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铭正在开门的动作一顿。
这凝固的档口不过几秒,他便继续悠哉的打开了古董店的铁门。
自然,他也没有关门。
董宁抱臂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最后,走了进去。
古董店的一楼就是琳琅满目的工艺品或艺术品,不过东西的真假却是参半的,真的占了百分之四十,假的占了百分之六十。
当年,董宁还上中学的时候,她问尚铭:“二叔,真的都是价值连城呢!您怎么还给摆外面来了?得赶紧藏起来才对。”
尚铭当时嘴里叼着厌倦,一副痞样,含糊不清的说:“都藏起来,我还卖什么?”
二人交谈的画面在董宁的脑海里是那样的清晰。
她自己都惊讶于她可以把十几年前的事情记得那样的清楚,一帧一页,一字一句,不差分毫。
可这过去有多深刻,现在就有多现实。
董宁不可控制的回忆了好一会儿,然后扬着头,驾轻熟路的上了二楼。
尚铭正在二楼尽头的小阳台抽烟。
他明明答应过她不再抽烟,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见她,烟瘾比哪个时候都要大。
“你今天为什么要过去打招呼?”董宁诘问道。
尚铭不急不缓的吐了个烟圈儿,回答:“我将来指不定会需要周亦行,所以我得和他老婆搞好关系。”
董宁冷哼一声,讽刺道:“骗谁呢?你三十多岁的时候就斗不过尚家,还指望成了老头子以后可以吗?”
尚铭对这话并不恼怒,反倒是高兴的挑起眉毛,看着董宁问:“我老吗?”
董宁顿时脸颊发烫。
尚铭笑了起来,把烟卷扔在地上踩灭,又问:“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
董宁瞪着他,咬着牙,俨然是一只准备战斗的刺猬,她说:“说好了,再也不见。”
“哦。”尚铭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以为是什么呢?对啊,我看见你就当没看见。是你自己跑过来找我的。”
“你!”
董宁气的感觉心口泛疼,有很多此刻不该想起的东西在她的脑袋里兴风作浪。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良久,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怡然自得。
最终,败下阵来的那个人,只能是落荒而逃。
“尚铭,是你说要给我新的生活。”董宁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再介入有我在的地方。蓝茵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她比我家人还重要。如果你动了什么歪心思,我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说完,董宁转身离去。
尚铭没去看她,只是在听到楼下铁门传来的那一声爆想之后,他笑了。
从口袋里再掏出来一支烟叼在嘴里,尚铭用手挡着风把它点燃,依旧含糊不清道:“就是知道,所以才要讨好啊。”
……
叶蓝茵的心里不踏实。
她总觉得周亦行除了齐家的事情以外,还有事情在瞒着她。
清晨,她迷迷糊糊的醒来之后,手一伸,发现周亦行的位置空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7点,这未免起的也太早了吧?
叶蓝茵皱着眉头起身,然后披上一件开衫去找人。一推开卧室的门,她便看见书房的门敞着一个小小的缝隙。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刚要查看周亦行是否在书房里,就听里面传来周亦行的声音。
“你就是把人绑了,也得给我带过来。”
短短十几个字,却是让叶蓝茵听出周亦行现在正处于暴怒的状态之中。
是集团的事情?齐家的事情?还是周老爷的事情?
叶蓝茵把头往前靠靠,屏息静气的听着,周亦行又说:“时间不多,余下的一个月最为关键。这诊金就是千万,我也出!”
说完,周亦行挂断了电话。
叶蓝茵听到周亦行起身的动静,莫名的,她不想让周亦行发现自己偷听了这通电话。
于是,她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又折回卧室,装成睡着的模样。
不一会儿,周亦行轻轻的关上卧室的门,回来了。
叶蓝茵感觉到那半边床的凹陷,随即便有一只温暖宽大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那只手流连在她的背脊上,就像是父母在爱怜孩子一般。可慢慢的,那只手滑到了她的小腹上,再也没换过地方。
……
周亦行离开惊唐府之后,叶蓝茵更加的去胡思乱想。
她在阳光房里坐着发呆,看到张管家带着一个佣人在后花园放了一个小房子,看起来像是叮当的窝。
叮当的窝不是放在一楼吗?
一想起叮当,叶蓝茵觉得这段日子见小家伙的次数越来越少,也不知道这猫咪是不是喜欢到花园玩耍了?
叶蓝茵起身走向花园,问:“张管家,怎么给叮当挪窝了?”
张管家不知道叶蓝茵过来了,吓了一跳,然后解释说:“叮当最近喜欢在花园里乱扑腾,每次弄得房里都是泥巴黄土的。先生便说在外面给它安个窝。”
先生?
周亦行什么时候还有闲情逸致管一只猫了?
叶蓝茵想要从张管家这里套套话,结果又听身后跑来的佣人说:“太太,汤煲好了。还请您移步厨房品尝。”
叶蓝茵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之前,是她被陆家的事情得以解决而高兴过了头,所以才对周围的事情失去了敏感性。
她不过是在周家着凉而已,需要这么精心养着吗?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叶蓝茵心里得以确认,可面上却没有表现,只是说了声“好”,就回了餐厅。
然而,依照叶蓝茵的性格,她向来不会坐以待毙。
喝完汤之后,她给董宁打了个电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怎么?又想约我?”
“嗯。”叶蓝茵应了一声,瞧了瞧墙上的钟表,“想去电影院看电影。你有时间吗?陪我去吧,”
“没问题啊。”董宁答应的相当爽快,“能陪周太太出去是我的荣幸。您老预备看几点的?看哪一场?”
“你决定。订好票后,>
挂断电话之后,叶蓝茵去楼上换衣服化妆。
……
一个小时之后。
车子一驶出惊唐府,叶蓝茵便让司机把车子往一家小型便利店开去。
叶蓝茵一下了车,就感觉到身后的保镖也停下了车。
她做了个深呼吸,把心一横,头也不回头的进了便利店,然后又快速的穿过便利店的后门,来到后街。
叶蓝茵知道凭借这些保镖的速度,还没等她打到车,她的人也就被扣住了。
所以,她一到后街,就先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等看到保镖焦急的联系完周亦行,四处扩散之后,她才不慌不忙的从角落出来。
……
叶蓝茵的时间不多。
即便可以轻松的甩掉保镖,他们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轻松的找到她。
所以,叶蓝茵选择了一家最近的私人医院。
董宁的电话,在她摆脱保镖的十分钟之后就打了过来,可她利落的按断,并且选择关机,不予理会。
眼下,叶蓝茵毫不犹豫的向着导诊那边走去。
私人医院的服务态度向来良好,门口的导诊礼貌的询问叶蓝茵是哪里不舒服,顺带着还把医院先进的技术给夸了一遍。
叶蓝茵的心跳很快,她的直觉很不好,所以她说不出口自己要看的科室。
可等导诊把该说的台词都说完了之后,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
“这位女士,您是哪里不舒服啊?”
叶蓝茵的身子有些发颤,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要看妇产科。”
……
私人医院就是快速便捷,要是再遇到一个返聘的老医生,那更是赚了。
叶蓝茵从三楼坐电梯下来。
医院里的人不多,可叶蓝茵觉得天旋地转的,总感觉这些人要向着她扑过来,而且好巧不巧的就是要扑她的肚子。
她很害怕,站在大厅正中央不动。
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才茫然的抬起了头。
是陈励川。
“身体不舒服?”陈励川皱起眉头,“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呢?我陪……”
“你怎么在这儿?”叶蓝茵打断了他的话。
陈励川抬起手里袋子,“我定期吃的药没了,过来这边开些。蓝茵,你的脸色很不好啊。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叶蓝茵摇头,“没事。”
陈励川怎么看,她都不像没事的。
“要不我陪你去对面的咖啡馆里坐坐?”他忍不住在这时候靠近她,“能在医院碰上,也真是巧了。”
叶蓝茵还是摇头,“我真没事。”
说完,她低着头向前走去。
陈励川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难掩失望的问:“我是洪水猛兽吗?之前邀请你吃饭,你拒绝了,这没什么。可你现在明明不舒服,怎么还要逞强呢?”
叶蓝茵抬手指了指前面,然后说:“那是我先生的助理,过来接我了。”
确实,关禹就站在前面。
陈励川慢慢松开了手,内心十分失落。
他还以为他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是又一次缘分的降临,可这不过又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先过去了。”叶蓝茵道,“你刚才说的吃饭,等有机会的。”
她没去看陈励川的表情,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一步步的向着关禹走去。
等到了关禹身边之后,她了然的问:“他在车里?”
关禹点头,眉头轻轻皱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太太,齐家的事情还没太平呢。您还是当心些的好。周总知道您不见了,急的连审核会都终止了。”
“嗯。”叶蓝茵点头,“这次是我莽撞了。走吧。”
陈励川看着叶蓝茵离开,双手默默握成拳状,久久没有动换。
然而,一通及时的电话打破了他此刻冰封的心。
电话那头的人说是老地方见,还是不见不散。
陈励川对于见面之后会说什么,有可能会做什么,心里很清楚。他本不想再和这些事有关联,可想想叶蓝茵刚才冷漠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要呢?
……
车内,一片压抑。
叶蓝茵安静的坐在周亦行的身边,不曾看他一眼。
而周亦行浑身的杀气因为叶蓝茵的平安无事,渐渐平息下来。可他心里很明白,有些事是不可能瞒住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当他得知叶蓝茵是跑到了医院里来,他就知道这是报应来了。
……
车子平缓停在惊唐府。
叶蓝茵没等周亦行,自顾自的下了车。
董宁一直在前院踱步,见叶蓝茵回来,真是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跑到她的身边,责备说:“真是长本事了啊!居然拿我当幌子?你说你这出去了,万一有个好歹,你想让一辈子不安生,是不是?”
叶蓝茵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董宁把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确实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不叫我和你一起去?我都说了,我这几天来帝都没事干,可以陪着你。”
“我去医院了。你会陪我去吗?”叶蓝茵笑着问她。
董宁神情一僵,顿时如鲠在喉。
这时,周亦行也进了前院,他面色沉重,只道:“董小姐,今晚就不留用晚餐了。”
董宁点头,她知道周亦行这并不是下了逐客令,而是他们夫妻恐怕是有的要谈了。
“蓝茵,这事不是绝对的,不是吗?”董宁忍不住劝慰道,“再者说了,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啊。”
叶蓝茵没回答,迈步进了惊唐府。
董宁长叹一口气,扭头就见周亦行眉头紧锁,便说:“有事联系我。”
周亦行“嗯”了一声,快步跟上叶蓝茵。
两个人直接坐电梯上了三楼。
叶蓝茵先周亦行一步进了卧室,然后就把门给反锁上了,不让周亦行进来。
“茵茵,别这样。”周亦行说,“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
叶蓝茵不说话,自己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茵茵,把门打开。”周亦行继续道,“听话。”
叶蓝茵还是不说话,只是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没过多久,卧室门口传来“咔嚓”的声响。
周亦行从张管家那里拿来钥匙,进来了。
他看到泪流满面的叶蓝茵,顿时眉头紧锁,“你这般伤心,孩子受得了吗?”
叶蓝茵泪眼模糊的看向周亦行,二话不说的走到他的面前,照着他的脸就给他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还没退出去的张管家一哆嗦,赶紧逃离战场。
“你还想继续骗我,是不是?这个孩子的情况,你比我清楚。”叶蓝茵声音都是哑的,更是颤抖不已,“我问你,你为什么那晚不去救我?为什么!我才不管那个齐家是怎么回事!你说过的,就让我管着咱们的小家。你就是这样管的?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对我们的孩子……”
周亦行就知道会这样。
他想说,他如果知道她有了身孕,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会在那晚把她带回家,不让她受凉。
可是……这或许就是报应。
他把人家逼到家破人亡,所以他的妻儿也不得安宁。
“都是我的错。”周亦行自责道,“你别这样哭。身体吃不消。”
此时此刻的叶蓝茵,哪里还控制的自己?
那妇科医生经验丰富,告诉她:这孩子才一个月就出现了很明显的先兆流产现象,想要保下来的话,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而且即便保下来了,撑过了前三个月,肯定也会存在后续的问题。比如,胎儿畸形。
所以,妇产科医生建议叶蓝茵尽快打掉,拖得越久,对孕妇的伤害就越大。
“周亦行,你这个混蛋!”叶蓝茵狠命的捶打着他,“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周亦行抓住叶蓝茵的手,把人按在了怀里。
他眼底猩红,眉头紧锁,哽咽道:“是我混蛋。”
叶蓝茵用力的挣脱着他,却又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只恨不得让他现在就立刻赎罪,换回孩子平安降生。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我该怎么办?孩子该怎么办?”叶蓝茵心里无比绝望,“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才一个月大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亦行紧紧抱着她,“可是,我们得向现实低头。”
叶蓝茵一个激灵,当即推开周亦行,凶狠如护崽的狼妈妈一般盯着他,“你也想让我打了他?”
周亦行太了解叶蓝茵。
糖糖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他们夫妻又因为他的缘故冷战了一年。现在他们重归于好,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为他再生下一儿半女。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糖糖。
所以,她根本不会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茵茵,你听我说。”周亦行轻轻捧住了她的脸,“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只要你愿意,我们生几个都行。好不好?”
“不好!”
叶蓝茵疯了似的打开了周亦行的手,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
周亦行拧眉,十分担心她的身体,“如果你执意留下这个孩子,而孩子没能争气的活下来,你又伤了根本怎么办?茵茵,听话。你调养好身体,我们立刻要孩子!”
叶蓝茵摇头,眼泪顺着眼眶就那么往下流,“我不能杀了我的孩子。”
这话显然也刺激到了周亦行。
他那么爱叶蓝茵,自然也爱他们的孩子。
亲手杀掉孩子,他也做不出来啊!
可医生告诉他的是,这孩子基本已经被判了死刑。如果长时间在母体里待着,只会耗损母体,到时候伤了孕妇的身体。
“亦行,亦行!”叶蓝茵回到他的身边,紧紧攥着他的手,“你早上的电话,我听到了。你是不是也不想放弃?你在为我们的孩子找最好的医生,是不是?既然这样,我们再等等,再试试!也许我们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啊!”
周亦行确实这么想的。
可问题回过到上一个,万一孩子没保住,还伤了叶蓝茵的身体怎么办?
“茵茵,我们得往前看。”周亦行决定还是以叶蓝茵的身体为重,“你现在越快的调养起身子来,越能尽快再怀上。”
叶蓝茵听到这话,顿时松开了周亦行的手,“这世上怎么会有你如此狠心的爸爸呢?这肚子里的,是你的骨肉啊!”
“对,他是我的骨肉。”周亦行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他一把抓起叶蓝茵的左手,“可你是我的结发妻子。孩子固然重要,但是在生命里陪你走完全程的,是我们彼此。如果让我在孩子和你之间非要做出一个选择,我选你!”
叶蓝茵听到这话,“啊”的一声,掩面痛哭起来。
周亦行见她如此,心里的痛并不亚于她,可刚才他所说的话,就是说他的心里话。
“茵茵,我们真的还会有孩子的。”周亦行不停的重复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叶蓝茵,还是为了他自己赎罪,“你多想想以后。”
叶蓝茵哭的呼吸不顺,整个人有些站不稳。
周亦行上前抱住她,想陪她熬过去这个坎儿,他相信他们夫妻可以。
“你不是在找医生吗?”叶蓝茵忽然道,声音有些冷,“如果那个医生也说不行,我就听医生的话。”
周亦行只能同意。
……
私人会所。
一段时间不见,齐亚桀瘦了不少,往日的风流倜傥也变成萎靡不振。
陈励川自然是知道原因为何。
齐联盛的一审判决就快下来了,判个十五六年,不在话下。而齐北集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资金链断了,好多员工和中层也都辞职离开。
昔日的辉煌,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我父亲的案子,我会继续上诉的。”齐亚桀说,“二审的时候,我想让你当他的辩护律师。”
陈励川基本料到他找他的用意就是这个,自然也就准备好了该有的一套说辞。
“齐少爷,你是个有头脑的人。你应该知道,就算这案子你找美国排名第一的律师来打,也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陈励川说,“至于那三年、两年的减刑,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齐亚桀冷哼一声,“姓陈的,你是不是以为我齐家真的完了?你可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一张牌。”
陈励川一怔,立刻想到了陆雪,“你有什么计划?”
“听你的口气,是想参与进来?”齐亚桀给陈励川倒了杯酒,“之前你看不惯我整叶家,你要一拍两散。现在我让你帮我爸打官司,你又不肯。你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难琢磨吗?
陈励川觉得他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
当初,他爱叶蓝茵,到现在他也还爱她。
只是她的身边站着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用卑鄙手段拆散他们,甚至还间接害死他母亲的小人!
陈励川这条命是母亲给的,他这人生的光在叶蓝茵的身上。
对他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都是因为周亦行而离他远去……这个仇,这种恨,如果不能得以宣泄,他还如何自处?
“这个官司,我确实不能打。一旦我打了,就表明我是你这边的人。到时候,我在蓝茵面前就没有可信度了。”
“哦?”齐亚桀来了些许兴味,“听你的意思,你也是要从叶蓝茵身上下手了?这就对了。周亦行的软肋就是叶蓝茵。”
……
叶蓝茵好不容易才睡着。
周亦行一直哄着她,开解她,她听进去该听进去的,剩下的,一概不听。
二人醒来后,一同去楼下用了早餐。
叶蓝茵的补汤照旧没少,她这才知道这汤是周夫人吩咐佣人准备的。
“这几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等医生。”叶蓝茵说,“你要是工作忙,也不必急着回来陪我。”
周亦行思忖了一下,说:“我叫董宁过来陪你。”
“她这次回帝都,是不是你叫回来的?”
周亦行点头。
叶蓝茵心口憋堵,不由得抬手揉了揉,“你可不可以不要搞这些小动作了?我想要的是丈夫的知无不言,为什么这么难?”
周亦行正在吃早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说:“因为我们的家庭,不是普通家庭。”
叶蓝茵一怔,像是瞬间明白了很多道理,又像是都不明白。
她和周亦行沉默的吃着早餐,似乎都是各怀心思,直到佣人通报说周夫人和文少爷来了,这沉闷的气氛才得以打破。
距离上次的新闻事件有一段日子了。
再次见到文桦,叶蓝茵倒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是有几分歉意。她听说因为这个新闻,他的粉丝全都爆炸了,好多人对他粉转黑。
“妈,怎么一大早过来了?”周亦行说这话时,只看了文桦一眼,并未主动打招呼。
“过来看看蓝茵。”周夫人道,“都这个时间了,你怎么还没去集团?”
周亦行看了眼表,说:“这就走。您陪蓝茵多说说话吧。”
“表哥,你这话里话外,好像是不太欢迎我?”文桦笑道,语气倒也正常。
周亦行直言:“我这是觉得新闻热度刚退,你和我太太还是少接触微妙。”
叶蓝茵看了周亦行一眼,觉得这话似乎不是气话,而是真心。
“阿桦和我一起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周夫人接过了话,“而且,阿桦是带好消息来的。”
“什么好消息?”叶蓝茵忍不住问。
文桦笑笑,看了看周亦行,然后说:“表哥想联系的那位妇科圣手汪主任,她的女儿恰好是我的影迷。去年,她女儿查出来急性白血病。汪主任想完成女儿的心愿,就想办法联系到我,希望我可以参加她女儿的生日会。我去了,还和小姑娘合影留念。汪主任觉得欠了我一个人情,一直想还我。前日,我听姑姑说了表嫂的事情。现在,我已经联系完汪主任。汪主任正在英国办讲座,最快下周回来。”
叶蓝茵眼前一亮,当即喜笑颜开的看向了周亦行,眼睛都有些红了,“太好了!这个汪主任很厉害的!”
周亦行点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文桦一眼,同他道了谢,又与周夫人说了几句,便出发去集团。
他走以后,叶蓝茵和周夫人以及文桦、韩霜一同去了客厅。
周夫人握着叶蓝茵的手,叹息道:“孩子,你这又是受罪啊。”
叶蓝茵莞尔一笑,“您这是哪里的话?这是我和亦行的孩子,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一定不会放弃的。”
周夫人拍拍她的手,然后笑道:“妈今天亲自下厨。阿霜,推我去厨房。”
“妈!您怎么能下厨呢?您就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就好,我……”
“表嫂,就让姑姑去吧。”文桦开心的笑笑,有些孩子气,“姑姑的拿手菜,我很久没吃了。想想都流口水!”
“你这个馋猫啊。”
周夫人嗔怪一句,也不管叶蓝茵的阻拦,更不让叶蓝茵在厨房闻油烟味儿,带着韩霜在厨房忙碌起来。
叶蓝茵回到客厅,正好对上文桦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
“最近好吗?”
“你怎么样?”
两个人就像是上次在美术馆似的,又是同是开口,然后又同时笑了。
“上次的事,真是我蠢了。”文桦无奈的笑笑,“我就想着你惦记家里人,就帮帮你。没成想弄巧成拙。”
叶蓝茵叹了口气,“该道歉的是我。这是我家的事情,反倒害你被粉丝攻击了。”
“好在我们到底是亲戚,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肯定是会不攻自破的。不过,我倒是真的好奇是谁那么有才,能把我们的关系扭曲成这样?”
叶蓝茵心里莫名揪扯了一下,她觉得文桦这是话里有话。
果不其然。
文桦继续道:“因为这新闻,我事后了解了一下你弟弟的这件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陆家妈妈该是个贪财之人啊。否则为什么要去你家门口立横幅?虽说这横幅的事情叫周亦行按下了,算是以失败告终。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陆家人大可以再闹呗!但是,这才一次的失败,陆家妈妈居然就死了!这也太刚烈了,哪里还想勒索你家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叶蓝茵忽然觉得后背发凉,“这里面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文桦狡黠一笑,视线瞥向叶蓝茵的肚子。
他慢慢收敛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女人生孩子的事情,我不懂。但是,这个汪主任医术高超。如果她说不妥……还希望你不要执着。”
叶蓝茵笑了一下,“你也是你表哥的说客?”
文桦看着叶蓝茵,说:“我希望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