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陈励川的当晚,叶蓝茵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她站在泳池边,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噗通!
是什么落水了。
叶蓝茵立刻扭头看去,就见糖糖正在泳池里痛苦的挣扎。
“糖糖!”
叶蓝茵大声吼叫,却是没有发出来一丁点儿的声音。
她惊慌失措,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想跑过去救下糖糖,却依旧动弹不得。
眼泪混着汗水,在叶蓝茵的脸上肆虐着,她一遍遍的呼喊着“糖糖”,一遍遍的呼喊着“救命”,始终没有产生任何的声响。
唯有糖糖断断续续的哭喊和一声声的“妈妈”,在泳池边无穷无尽的回响着。
最终,叶蓝茵亲眼看着糖糖沉入了泳池底,再也没有浮上来。
叶蓝茵的眼睛“唰”的一下,睁开了。
她的瞳孔还没来得及聚焦,只能看着眼前模糊的一片。待到那视线逐渐清晰,她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她正躺在自己的家中。
心脏咚咚的狂跳着,叶蓝茵嘴唇发抖,肩膀微微起伏,额头更是汗珠密布。
可她没办法抬手去给自己擦汗,她动弹不了,如同陷入了鬼压床一般。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叶蓝茵的腰间,吓了她一跳。
紧跟着,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
周亦行无意识的搂着叶蓝茵,把脑袋靠在她的脑袋边,无比亲昵的与她共眠。
不知为何,夫妻间亲密的靠近,却是引得叶蓝茵一阵心惊,更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糖糖的死会和周家的人有关系吗?
糖糖是周亦行的骨肉,是流着周家血脉的孩子,周家人怎么可能会痛下毒手?
这不可能,不可能。
叶蓝茵眉头紧锁,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而在叶蓝茵闭上眼睛,慢慢平静下来之后,周亦行却是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阴鸷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也不眨眼,就那么一直的看着,直到天蒙蒙亮。
……
翌日清晨。
叶蓝茵看似如常的醒来,只是眼底的乌青让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昨晚没休息好?”周亦行颇为关切的问道,“如果失眠了,你该叫醒我才是。”
叶蓝茵微微一笑,继续给面包涂抹果酱,并说:“没有失眠,只是睡得比较浅,总醒罢了。我见你睡得沉,又是好不容易可以踏实休息,怎么舍得叫醒你?”
周亦行说:“下次叫醒我。”
叶蓝茵点头,把面包片放到了周亦行的餐碟里。
两个人继续吃着早餐,时不时的会闲话几句,气氛尚算轻松温和。
可叶蓝茵时不时的用余光去瞄墙壁上的挂钟,这个小动作,引起了周亦行的注意。
周亦行问:“稍后有安排?”
叶蓝茵没有立刻回答,周亦行又道:“你昨天外出的行为,不要再有下一次。”
说这话时,周亦行的面色稍显阴冷,不复刚才关切之态。而这语气里的强硬和警告意味,虽然被周亦行掩盖的很好,但叶蓝茵还是隐约可以感受到一些。
周亦行不喜欢叶蓝茵出去。
叶蓝茵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然后道:“我想把宁宁邀请到家中做客。”
周亦行动作一顿,目光也有些许闪躲,他问:“在家很无聊?”
“嗯。”叶蓝茵应了一声,“宁宁是我最信赖的人,告诉她我回来了,她一定会好好保密的。而且,她也会很开心。”
周亦行沉着脸沉默了。
这样的沉默令叶蓝茵疑惑。
若是周亦行不喜欢她出门,更甚至是不喜欢她见文桦,她都是可以理解的。可董宁是她的好闺蜜,还在她最难的时候,多次施以援手。周亦行为何也不想她见董宁呢?
想了想,叶蓝茵心下莫名发紧,她沉声道:“你又有事瞒着我。”
这个“又”字,让周亦行颇为不满。
他看向叶蓝茵说:“如果你在家觉得无聊,我会尽量早回来陪你。”
叶蓝茵摇头:“你不要左顾而言他。我在和你说宁宁的事情,与你陪我无关。”
周亦行看着叶蓝茵,目光冰凉,再次选择沉默。
叶蓝茵本就不安的心,现下,更加不安。
“张管家。”叶蓝茵喊了一声。
在餐厅外待命的张管家听到呼叫,立刻进入餐厅,询问有何吩咐。
叶蓝茵面无表情的看着周亦行,话却是问向张管家:“董宁董小姐,您还记得吧?”
张管家一愣,看了一眼面若冰霜的周亦行,低头道:“记得。”
叶蓝茵点点头:“我想问您,在我不在的这两年,董小姐可是有发生什么事?还请您如实回答我。”
“这……”
叶蓝茵又说:“这个家,我是女主人。您不用忌惮什么,只管如实的告诉我就好。我不想当一个被关在这里的金丝雀,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话音一落,周亦行猛地放下刀叉,发出了不小的动静,甚至是震掉了他手边的杯子。
杯子直接摔向地面,顷刻间摔得粉碎。
张管家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收拾,却是被周亦行命令离开餐厅。
待到餐厅再次只剩下周亦行和叶蓝茵的时候,周亦行说:“闹过了没?”
叶蓝茵眉头一拧。
闹?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好友的情况而已,怎么就成了闹?这到底是周亦行做贼心虚,小题大做,还是她无中生有,无理取闹?
“你就是不愿意说,是吧?”叶蓝茵站了起来,“我不会自己查吗?”
说罢,叶蓝茵想直接拿手机百度,便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也就是到了这一刻,叶蓝茵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手机!
自从回到了惊唐府之后,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生活规律的像是精神病院的病人一样,早就失去了她该有的自由意识了。
“你一个人在家,是会觉得无聊。但现在,还不是让大家知道你回归的是好时机。”周亦行稍稍放软了一些语气,“再等等,好吗?等时机成熟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叶蓝茵双手握拳,陈励川昨日的话如同一个魔咒,紧紧的箍住叶蓝茵的大脑。
她之所以想见董宁,除了许久未见之外,更是想拜托董宁去调查许晓洁的事情。
糖糖的死因,一天不能真相大白,叶蓝茵一天就不会觉得安生!
“我只是邀请宁宁来家中而已,并没有打算让所有人知道我已经回来。你究竟在遮掩什么?你为什么总是有事要瞒着我!”
叶蓝茵突然之间的情绪激动,令周亦行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游走在了绷断的边缘。
他站起身,质问:“瞒着你,就是害你?”
叶蓝茵咬了咬唇,眉头微微的蹙着,她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好。”周亦行一口应和,“今天是23号,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平安夜。你的好友董宁将在明天与萧云阳举行订婚仪式。现在,你满意了?”
叶蓝茵大惊!
她下意识的摇头,步伐向后退去,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反抗着周亦行所说的事情。
“宁宁怎么能嫁给萧云阳?”叶蓝茵背后发冷的自言自语着,“萧云阳不是好人……不能嫁,绝对不能嫁啊!”
说完,叶蓝茵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转身就要往外跑。
而她身后的周亦行一声令下,数名保镖便瞬间围成一堵人肉墙,拦住了叶蓝茵的去路。
周亦行周身泛着强烈的寒意,他走到叶蓝茵的身前,对保镖命令:“严加保护太太,不许太太离开惊唐府半步。”
“是!”
保镖齐刷刷的应道,堪比机器人一般。
叶蓝茵扭头看着周亦行:“你什么意思?软禁我?”
“是保护。”周亦行说的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犹疑,“外面不安全,你只有待在家中,我才能安心。”
说完,周亦行稍稍看了叶蓝茵一眼,迈步离开餐厅。
……
盛景公寓,顶层3401。
萧云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晨起后的阳光一点点的打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体上,直到完全把他笼罩。
然而,寒冬里难得的暖意却是驱散不走萧云阳心中的冰冷。
他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在逆境中求生,也习惯了怀有一颗凶狠之心走完脚下的夜路。
没有谁,能够改变他。
滴滴滴!
公寓的密码门发出声响,大门打开,一个于萧云阳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向着萧云阳走来。
孔歆瑶穿着一件长款黑色羊绒大衣,内搭也完全是黑色的,这样的装扮和她外表的甜美与艳丽,毫不相配。
可是,却与她的内心,相得益彰。
孔歆瑶在萧云阳的身后站定,看着他孤寂的背影,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本来准备好了一大堆足以令萧云阳无比难堪的话语,可到了眼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反倒是变成了一句低到尘埃里的哀求。
“取消订婚仪式吧。”
萧云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可很快便被他惯有的冰冷吞噬。
他稍稍侧头,说:“不可能。”
“为什么?”孔歆瑶顿时激动起来,眼里也含着泪光,“你根本不爱董宁,你爱的是我!是我!云阳,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抛弃我?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这是第一次,孔歆瑶卸下了坤天大小姐的骄傲,把自己卑微的爱赤裸裸的说给萧云阳听。
他们年少相遇,他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于他有缠绵情深。
孔歆瑶始终相信萧云阳的心里有自己。
“云阳,你到底想要什么?”孔歆瑶冲到萧云阳的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想要权力?地位?金钱?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你回来吧,回到坤天。我们可以一起携手打下属于我们的商业帝国!”
萧云阳垂眸看着孔歆瑶,他湛蓝的眼中依旧是无波无澜,仿佛就是一潭死水,哪怕是地动山摇了,也不会再引起丝毫涟漪。
“是我的帝国。”萧云阳说着,伸手掰开了孔歆瑶的手,“我的帝国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孔歆瑶一愣:“那你为什么要娶董宁?”
萧云阳冷笑:“因为我爱她。”
这五个字无疑是一把匕首,直插进了孔歆瑶的心房。
她茫然的向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像是个得了妄想症的病人。
这么多年的感情,原来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孔歆瑶含泪而笑:“萧云阳,你别后悔。”
说完,孔歆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公寓。
萧云阳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继续俯瞰着高楼之下的那川流不息的车子,心中一片死寂。
他轻声道:“我无情无爱,就会无坚不摧。”
……
叶蓝茵当真踏不出惊唐府半步。
她几次恳求张管家帮她,可张管家都是断然拒绝,还说:“太太,您就听先生的话吧。在家里,您才是最安全的。”
叶蓝茵不是不想听话,可董宁那边又该如何?
董宁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董宁往火坑里跳啊!
无奈之下,叶蓝茵只好让张管家联系周亦行,祈祷周亦行可以软化态度,让她去见一面董宁。
然而,周亦行不接叶蓝茵的电话,直接告知张管家务必要看好她,就挂断了电话。
叶蓝茵终是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周亦行略带烦躁的手机放在桌上后,便对上了尚铭戏谑的目光。
尚铭笑道:“小叶能过平安回来,是件天大的喜事。可我怎么看你倒是紧张焦虑得很呢?该不会是不习惯有老婆在身边的好日子了吧?”
这话看似玩笑,却也切中了周亦行的一些心事。
周亦行以前就有神经衰弱的毛病,近几日有复发的迹象。
他在工作的时候,注意力难以集中,常常会想叶蓝茵那边怎么样了?叶蓝茵是否平安无事?叶蓝茵有没有在家中等他回来?
周亦行给悄悄家中按了摄像头,时常会监视叶蓝茵的一举一动。
只有看见叶蓝茵在惊唐府里,他才能觉得稍微踏实一点点。
“我今天不该情急之下,说了董宁的事情。”周亦行叹了口气,“茵茵改变不了这件事,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尚铭一怔:“小叶知道这事了?”
周亦行点头。
尚铭又道:“那为什么不让小叶见董宁一面?也许董宁会听小叶的劝阻。”
“没用。”周亦行说,“我试了,根本联系不上董宁。”
尚铭不信,转而掏出手机拨打了董宁的电话,结果显示的是已关机。
“董宁这次是下了决心要嫁给萧云阳。”周亦行又道,“她是否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不得而知。但结婚一事,却是志在必行。”
尚铭眉头紧锁,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周亦行猜想他许是不死心,想要去找董宁再谈谈。可是,董宁明摆着不改决心,对任何劝阻秉持回避态度,又怎么会让人轻易找到?
周亦行觉得后面的事情会越发复杂,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来保护叶蓝茵。
想起叶蓝茵,周亦行又无法控制的拿出手机,打开里面的监控APP,观察着叶蓝茵的一举一动。
此刻,叶蓝茵正在看财经新闻。
她觉得董家也算是帝都有头有脸的家族,不可能女儿大婚而没有报道。所以,她就一直等着,等着看董宁的消息。
……
傍晚将至,周亦行便回到了惊唐府。
叶蓝茵正在房间看书,对于周亦行的到来,视而不见。
周亦行也没主动搭话,自己洗澡换衣,然后去了书房继续工作。
夫妻二人以为早上的不欢而散都是各怀心思,但却是谁都没有主动挑破。
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两年的分离与煎熬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们的思维和行动。
叶蓝茵心中种下了对死亡、禁锢的深深恐惧;周亦行则在心中启动了对叶蓝茵窒息似的管制。
他们的爱情正在悄无声息的面临着一场极大的考验。
……
转日。
叶蓝茵继续没有理会周亦行,也没有陪他吃早餐。
待到周亦行走后不久,叶蓝茵计算着时间,把卧室的花瓶举起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正在用餐的周亦行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当即甩下刀叉,立刻飞奔到了楼上。
结果,就见叶蓝茵捂着胃口在地上打滚,身边还有那花瓶的碎片!
周亦行看的是心惊肉跳,生怕她扎到自己,直奔着叶蓝茵就过去了。
“茵茵!”他蹲下把叶蓝茵扶起来,就见她脸色煞白,“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带你去医院!别怕。”
叶蓝茵摇头:“不去。”
周亦行急的眉头紧锁,喊道:“这是什么话?现在就去!”
“不去就是不去。”叶蓝茵指了指桌上的那个空杯子,“你治好了我,我也还敢这样。”
周亦行听得背脊一僵,抱着叶蓝茵坐在了床上,然后拿起空杯子查看,还没研究,便就闻到了呛鼻的辣味。
是辣椒水!
“你简直是疯了!”周亦行吼道,气的直咬牙,“你胃不好,居然还……”
叶蓝茵忍着胃里的灼烧和剧痛,虚弱无力的说:“我不过想见宁宁而已。你为什么就是不让?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了。你答应我,让我见宁宁。”
周亦行真的是气坏了。
他气叶蓝茵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更气自己为什么忍不住提了董宁的事情!
现在,叶蓝茵算是遭了罪。
“赶紧去医院。”周亦行抱起叶蓝茵,“你再忍忍。”
叶蓝茵扭着身子,说什么都不肯配合周亦行,弄得周亦行太阳穴突突直跳,吼道:“来人!按住太太!快来人!”
候在门后的佣人听了这话,迟疑片刻,还是遵照了吩咐。
叶蓝茵被两个佣人给按在床上,周亦行则去取了两条领带,一条绑住叶蓝茵的手,一条绑住叶蓝茵的腿。
周亦行说:“叫下面备车。”
说罢,周亦行终于顺利的抱起了叶蓝茵。
叶蓝茵疼的也是没劲儿了,只能轻声的絮叨着:“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囚禁我。你不可以这么控制我。”
“随你怎么说。”周亦行冷声道,“是你用自己的身体威胁我在先。”
叶蓝茵皱眉,想要继续和周亦行争辩,却是没有力气再多说,疼的直往周亦行怀里钻。
周亦行见她如此,心疼不已,只得加快脚步往车子那边走。
谁料,迎面撞见了匆忙赶来的尚铭。
尚铭见此情景一愣,忙问:“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周亦行顾不上解释,只想着赶紧把叶蓝茵送到医院,好减轻叶蓝茵的痛苦。
而这时,尚铭又道:“董大海凌晨突然死了,订婚仪式被迫取消。”
……
叶蓝茵悠悠转醒,已经是黄昏时分。
她以为自己会躺在冷冰冰的医院,却没想到自己竟是又回到了惊唐府。
“醒了。”
无甚温暖的话传来,像是透过一层保鲜膜才传入叶蓝茵的耳中,她迟了几秒才闻声望去。
周亦行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起身走到圆桌那边拿起水杯,然后再来到床边,坐在了叶蓝茵的身边。
“幸好没有大碍。”周亦行说,“不过这段时间,需要仔细养胃。”
说着,他动作轻柔的把叶蓝茵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来,喝些温水。晚些时候,再喝粥。”
叶蓝茵闭着嘴巴又不配合,她看着正对面的挂钟,喃喃道:“晚了,都晚了。”
周亦行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他用另一只手强行捏开叶蓝茵的下巴,给她灌进去了一点温水。
医生说,叶蓝茵的胃必须时刻有温度适中的水滋润着。
叶蓝茵没想到周亦行忽然会这般强迫他,不禁口中鼻腔都被呛了水,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周亦行见她如此,将水杯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负气的给她抚背。
夫妻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较起了劲儿,更是硬碰硬的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好像是非要争出来一个胜负之分一般。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叶蓝茵微喘着问道,“那是我唯一的朋友,我难道不该阻止她犯错吗?”
周亦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订婚仪式取消了。”
叶蓝茵一愣,扭过头诧异的看着周亦行:“真的?你没有骗我?”
周亦行眸色沉沉的看着叶蓝茵,眼中的光忽明忽暗的,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忽高忽低,难以捉摸。
叶蓝茵稍微的小动作,都会引起周亦行的大动作。
“我们能再次重逢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周亦行低声道,“经历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是要惦记着别人?别人的死活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叶蓝茵蹙眉摇头:“那不是别人,是董宁啊。董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需要她。”
“那文桦呢?”周亦行冷笑道,“你要求他带你去监狱探视陈励川,为什么不要求我陪同你?是觉得文桦更能给你安全感?”
叶蓝茵因为这话顿时心头憋堵了一口气,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她联系文桦,一是想真心道谢;二是想趁着有些苗头刚萌发就把话讲清楚,以免文桦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三是文桦是陈励川的朋友,有些事情或许文桦比较了解。
除了这三点外,再无其他原因。
可到了周亦行的口中,怎么又牵扯到什么安全感的问题?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告诉我。”周亦行靠近叶蓝茵,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你那晚回来,为什么睡不好?是见了以前的恋人,心有戚戚;还是见了文桦,心有他想?”
“胡说!”
叶蓝茵推开周亦行,动作太大还牵扯了一下胃,撕裂似的疼。
她本能的捂着自己的胃,看着周亦行说:“陈励川害死我爸,又害死我的孩子,我就算是疯了,也不会再对他有感情!而文桦是你表弟,我怎么可能对他想入非非?”
周亦行不信:“那你从探视间出来后,为什么要哭?文桦轻声细语的又安慰了你什么,你才止住了哭声?”
叶蓝茵傻了。
怎么她的一举一动,周亦行会知道的那么清楚?除非……
“你监视我。”
周亦行不言语,默认。
叶蓝茵立刻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文桦能进入惊唐府,是你同意的。我要求他带我监狱见陈励川也是做正事。你怎么能监视我?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不尊重我,也太不尊重你表弟了吗?”
周亦行对尊重不尊重根本不关心,他只要时刻知道叶蓝茵的行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励川究竟和你说了什么?”周亦行继续逼问。
叶蓝茵冷眼看着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丈夫无比陌生。
她扭过身子躺在床上,不做理会。
可周亦行不干,他强行把叶蓝茵拽过来面对自己,厉声道:“说。陈励川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叶蓝茵咬着牙,忍着眼泪,问:“你到底怎么了?”
周亦行也想知道怎么了。
一开始,他并不想这样的。
他对于叶蓝茵的归来已经感激涕零,只想好好的爱她、护她,和她度过余生。
可随着叶蓝茵慢慢的康复,她要脱离惊唐府,脱离这个保护圈,周亦行在不知不觉中就觉得慌了,心也跟着乱了。
他害怕叶蓝茵走出这扇门,就会又是两年不见人。
这样的分离,周亦行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
可偏偏的,叶蓝茵在这时候约了文桦,两个人甚至是明目张胆的离开惊唐府,去了那么远的哨州区。
这无疑是挑战了周亦行的权威。
他不允许有除自己之外的人再和叶蓝茵独处,因为那些人都想夺走她!
“最后一次。”周亦行俯身靠近叶蓝茵,“陈励川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让人关照他。”
叶蓝茵真的无法把眼前的人与自己的丈夫重叠在一起。
她的泪水从眼底淌出来,哭着问:“你真的这么不相信我?还是……”
“回答我!”
叶蓝茵被吼的身子一抖,也是无法在克制自己内心的疯长的念头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
她冲着周亦行大喊:“陈励川叫我远离周家的人!他说在糖糖死之前,见到你姑姑和许萍私下会面!还有你,你为什么会和许萍的女儿有联系?这件事情,你当时就不肯告诉我!你叫我如何心安?我想找宁宁商量,可是……你……”
叶蓝茵越说越激动,胃也痛的厉害,让她不得不蜷缩起来。
周亦行见她如此,伸手想去安抚叶蓝茵,却是被叶蓝茵打开了手,她说:“两年了,你还是没有变化,总是这样霸道的想要掌控我的一切!”
这话让周亦行的身子微不可见晃了那么一下。
他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迅速站起身,背对着叶蓝茵,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脑子里一片虚无。
叶蓝茵则拧着眉头,一头虚汗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的话给周亦行带来了多大的震颤。
她已经顾不得了。
两人这么安静的相处了好一会儿,周亦行忽然迈步离开了房间,并且锁上了房门。
叶蓝茵被留在了卧室里。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张管家端着粥进来,说道:“太太,您吃些东西吧。不然胃里会越来越难受。”
叶蓝茵从刚才发呆到现在,她眨眨干涩的眼睛,缓缓坐起身来,“先生呢?”
“先生在院子里。”张管家说,“一直站在那里。”
叶蓝茵有几分惊讶。
依照周亦行的个性,刚才那么大吵一番,肯定是直接愤然离开的,怎么还会留在家中?
“太太啊。”张管家把周端到叶蓝茵的面前,“先生就是怕了。您别同先生置气,仔细身体才是关键的。像您今天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是再不要有下次了。”
叶蓝茵伸手接过碗,拿起勺子搅拌着稠腻的白粥,小声说:“我也是生气他关着我,才任性了。”
张管家笑笑:“任性是一时的。但是,总得有人为任性买单。太太,关于董小姐……”
“怎么?”叶蓝茵当即放下了勺子,“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张管家深吸一口气,说:“想来我告诉您这些,先生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我实在不想看你们夫妻为着这件事吵架。那位董小姐要嫁人的事情,先生很早就知道了。尚家二爷也多次来家中同先生洽谈这件事。二位主人商讨的结果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先生确实多次找董小姐长谈,可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以先生的失败告终。董小姐要嫁人,是董小姐自己决心要做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叶蓝茵心有不解,还想再细致深入的向张管家询问这事,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来人是家中佣人,她说:“张管家,先生有急事要出门,让您现在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