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沣吞了吞口水,差点乐得嘴巴咧到后脑勺去。
看他的直觉多么敏锐,早就认对了新女主人。
霍云浅简单记录完了所有需求和轮椅的尺寸,抬起头来,许珵正好回过神,飞快地别转视线。
好笑,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这些已经记录在案,我先告辞回家了。”霍云浅装作没发现他的动作,拱手告辞。
许珵点点头,淡淡道:“阿沣,你送县主回府吧。”
“啊?哦……是。”尹沣还期待着能一观图纸,但王爷一声令下,他也只能应了一声,不甘心地跟着霍云浅走了。
二人出了书房,屋内便一下静了。
许珵仰起头,这丫头方才有意无意地提起挽云阁和那个女人,即是说……她仍然对自己怀着那样的企图么?
他抚过下颌,修长的手指从喉间掠过,忽然笑了笑。
看来,他又要好好打起精神来了。
“呃!”身边传来唐棋有些焦急的声音。
许珵转头,唐棋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神情懊恼。
“怎么了?”许珵接了过来,唐棋急急忙忙一指,他才发现笔头上留下一串凌乱的牙印,实在影响观瞻。
这丫头不是属马的么,怎么像小狗似的乱啃东西?
许珵哭笑不得,拿着笔杆沉吟片刻,又递回给了唐棋,“收起来罢……扔了可惜。”
霍云浅和尹沣一前一后出了福熙阁,径直往大门走去。
霍云浅脚程一贯快,尹沣紧跟在后面,半晌抱怨道:“三小姐,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你既然这么熟悉路,哪里又需要我给你带路?”
霍云浅脚步一顿,险些忘了——按照这一世的进程,她可还没同许珵私相授受,不可能知道秦王府的格局。
她眼珠一转,举起手中的纸挥了挥,“刚刚不是向你们了解过了么,我是记路天才,你奈我何?”
“你……算你狠。”尹沣喘了口气,总算能够放慢脚步跟上她,“怎么回事,突然跑到秦王府来做轮椅?”
其实他更想知道,王爷怎么就突然光明正大地把三小姐带进府来了?
真是让人兴奋啊啊啊!
霍云浅面上飘过一丝红云,随后冷眼看向他,“你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我三哥的属下么,怎么住在秦王府?”
“这个——”尹沣挠了挠头,“其实吧,我娘是秦王府内院管事……对了,方才的事,我替我娘道歉,她就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三小姐别放在心上。”
霍云浅轻“呵”了一声,算作回答。
钉子既然钉进了木板里,抠下来仍旧有个孔洞,哪能装作无事发生过。
那位妍夫人嘴上说得如此轻蔑,心中又怎会对士兵尊重。
道不同不相为谋!
霍云浅忽然想到,前世她从未见过这位夫人,也从未听许珵提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她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前一世时,这个老男人对她基本上没有多少坦诚呢。
二人没有再说话,一路走到王府大门口,霍云浅却突然发现门前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二姐——”
那立在阶下的,不是霍云瑰又是谁?
从她一出现,霍云瑰便瞧见了她,颤抖着扔开了手中缰绳飞奔过去,一把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听到那狂乱的心跳,霍云浅心头一阵愧疚,也回搂住她,“二姐,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良久,霍云瑰才松开了手,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又飞快地转身走向自己的马,沉声道:“还不快回家。”
那带着鼻音的声音,分明刚刚已经……哭过?
霍云浅更加懊悔,忙向尹沣道别,自己也赶紧跨上了震云跟了上去。
尹沣向她挥了挥手,摸了一把下巴,这对姐妹……瞧着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啊。
回国公府的路上一路无话,到了门口,霍云浅抢先一步下马,过去伸手搀扶霍云瑰,嘿嘿赔笑,“二姐,我扶你进去……”
“要你在这儿充英雄好汉?”霍云瑰总算挤出一句话,下马拂袖而去。
霍云浅知道二姐这回是真生气了,赶紧追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我也是情势所迫,心里着急嘛……后来我不是托大姐把信寄回来说明原委么?”
霍云瑰“呵”了一声,“你若把信留在屋里,只怕还没等你跑到白岳山,我们早就把你抓回来了!”
霍云浅吐了吐舌头,她打的可不就是这么个主意么?
若是只想告知家人,她大可以直接留书出走便罢。
当时特地多出大姐这么一道手续,一方面让家人安心,一方面也是借飞鸽传书拖延时间。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霍云浅想到刚刚的事,又紧接着道:“秦王不惜在皇上面前撒谎帮我,我便回报他,这才顺便去他府上丈量了轮椅尺寸,所以就忘了……”
“怎么回事?”听到这话,霍云瑰停住脚步,惊疑而担心地看着她。
霍云浅做了个鬼脸,笑眯眯地过去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果然二姐还是关心我疼我的嘛。”
霍云瑰还想板着脸孔摆出架子来,被这么一撒娇,直接气得笑出声,轻轻托着她的下巴推开到一边,“别黏在身上,又臭又热的,快去沐浴更衣!等会再仔细审你。”
霍云浅又巴巴地说了些好话,哄得霍云瑰紧蹙的眉也展开了,这才安心地转回自己的定苑去。
望着她轻快离去的背影,霍云瑰眸中一片温柔之色,转头继续往前厅走去,不意对上了从小路走过来的裴槿儿。
“槿儿,你怎么过来了?”
裴槿儿嘴巴一瘪,“娘,你刚刚还说要把小姨捉回来狠狠训斥……你偏疼小姨!”
霍云瑰哭笑不得,将女儿揽进怀里揉了揉脸蛋,“怎么,槿儿还在记仇?”
“谁……谁记仇了。”裴槿儿埋头在母亲面前,仍旧气呼呼的,“她不听话,让全家人担心,连三舅母和柔儿都还在跪着呢,凭什么不教训霍云浅?”
霍云瑰揉了揉女儿的脸,“咱们赏罚分明,等她沐浴更衣过,咱们自有公断,如何?”
裴槿儿这才满意,但仍不忘哼一声,重新站直了身体,刚要继续说话,忽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