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桃花说有点想法,居繁一还有点奇怪,心想,这位夫人不过寥寥看了几眼能有什么想法,本着来者是客的理念,他很是客气的说:“夫人有话但讲无妨。”
林桃花瞅了瞅周明,小声的说:“相公,那我讲了。”
周明无语,都跟人家说有想法了,现在又跑来问他干嘛?笑道:“娘子请。”
林桃花看他没意见,便对居繁一说:“我观每位匠人身边都跟着个小学徒,请问居东家,这些学徒是匠人自己收的,还是东家给配的?”
居繁一不知她有何用意,回道:“哦,是本坊配的,一来让他们学点手艺,二来也给工匠师傅打打下手。”
林桃花又问:“那匠人师傅们真的会教他们手艺吗?”
居繁一浅笑:“这个看个人,机灵嘴甜有悟性的能有所成,大部分也就是打打下手了。若真有学徒能从师傅处出师,坊内会将师傅的薪金提高两成,算是本坊给的酬谢。手艺人重技,有所保留是正常的。”
林桃花表示明白,扫了眼院中一间间房门紧闭的工作室,笑道:“我猜这些学徒十之八九是不能出师的。呵呵,请这么多学徒却不能产生很大的价值,对木坊来说负担大于价值。我觉得东家不如将些普通的木工活流水线生产,工艺简单学徒能做,精品则转交师傅完成。如此一来,师傅能从些低端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专心从事高端工作,而学徒则能从低端工作中锻炼手艺,产生更高的价值也便于木坊遴选人才。”
居繁一听的似懂非懂,便问:“何为流水线生产?”
林桃花道:“流水线生产就是把零件拆分出来,分别由不同的人完成,然后最后组装起来。比如我那礼盒就可以让一部分人专门做盒面,一部分人专门做莲瓣,花纹专人雕刻,油漆专人负责刷,最后一部分人专门负责组装成成品。这样一来,每个学徒需要学习的东西就从整体变成了部件,学习时间大大减少,速度提升,产出也能增加。大师傅们则可以完全摆脱这种价值低的普通东西,专心研究精品,这可是木坊的财源的大头。”
居繁一思磨了一会儿,也想到了流水作业的好处。这种流水作业速度快,再让徒工轮流学,说不定还能找出些人才来。只是如此一来势必减少配给大师傅的帮工,加上专精高级产品,师傅间的竞争也将增大,养尊处优惯了的师傅估计会闹出乱子。
林桃花观察了下居繁一的脸色,接着说:“据我了解,琼涯县每年的高端木器需求实际并不是特别多,精品需求就更少,东家完全可以根据大师傅的手艺划分出档次,然后让他们凭本事拿工钱。”
“顶尖的师傅是木坊的宝,可以大大提高工钱,给予地位,让他们心甘情愿呆在木坊里,手艺上不上下不下的择优选用,工钱三六分等,愿意干的留,不愿意干的走遍走了,这种人世面上还是能找到的。”
“总之目标就是留住有才干的,培养基础木工,然后把产品高端做精,中端做强,低端做大。呵呵,如此也不愁银子不来了。”
居繁一一边听着一边把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仔细的衡量着利弊,一时竟没回答林桃花。
林桃花也没在意,笑道:“当然,这些都是我随口说的,木器市场运营情况我也不甚明了,若是说的不对,您可千万别笑话我。”
居繁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听得到林桃花说了什么。
“呵呵,相公,我看居东家一时半会儿的顾不上我们,反正礼盒也看了,我们就先回去吧。”林桃花摇头笑道。
周明也没有打扰居繁一,拥着林桃花出了木工坊。等居繁一回过神来时,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天气不是一般的冷,出了门林桃花就缩着脖子往周明身边挤。周明心中怜惜,便将自己的披风撩开,将她拉到自己的披风里。
“不用了,这敞着怀再把你冻感冒了。”林桃花赶紧阻止他。
周明对她时不时冒出的陌生词语已经习惯,只笑着说:“我抗冻,不要紧,看你冷成这样,不裹起来更要感冒。”
林桃花从周明嘴里听到感冒两字觉得特别的好玩,一时竟咯咯的笑了起来,周明无奈的停下脚步,摸着她的脸蛋说:“快别笑了,灌进了冷风更冷了。”
林桃花这才止住笑,仰着头说:“相公,我脚冷的很,我们跑跑吧。”
周明觉得大街上狂奔实在是不怎么雅观,便说:“脚冷的话,我背你。”
林桃花觉得走着都冷,趴在他背上不动怕是更冷,直接没的商量的撒丫子跑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明哥儿,快来。”
周明叹气,只能舍了脸皮陪她疯。
寒冷的大街上摆了不少年货,许多人都脚步匆匆的在各家店铺间穿梭。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众人回头,只看见一名身穿狐裘的娇艳女子欢快的从面前飞奔而过,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正奇怪时,又有一个俊朗的小哥儿满脸无奈的追着那女子而去。
“那不是五味斋的东家吗?前面的难道是周夫人?他们跑什么呢?”有认识周明的奇怪的问。
“都说五味斋的东家宠妻无度,没想到竟是真的。呵呵,这般在大街上狂奔而过,当真是放下身段换妻一笑了。”安澜酒肆的东家安秉魁站在铺子前笑道。
“哼,如此不顾礼仪,成何体统!”除了善意调笑的,自然也有看不惯的。
“呵呵,左右不是先生您的儿子儿媳,何苦生气来。”安秉魁对着位学究打扮的老者说道。
“哼,世风日下,这些女子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纵容的。”老学究板着脸说了句,气哼哼的走了。
酒肆的老板娘走出来,不悦的说:“老古板,管的倒宽。”
安秉魁笑说:“娘子跟他置什么气,看在他经常买酒的份上也不必搭理他。”
他家娘子啐道:“平时来买酒就总是嫌你纵着我,现在又管人家周夫人,哼,看着他就烦。”
安秉魁哈哈大笑,凑到妇人面前说:“左右我都宠着你,你看在银子的份上别说他了。”
妇人捶了汉子一下,说道:“当家的,你给我准备的酒弄好了吗?李家姐姐说今天就去五味斋送拜帖,大概明后天我就要用了。”
安秉魁笑道:“放心,早给你准备好了。娘子此去和周夫人认识认识,让她送点卤肉给我尝尝呗。排了几次队都没买到,馋的我心里痒痒。”
妇人听了笑骂:“瞧你那点儿出息。呵,等着,我一准儿给你弄些回来解馋。”
安秉魁眼睛一亮,“那我可擎好喽。”
妇人呵呵笑着,转身回了后院。
林桃花一路跑回五味斋,直跑的气喘吁吁,脸蛋红扑扑的诱人。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初一正准备往前面送新出锅的卤猪蹄,看见飞奔进来的林桃花赶紧问。
林桃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那还能回答她,弯腰扶着膝盖只顾着喘气。
“夫人没事,你忙你的。”走进来的周明挥了挥手,让初一下去。
林桃花转头看见脸蛋儿同样红扑扑的周明,呵呵的笑了起来。
周明上前一步把她抱住,板着脸说:“还笑,我这一路可把脸都丢尽了。”
林桃花窝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嗲嗲的撒娇:“可是我高兴嘛。”
周明拿她没办法,低头吻上她的唇,直吻的她喘不上气开始挣扎,才幽幽的放过了她。
林桃花瞪了他一眼,刚想教训他几句,眼角就看见了匆匆走出去的张彪。这下窘的她脸上发烫,直接踢了周明一脚。
“看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去找张大哥,问问有什么事。”说完,撩开帘子进了屋。
周明也看到了张彪的身影,笑了笑,认命的去找张彪,再回来时,便给林桃花带来了李长丰府上林夫人的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