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
二老爷未必对家里的三位很上心,可说穿了,三位都是美人,二老爷还是很愿意捧一捧的。
有时沈氏也不知道怎么说二老爷的性子,说他念旧也念旧,说他无情也无情,心里一时有些好笑。
于是嗔了二老爷一眼,“老爷很不必这样,我也不是拈酸吃醋的人,如今节下,便是老爷不给赏赐,我也是要给的。”
“一味藏着掖着的做什么?”
“难不成我会不许?”
二老爷带笑应着,“是是是,夫人从来大度,是我用小人之心度夫人之腹了。”
遂叫人去书房把那些东西拿来,一一给沈氏过目不提。
转眼间就到了晚间夜宴,安家各房的人都早早就聚集到了瑞萱堂,大老爷和魏氏坐在右侧,二老爷和沈氏坐在左侧。
安澄看见魏氏的时候,一时还差点没认出人来。
原因无他,安澄才意识到,眼看着回来一个多月了,除了认人那回,这竟是她第一次看见魏氏。
诚然其实大老爷也是如此,可是男女有别,即使是伯父和侄女,自然见得少,尤其大老爷还不怎么在内宅行走。
可魏氏是天天在内宅的,便是体弱多病,终日缠绵病榻的四哥,安澄偶尔也能在请安时候遇见。
唯独魏氏,竟是仿佛安家没这个人一样。
安澄这样想着,难免就多看了魏氏几眼,魏氏似乎也感觉到了,笑着回望安澄——还是安澄第一次见过的,极温柔的笑。
或许是魏氏自己独坐在那里,也有些寂寞?她对着安澄招了招手,笑道,“九侄女儿,快过来让我瞧瞧。”
等着安澄站到她面前了,很仔细的看了看,还上手摸了摸她的脸。
魏氏的手心很热,指尖却是凉的,安澄一看她手里的暖炉,心里便有了数——这热是碳暖出来的,她身上还有些药气,可是并不难闻,很浅淡的意思。
魏氏对着沈氏笑道,“这孩子你养的真好,白白净净的小脸,肉肉的。”
沈氏笑着,“这哪里是我养的好?”
“这是日日在老夫人这里,被老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喂的,人高了,也胖了,这一个多月的冷天气……”
“澄姐儿时常出去玩,竟也是不生病的。”
安家老太太听了沈氏这话也很高兴,“我就喜欢这孩子圆润些才好,这么小的年纪,还不到要注意身形的时候呢。”
魏氏抿唇一笑,“这也不是老太太的缘故吧,我们淇姐儿也日日在瑞萱堂吃着,却不见……”
魏氏还没说完,被身后的婆子拽了拽衣袖,就住了口,似乎也感觉自己仿佛说错了话。
见大家都看着她,有点手足无措,抿了抿唇,求救似的看向安淇,“淇姐儿……”,声音细细小小的,依赖又脆弱。
安淇仿佛浑然不觉因魏氏的话,瑞萱堂有些冷场,带着笑在安家老夫人面前转了一圈,“祖母,你看我是不是也长了?”
“这衣服是一个月前量的尺寸,我只觉得抬手的时候,像是有些不方便。”
沈氏笑着接话,“大姑娘穿的是窄袖小袄,本就袖子口窄的,做的极其合身,若是窄了,再明显不过。”
安家老夫人也仔仔细细看过了,笑着点点头,“袖口是有些不大合宜,可也还好,谁承想你这一个多月的功夫,就长了呢?”
“可惜没破五不能动针线,等过了这几天,再叫绣娘给你预备吧。”
几个人有意凑趣,就把魏氏的话给掩盖了过去,魏氏自己也松了口气,这才松了安澄的手,还是笑着,“好孩子,回去吧,我这里有病气过给你。”
安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魏氏看着也是个温和的人,甚至有些没主意。
可也未免太不会说话了,安澄自然是想回沈氏那边的,可就被魏氏这么一说,她若立马回去了,可不就是嫌弃了魏氏的病气?一时倒不好走了。
安池一直坐在魏氏身边,见此便笑道,“九妹妹,前两天刘侍郎家的玉姐儿来看我,带了好几个璎珞,是她自己打的。”
“我今天挑了一个系在了手绢上,你看看可好看吗?”
安澄巴不得有人避过魏氏这话,连忙接过来,“这位姐姐的手艺真好,打的样子新巧别致不说,好像里面的线也有点不一样……”
“倒不像是金线……?”
安池笑道,“不是呢,是海那边儿的工艺,咱们京里现在也有,说是叫粉金,黄金里掺了铜,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我瞧着好像有点偏粉?可惜这么单看,也不是很显眼的……”
安池轻声细语间,安澄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收起帕子笑道,“我记得六姐姐的项圈上是有璎珞的,里面缠着金线,咱们比对比对?”
安池点点头,顺理成章的拉了安澄的手,一起去找坐在沈氏旁边,有点打瞌睡的安淑。
安澄过去的时候,安淑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眼睛,安池一看见就笑了,“这丫头,年年都是如此,怕是下午又欢天喜地的睡不着,然后晚上这时候就开始打瞌睡了。”
安淑没睡着,自然就能听见安池说什么呢,揉揉眼睛笑道,“五姐姐最是知道。”
安澄看向安淑身后的莺歌,“你泡个乌龙茶来,给六姐姐提提神。”
莺歌点头去了,安淑打个哈欠,“难得你们两个凑一起来闹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记得你那璎珞上是掺了金线打的,快拿来给我们看看比对比对?”安澄笑着,自己就已经摸上了安淑的项圈。
安淑为她方便,拿了下来,“比对什么?”
安池指着帕子和她说了,让安淑也来了兴致,三位姑娘在玻璃灯下看了好一会,安淑笑道,“还真是呢,这单看还好,对比着,这五姐姐的还真有点透着粉色,怪好看的!”
“这工艺多久了?咱们都不知道,也不应该啊……前两天我还去了采蝶轩呢,都没看到。”
“据玉姐儿来说,有一阵子了呢,只是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没流传开。”安池给两个妹妹解释。
“到底是金子里掺了铜的,做工再精细,价格也买不上,而且颜色也单一,这粉金透着粉色,也就不好配其他颜色的宝石什么的……”
安池一边说,安淑一边点头,“说得是,买个新奇就好,若说合用好配色,还是要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