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番外10
就在绝望的他陷入黑暗之时,另一扇大门却又在他的面前徐徐开启,在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深渊里,他重获了新生。
仇恨和悲愤成为了最好的养料,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的灵魂和躯体,为他成长为最强大的恶魔提供了根基。
在一次次厮杀和吞噬之后,他那丑陋而孱弱的身躯,终于发生了蜕变,他越来越不像一个人类,却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那是自落下残疾之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畅快淋漓!
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仿佛只要他想,就没有他无法完成的事情,仿佛一直以来,都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束缚着他、压迫着他,而在深渊之界中,那些动作通通消失了。
犹如奇迹一般的,在各种奇遇和激烈拼杀之中,他一步步地进化,一步步地往上爬,最后实现了绝地反击——在与暗黑神的分·身科菲比亚的较量之中,他成功夺得了魔王的宝座!
在平复了整个深渊之界的叛乱,将所有的魔族收拢麾下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率领着魔族军队攻打了格兰斯大陆。
仇恨早已充斥了他的内心,污染了他的灵魂,唯有踏上复仇之路,才能平息那深埋在他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怨愤。
然而,当他重新踏上格兰斯大陆的那一刻,他再次感觉到了从童年开始便深入骨髓的危机感,也是从那一刻起,事情又再次变得不顺起来。
他的魔族大军节节败退,最后,在亚伦·莫里斯和弗兰德·圣·里格的联手下,他输得一败涂地,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逃回了深渊之界。
也是那时候起,他才终于恍然,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或许就是格兰斯大陆——这个世界本身!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不幸,或许全部来自这个世界!
巨大的痛苦包裹着他,那是一种信仰一瞬间崩塌的无所适从,比之乔茜·布莱恩的背叛更让他发疯。
因为他的父亲以及小时候的经历,他对格兰斯大陆这片土地,其实一直怀揣着一种向往,即便身处深渊,他也从未停止过对那片土地的缅怀。
谁又能想到,站在深渊之界最顶点的魔王,曾经的梦想,也不过是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佣兵头子,带着一群可以相互信任的伙伴,在他所钟情的大地上游历冒险呢?
伴随着那剧烈的痛苦,长久以来所积压的负面能量,终于在残酷的现实以及魔气的诱导下爆发了。
那一刻的他,只想与那个世界、与他的仇人们一起,同归于尽!
从科菲比亚的记忆碎片中,他其实知道了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秘辛。就比如,格兰斯大陆与深渊之界一样,也存在着镇界石,只要摧毁了镇界石,世界根基一毁,那片大陆也会随之毁灭。
他一边疗伤,一边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聪明绝顶又富于行动力的人,一旦不顾一切起来,会产生多么大的能量。
在亚伦·莫里斯孤身离开格兰斯大陆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卷土重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和光明圣殿的人纠缠,而是直接率领着他的恶魔大军,直奔他的目标。
在年轻的光明教皇终于意识到他的目的时,一切都已经迟了,他已经抓住了那块可怜的晶石。
那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颤抖,然而仇恨早已吞噬了他,他只想让这个他所憎恨的世界,陪着他一起毁灭!
那一刻的时间流逝,是如此的缓慢,他能看到弗兰德·圣·里格举起了手中的光明神杖,神杖的顶端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他能感受到魔气被圣光炙烤蒸发的痛苦,然而他却只对他的老对手勾了勾唇,留下一个志得意满的笑,然后倾注了所有的魔力,捏碎了那枚承载着世界意识的晶石!
他永远无法忘记晶石破碎那一刻所绽放出来的美,散发着荧光的碎片撕破了他的身躯,在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他心满意足地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只是,他从未想到,纵使世界毁灭,他也还有恢复意识的一天。
那是一段漫长而黑暗的日子,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那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有一天,他的世界出现了黑暗以外的色彩,他开始能够听到声音,能够看到光。
他发现他待着的地方,是恶魔深渊的一块低级领地——深渊沼泽,此时此刻,有一只新生的沼泽小恶魔正从沼泽里破土而出。
而他,就在这只小恶魔的身体里?
是的,他,曾经的深渊界大魔王,如今苏醒在一只沼泽小恶魔的身体里,寄生态,离不得,也控制不了这个身体。
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的内心居然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而他也确实大笑了起来。
“哪个傻瓜笑得这么难听?”自称吉鲁的小恶魔嘟囔道。
“……”
跟小恶魔独处的日子无疑是折磨人的,幸好他每天清醒的时刻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陷入无意识的状态,不然他或许早已经被逼疯了。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清醒过来,一如既往地忍耐着小恶魔无时无刻的聒噪,还有那些愚蠢得让人不忍直视的言行。
当来自格兰斯大陆的召唤标记降临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有多么惊讶,难道格兰斯大陆没有毁灭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召唤?
出于震惊和好奇,他出言诱导了小恶魔,让它接受了那个来自异界的召唤。然后,透过小恶魔的眼睛,他看到了年少的自己,还有,幼年时的乔茜·布莱恩……
他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在发现幽灵老头很可能是传说中那第一魔使的灵魂碎片之时,为了不被发现,他只能深深地躲藏起来,收敛了自己的全部气息。
渐渐地,他发现这个世界跟他原本的世界完全不同,他没有因为与异兽搏斗而落下残疾,父亲虽然离开了,但这一次却留下了无数线索,他们正在寻找他。
似乎所有的不幸,都因为这个转折而改变。
望着稚嫩而天真的另一个自己,那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体验,他曾想过守护这一份天真,然而乔茜·布莱恩的存在,却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中。
只是无论怎么挑拨,这个世界的他对乔茜·布莱恩都是深信不疑,并且对他严防死守,他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况且,寄生态的他,并不能完全控制住宿主的身体。
他只能利用魔种进化而来的分·身能力,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能够接触外界的时间,在接触到影贼之后,顺藤摸瓜地摸到了影子协会的总部,最终获得了影魔的力量。
他也逐渐认识到了,这个乔茜·布莱恩的不同。
他曾以为她也跟小恶魔一样,被其他的灵魂所寄生甚至取代了,然而那与前世完全一模一样的灵魂波动,却又让他否认了这个猜测。
随后,在她面对亚伦·莫里斯时的反常中,他察觉到了猫腻,这个女人,分明是认得亚伦·莫里斯的!
将她的种种不同联系到一起,他不得不怀疑,或许乔茜·布莱恩也跟他一样,带着记忆重生在了这个世界,而她却幸运地重生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至于她为什么对亚伦·莫里斯这般排斥,其实也很好猜。上一世为了复仇,他收集了各方面的情报,自然也知道,虽然获得了荣誉和地位,但她后来的日子并不算舒心,因为亚伦·莫里斯的身边,从来不缺绝色美人。
大概她是后悔了,而这个世界的他并没有成为一个废人,所以她才重新做出了取舍吧?他怎么可能让她如愿?让这样卑鄙无耻的女人毁了这个世界的他?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他怎么从未发现自己是这般冥顽不灵的人?而且这个世界的他,真的好运得叫他妒忌,也逐渐让他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古魔法实录》中记载的黑魔法……
他利用□□脱离了队伍,因为影魔的力量,他十分顺利地通过了死亡沙漠,也找到了父亲的所在。
望着父亲那熟悉而陌生的脸,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然而他却硬生生地忍住了,他不能用这样的面目与他相认,这更坚定了他施展黑魔法的决心。
他开始在地下世界经营起自己的势力,从魔种身上得来的能力,让他在地下世界如鱼得水,甚至让他无意中,发现了隐藏在地下世界的宝藏——那是一块供奉在暗黑神殿中的神格碎片。
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将它据为己有,而是想起上一个世界的父亲,他说过能够治好他并前去寻找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一块神格碎片吧?
时隔多年,他再次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这也让他更迫切地开展了自己的计划。
只是这个世界的杰伊·夏普,不管是实力还是心志,都让他感到棘手,虽然被他趁虚而入,最后失去了记忆,但他还是无法完全控制住他。
不过,魔法阵的准备需要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所以他并不着急,而是选择慢慢用魔气侵蚀他。
虽然乔茜·布莱恩的再次出现,让杰伊·夏普再次脱离了掌控,好在他迅速做出了调整,让一切都按照他的意志进行了下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真的将这个世界的杰伊·夏普取而代之的时候,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父亲,竟然会向他挥舞起屠刀!
直到那时那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乎他,而他所爱的、所在乎的,也早已随着格兰斯大陆的毁灭而毁灭了……
“噢,亲爱的667,快醒醒!醒醒!”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聒噪,强行将男人从睡梦中拖了出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房间里,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屏幕,而趴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伸出手指,掐住了小男孩肉肉的脸蛋,嫩滑温暖的触感,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一段数据。
就像他一样,所有的一切,包括梦中所见,不过,是数据的衍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感觉时差还没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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