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人就回到了郦城县。

　　正义哥这次纯属帮忙，什么也没得着，我和叶子都有些不落忍，临分别的时候，我寻摸了半天，身上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昨天晚上剩下的一个阴阳剪厌胜钱。

　　交给正义哥的时候，正义哥一个劲儿的推辞，还说什么鬼唢呐和阴阳剪传承不同，不能收我的东西，免得阴阳剪秘术外传。

　　看着正义哥一脸古板的样子，我有些哭笑不得，“正义哥，我把厌胜钱给了你，你能不能学会阴阳剪？”

　　正义哥挠挠头，“不能，阴阳剪博大精深，我就算知道厌胜钱长什么样也剪不出来。”

　　“这不就结了，看你在密室里吹的那个三字令，身上也是有灵力的人，用的时候抹上指尖血，关键时候能保命。”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正义哥还是拒绝。

　　“得，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收你点成本，这张红纸是我在学校门口小卖部买的，五毛钱一张，我赚一倍，你给我一块钱。”我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要一块钱干啥？”说完之后，正义哥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块钱出来。

　　我一把拿过来，然后把厌胜钱塞到正义哥手里，“一块钱卖给你了，钱货两清。”

　　正义哥一愣，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我又捅了捅旁边的叶子，“你小子拿到《易镜玄要》了，不出点血不合适吧？”

　　叶子愁眉苦脸的翻了翻自己的麻布口袋，“鹞子，我的雷阳石都用光了，身上又没钱。”

　　正翻着，叶子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出来，“来来来，正义哥，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也得给你点东西，收下，别客气。”

　　正义哥正想拒绝，叶子又跟了一句，“我这符纸成本比鹞子的剪纸还低，要不你给我五毛钱。”

　　正义哥没办法，只好收下。

　　等到我们坐上三蹦子，回到住处，叶子这才感叹，“鹞子啊，你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小杰那个二货就不提了，怎么正义哥也有点心智发育不全的样子？”

　　“得了吧，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奸猾？人家那叫厚道。”我鄙视了叶子一番。

　　一进家门，我和叶子就都专心研究起自己的战利品。

　　叶子捧着书，完全舍不得撒手。

　　我则按照《龙裁阴阳六道》里面的记载，开始处理起黑蛇皮来。

　　异兽的皮，是绝佳的阴阳剪材料，剪出来的阴阳剪，不但威力比一般红纸剪出来的大得多，而且还有很多特殊的用处。

　　密室里面遇到的黑蛇，尺寸比之前在采石场遇到的白蛇还大，按照《龙裁阴阳六道》里面的说法，应该叫做黑龙皮了。

　　处理这种异兽的皮，要非常小心。

　　一个岔子，整块皮料的灵力就会慢慢散失，放一段时间，就没什么灵气儿了，再用来剪阴阳剪，威力就大打折扣。

　　我丝毫不敢马虎，按照《龙裁阴阳六道》里面的说法，找来各种材料，有一些还是从叶子那里搜刮来的，开始硝皮子。

　　“硝皮子”是一门很古老的手艺，尤其是在口外内蒙一带。

　　我们那边因为是在关口上，常有关外和口外的骆驼队，驮着皮料山货什么的过来做买卖。

　　近些年随着交通的发展，这种骆驼队越来越少了，小时候经常在村里街道上听到也驼铃声也绝迹。

　　不过“硝皮子”的法子，却留在了我们这儿。

　　最常用的办法，先把剥好的皮子刮干净，去掉油啊肉啊什么的，之后晒干。然后用草木灰泡水，把干皮子放在水里烧熟，再阴干之后，皮子就变软了，也更加结实耐用。

　　没处理过的皮料叫生皮子，处理好之后就叫熟皮子。

　　但是这种方法，一般是处理牛羊皮、狗皮、狼皮、狐狸皮等等，蛇皮的处理方法，又不太一样，“龙皮”的处理就更麻烦了，我也只是在《龙裁阴阳六道》里面第一次见到。

　　前面差不多，也要刮肉，而且要用竹片，不能碰金属。

　　刮得干净之后，绷开阴干。

　　之后就是熟化的过程，要调制一种特殊的药膏，正反两面抹在黑龙皮上。

　　这种药膏，是用石灰膏，加上一种特殊的草木灰调制而成。一般的草木灰还不行，必须要艾草和鬼针草两种植物烧成的灰。

　　艾草在华北平原随处可见。

　　鬼针草听名字挺邪乎，其实也是特别常见的一种植物，它的果子一小撮，上面长着倒刺，到了秋天的时候，经常会沾到人的衣服上或者牲口的毛上面。

　　小孩子调皮，也常常摘下来当飞镖玩儿，扔到人的衣服上就可以勾住。

　　但是这是一种药材，对蜘蛛、蝎子、蛇等毒虫叮咬很有效果，药膏里面加鬼针草灰，或许是为了克制黑龙皮上面残存的毒性吧。

　　为了找这两种草，我特意跑了一趟紫金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烧了两口袋草灰。

　　回来之后配好灰白色的药膏，在已经阴干的黑龙皮上抹匀。

　　抹匀之后，每隔两个钟头要换一次药膏，反复三次，再放到草木灰泡的水里面洗干净，阴干，整个工序才算完成。

　　为了折腾这个黑龙皮，我一直忙活到天黑，才处理好，等到阴干之后，就可以放到我大伯留给我的那一沓皮料里面了。

　　看多了《龙裁阴阳六道》之后，我才知道，大伯留给我的这一沓皮子有多珍贵。

　　像仙人衣，其实是刺猬皮。

　　刺猬圆滚滚，肉呼呼，浑身是刺，看着又新奇又好玩儿，现在还有人养刺猬当宠物。

　　但是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刺猬养不得。

　　农村常说的五大家仙，狐黄白柳灰，里面的白仙，说得就是刺猬。

　　这东西特别有灵性，小时候调皮，曾经从山沟里抓到一窝刺猬，带回家，背着大伯，用大铝盆扣住，打算养着玩儿，第二天一早，刺猬已经跑得没影。

　　地面上没有洞，铝盆厚实沉重，我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搬着都费劲，巴掌大的刺猬肯定拱不动。

　　我抓破了头皮也没弄明白，这窝刺猬是怎么跑的，去问大伯，结果被大伯骂了一顿，让我以后不要抓刺猬。

　　我不太明白，问大伯为什么。

　　结果大伯说了一番和村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说法，说白仙最阴，尤其有道行的白仙，都是地下拱土，专吃死人脑子的主，擅长变化，惹上了非常麻烦。

　　不过白仙的皮却是个宝贝，有个别名叫仙人衣。不过必须是得了道行的白仙皮，才能叫这名字，寻常的刺猬可不行。

　　我一边处理黑龙皮，一边回想着以前和大伯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有些伤感。

　　第二天晚上，黑龙皮彻底阴干，算是大功告成了。

　　闲来无事的我，又拿出龙裁，准备减一些常用的阴阳剪备用。不过这次拿起龙裁之后，明显能感觉到，那种流动在龙裁上的灵力更足了，而且有一部分，是从我的手上，源源不断的传过去的。

　　这应该就是有了灵力的表现，我心里一热，想起以前看到的，一些只有目剪第二个层次——青眼才可以完成的阴阳剪，动了试试看的心思。

　　不过选择剪纸的时候，我就比较谨慎了。

　　到了这个层次，最大的突破，就是可以让龙裁阴阳六道里面的驭字术，真正有了点用处。

　　驭字术阴阳剪，往简单说，就是操控自己剪出的阴阳剪。最基本的驭字术阴阳剪，我也能剪，但是剪出来的东西，只能保持着剪纸的样子。

　　就像剪个小纸人，我可以控制它走路，做各种动作。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当成魔术变戏法还差不多。

　　但是到了青眼这一层，驭字术有了本质的改变，那就是我剪出来的东西，不但能动，而且会幻化出和剪纸相关联的形象。

　　我稍稍寻思了一下，龙裁转动，在红纸上，剪了一个小耗子。

　　剪完之后，我把小耗子放在地上，专心致志的盯着它看，用心感知着我和地上这张单薄的纸片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

　　很快，小耗子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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