　　为什么？他的心被她的疑问小小刺了一下。还有什么原因让一个男人通过这种手段娶一个女人呢？

　　他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他张开眼，眉目平静：“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我同意。”伍月说道，看到许亨俊微挑了一下眉。

　　“你确定吗？”他的气息近了一些，语音有点暧昧。

　　他的脸近在咫尺，气息里天生带了一股把控力和压迫力。伍月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很想立刻打开门逃走，远远逃开这个莫测高深的男人。

　　不过她已经没有逃开的权利。她必须强迫自己面对这个男人。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她都必须接受。

　　反正除了韩允嫁给谁都是一样的。而她和韩允早已经不可能。既然不能嫁给爱情，那么找一个在经济上能支援她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确定。”她点点头。“如果许总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她冷静地提议道。

　　“协议？”许亨俊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不需要，我相信你的为人。”

　　不可否认，许亨俊还是了解她的。她花了他这么多钱，答应要嫁给他，那不管怎样，她答应了就会做到。

　　“好，那我回医院了。今天辛苦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等等。”许亨俊叫住她。

　　伍月转过脸。

　　“现在我们的身份已经是男女朋友，在你离开之前，是不是需要表示一下，这段关系已经成立了？”

　　伍月认真看着这个男人，他脸上完全是她琢磨不透的表情。他的意思是说即使没有协议，也需些仪式感来让彼此确认对方的身份吗？

　　看他微微侧过身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完全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脑海里闪过韩允的脸，每次分别的时候，韩允侧过脸，意思是让她主动吻他。

　　而现在她微微倾身过去，柔软的唇轻轻落在一个男人的脸颊。

　　这个男人却不是韩允。

　　“再见。”她终于可以逃开了，落荒而逃。

　　只留下了许亨俊，久久回味。

　　她的气息一旦接近，很容易打乱他的镇定。她的吻竟然意想不到的让人迷失留连。

　　让他一瞬间疑惑，时空错置，他似乎变成了情窦初开的纯情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