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陆羽端着手里的咖啡回到审讯室，陈毅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脸上更是没有一丝外露的情绪。
伸了个懒腰，陆羽坐在椅子上，“陈毅，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一起命案吗？”
想到刚刚无意听到的事情，不由也多了一丝的狐疑。
“你是想说，城西河里的那具女尸？”陈毅冷笑了声，他就说呢，怎么会那么巧给他听到，是他们故意的吧？
思及此，陈毅心底大定，更将这一切定义为他们耍的小聪明。
“什么跟什么啊……”陆羽无语地看着眼前的陈毅，“我没事干跟你扯什么女尸干嘛，我说的是高速路上刚发生的那起连环车祸。死了五个人，其中两个你应该蛮熟悉的。”
说着，陆羽喝了口咖啡，“就是那对掉进钱眼里的夫妻，你应该记得吧？”
见陈毅不理自己，陆羽微微挑了下眉，抬手便将现场的照片扔在了桌上，“啧啧，还真是够可怜的，据说他们俩死得最惨，都没全尸了。听说这次的事故也不在他们，如果不是对方酒驾撞上他们的车，或许他们就没事了。”
一眼，陈毅就看到了照片里，夫妻中的男人一条腿被碾压成了肉泥的模样，血红一片，恶心到不行。而一旁，那个女人也是脑浆迸裂，睁大着双眼，不敢置信地死去。
看到这幅画面，陈毅瞬间便紧闭了双眼。
视线从陈毅神情上扫了下，陆羽端着手里的咖啡，百无聊赖道：“你说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啊，我听说最近上高速查得很严，也不知道那个司机是怎么酒驾混上去的。还有人怀疑啊，难不成他还是在高速路上喝的酒，你说好不好笑？”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陈毅睁开眼，沉冷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陆羽，“你们不是国家警察吗？死了人有什么好笑的？”
“谁告诉你，我是警察的？”陆羽微微耸肩，有些无语地说道：“死了别人当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但是这对夫妻啊，我还真没觉得他们有什么必要活着。正好，你看也有人不想让他们活着。”
将杯子放到一旁，陆羽双手交叠在桌子上，笑看着眼前的陈毅，“说不准，你还要谢谢我们呢。”
微微抬眸，陈毅淡淡道：“谢什么？”
“如果不是我们把你带来这里，说不准你也死了。谁让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呢，你说对吧？”陆羽笑道。
深呼吸了一口，陈毅垂在桌下的手不由微微收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倒希望你是真的听不懂，可惜啊……”陆羽摇了摇头。
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一个警察走了进来，“陆羽，城西那边发生了一起命案，我先过现场调查下，这边你自己看着啊。”
“又有命案啊？这两天你们还真是够忙的。去吧去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陆羽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
陆羽说着这番话是真的无心，一旁的陈毅却是听者有意。
城西……女尸……疯疯癫癫……
这几个因素联合在一起，不由让陈毅紧张的心，久久未曾平复。
“喂，你在想什么呢？”陆羽在陈毅面前挥了挥手，状似疑惑道。
“没事。”淡淡回了一句，陈毅压抑着心底的不安。
无聊地玩着手机，喝着咖啡，陆羽神色悠哉地坐在一旁。而陈毅，却带着自己心底的不安心思，压抑着时不时跳出来的担忧。
当手机响起时，陆羽径直接了起来，顺便打了个哈欠，“怎么了小李子？”
“别乱起外号。”电话那头，李默沉声道。
再度打了个哈欠，陆羽顺便擦了下眼角的眼泪，“好吧小李子……到底什么事啊？是不是知道我无聊，所以陪我聊天来了。我跟你说，在这真的无聊死了……”
不给陆羽继续念叨下去的机会，李默直接开口打断，“先把免提打开，我再跟你说件事。”
一脸莫名地打开免提，陆羽将手机放在了桌上，“小李子你到底干嘛呀？”
“陈毅，我们这边发现了你母亲的尸体。”李默的一句话，直接让陆羽跟陈毅都愣了下。
紧随其后，陈毅便出声道：“不可能，你们别想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来诈我的话。”
“好像是有点蹩脚啊……”陆羽也有些无语地说道。
闻言，对面李默沉声道：“我没空跟你扯什么借口，只是老大说了，这件事让我转达一下，我就跟你们说一下。”
看了眼一旁不做声的陈毅，陆羽不由问道：“他母亲的尸体怎么被你们发现的？之前也没说，要注意他母亲在哪儿啊……”
“意外发现，是有市民报警，我们随后赶到才知道的这件事。只能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李默的话音刚落，陆羽便听到陈毅一拳打在桌上的声音。
沉闷的声响，带着他此时沉然的脸色，像是极致压抑着什么般，“你们还是人吗？为什么我妈死了，你们可以用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她是你的母亲，但是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方珩不也是被你们要求着赴死吗？你们还利用他的死来大做文章，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方珩的家人。”李默的话语，让陈毅顿时无话可说。
陆羽看着身侧的陈毅，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在做那些坏事之前，你就该想到，也许有一天你的家人也会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你以为只有做坏事才会有不公平的待遇吗？”陈毅冷冷说着，眼底带过一丝的嘲讽，“我爸做过什么？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只想赚钱养家。但是他最后呢？不仅没了命，还被你们那样冤枉，你们让他死得冤枉，死后还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深吸一口气，陈毅双拳紧握，压抑着心底莫大的悲凉，“但这些事情是我做的，你们凭什么把报应放在我妈身上。”
看到陈毅暴怒攻击自己的样子，陆羽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三两下便将陈毅这个宅男弱鸡给解决了。
将人摔在地上，陆羽不客气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喂，麻烦你看清楚一点好不好？是我们做了什么吗？我们根本什么也没做。你妈的死，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就是你自己害的。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们是谁在背后主使的这一切，不就什么事也没了？”
躺在地上，陈毅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刚刚的愤怒是他压抑了这么久的恐惧所引导出来的，但说到底他还是有着自己的怀疑。
而现在，他的那丝怀疑，带着希翼已经占领了他的主意识。
“我要见我妈。”陈毅的话语虽然有几分的无力，但是却异常地坚持。
听了半天这边动静的李默，此时也出了声，“怎么见，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拍照过去。”
“不要照片，我要见我妈，只要你们让我见了我妈，我什么都交代。”此时的陈毅，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景珏他们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母亲的尸体，但是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他也没有继续为那个人隐瞒下去的必要。当然，如果他们不敢让他见的人，就表示有猫腻……
李默迟疑了下，这边的陆羽也赶紧说道：“李默，你听到了吧，他说只要见了他妈，就什么都交代。”
“你不敢，是不是根本就是在骗我。”陈毅心底蓦地一喜。
“既然你想看，那就如你的意。尸体等一下就会送回局里，陆羽，等一下小王会去找你，你们直接跟他去就行。”李默淡淡说道。
原本陆羽也以为这事是假的，但见李默现在似乎又很干脆，又不由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毕竟如果这件事是假的，他们怎么会不跟自己通气儿？
这么一想，陆羽更笃定了这件事是真的，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啊……
可反观一旁，陈毅却没有陆羽轻松的心情，他倒宁愿这一切是假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审讯室的门再度打开。
叫小王的警察站在门口，看到陆羽时，微微点了点头，“李长官刚刚让我带你们去认一下尸体。”
“好。”陆羽点了下头，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看到还坐在椅子上的陈毅，不由道：“走啊，不是你要看的吗？”
有些许的忐忑，陈毅站起身来，脚步却有些许的沉重。跟在陆羽的身后，一步步离开了审讯室，一步步往后方的某栋楼走去。
这栋楼是专门用来进行解剖化验，以及存放尸体的地方。明明空气中没什么怪味道，但是从进到这栋楼开始，陆羽就忍不住双手搓了搓手臂，皱了皱鼻子……
一路向上，终于走到了一扇门前……
“尸体暂时放在里面，但被泡了一晚，身上有些水肿。”这些话，小王是对陈毅说的，毕竟那是他的家属。
打开房门，陈毅的目光便落到了不远处的那张推车上……
拖着沉重的脚步，陈毅一步步走到了推车前。就算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也许这里面的根本就不是他妈，但掀开那白布的手，却非常地颤抖。
等看到那张水肿却五官清晰的脸时，陈毅手中的白布赫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