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本
“你跟着过来做什么?湄姐儿也在这儿呢,你们两个在一处待着……”安淑去拉开安澄的手,把她往后推。
安澄也不肯,虽说上辈子她是个无神论者,可现在她自己这种情况,有些事也是半信半疑的。
就这时候,一直留神细听的安湄迟疑着开口,“两位姐姐别争了……我怎么听着,这像是李姨娘的动静呢?”
安湄不像安澄安淑,她们和李姨娘寻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
安湄生母是姨娘,李姨娘自从安淳去了沈家后,寻常无事就来周姨娘这里,渐渐的和安湄很是熟悉。
所以安湄分辨了下,也就听出来了。
“真的?”安淑有点惊喜。
而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里面,哭着的女声听见了外面她们说话的动静,也拨开花草走出来了。
一身丹色的长比肩,里面穿了藕荷色的纱衫,下面是条雪青挑银线的裙子,头上只得一支团绒花的步摇。
整个人看着寡素得很——正是李姨娘。
安淑一看见她,松了口气,转而又皱了眉,“姨娘怎么穿了这么一身?”
五姑娘的好日子,阖家都有彩头,安淑跟着沈氏打理家事,是看着账本上记得给周姨娘李姨娘各人彩缎两匹,彩纱两匹,并两支步摇的。
沈氏宽厚,手里银子又充裕,对姨娘很好,寻常要她们打扮的时候,从来都是出手大方的。
周姨娘倒是天天鲜亮得很,连带着安湄头上的东西也是十天半个月的不重样儿。
可这李姨娘……安府里就没人见过她的气派打扮,每每像是苛待了她似的。
尤其这样的日子,沾亲带故的都得来,李姨娘穿这么一身,在这哭哭啼啼的,这是做什么?
安淑想着想着,心里就带上了三分气,可是毕竟是生养过的姨娘,便不看李姨娘的面子,也要看安淳的面子。
就是说李姨娘,也不能是她开这个口。
安淑少有这样要耐着脾气的时候,可也没办法,摆了摆手,不用李姨娘下跪认错,“姨娘且回去吧。”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要在这里哭?我也不多问,等今日的事了了,叫母亲来管就是。”
“只是姨娘今日,怕是不合适出门了。”
李姨娘含着泪包还要说什么,安湄人小鬼精的,瞧出安淑已经是忍着火气了,连忙过去拉住李姨娘,然后转头对安淑安澄笑的灿烂,“那我就带着姨娘先回去吧,姐姐们去正厅吧,我等会就来找你们。”
安淑巴不得少看李姨娘那副模样儿,就点头随安湄去了。
待的两个人都走远了,安淑才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开口,“这李姨娘也不知道怎么了,我记得小时候看着也还好。”
“虽说胆小怕事,怯怯懦懦了些,可也是懂规矩的,怎么现在这幅模样儿了?”
安澄虽然和李姨娘一起在蜀中六年,可接触也不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劝慰安淑,“姐姐别生气了,等今日让太太或者是高姨娘去,好好教教她规矩吧。”
安淑用力的扇着自己绣了红芍药花的纱扇,“但愿她真能学的明白才好,否则这么蝎蝎螫螫的,让淳哥儿脸上怎么过得去?”
那边安湄也是训着李姨娘,“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好端端的,偏要给人不痛快!”
“满府里,谁给你委屈受了?你偏生要在今天闹出事故来?还被六姐姐九姐姐看见了!”
李姨娘脸上还挂着眼泪呢,“这……她们得告诉太太吧?”
安湄没好气,“自然呢,难不成为了你,去隐瞒太太?”
李姨娘一下子就慌了,这……她还被禁足着呢。
要不是家里非挑着今天人多乱哄哄的要见她一面,她也不敢出来的。
“可,可我也是没办法,家里要揭不开锅了……弟弟又不中用,嫂子和侄子都……”李姨娘满肚子苦水,太太不愿意家里人再来找她。
可娘说了,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出息的,哥哥又不在,难不成看着娘家老老小小的饿死吗?
他们好不容易来跟她搭上话,她还能不去见见?
可安湄也不愿意听,“这话你和太太去说吧。”
迎头快走到续芳楼的时候,才看见李姨娘的丫鬟,桃儿杏儿正四处找呢,脸都晒红了,看见李姨娘差点没哭出来,“我的姨娘啊,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还……”
太太亲自下的命令,说了禁足的,姨娘倒好,觑着这样的日子人人都没注意,自己跑了。
李姨娘知道自己理亏,尤其看见桃儿杏儿身后的高姨娘,虚的她就要给高姨娘行礼。
被高姨娘上前两步硬生生托住了,“可别,姨娘劳苦功高,是安家生了儿子的金贵人儿,我是受不起姨娘的礼的。”
“有什么话,有什么礼,等太太闲了,姨娘自己去太太跟前吧。”
转身对着自己带过来的四个婆子,高姨娘嘴角带笑,眉眼却冷了下来,“好好照顾李姨娘休息,再让姨娘四处奔波劳累,就全都撵出去!”
安淑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从那条花径小路走出来的时候,她的气已经消了,反而兴致勃勃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
“咱们不说是去看了五姐夫要告诉五姐姐的吗?怎么还给忘了?”
想一出是一出,安淑拉着安澄就换了路,转身去了安池那里。
安池那边的丫鬟正在清数洪家送过来的首饰衣服还有额外的收到仓库里的东西。
沈氏早就发了话的,洪家送过来的聘礼,安家一样都不留下,全都如数充作嫁妆,也是为了避嫌,这聘礼都是直接送到大房的,并没过公中的手。
这下可苦了安池五姑娘的丫鬟了,聘礼太多,之前整理出的地方还不怎么够用,安淇那边的院子早就封了,安滨那里难免红白冲撞,魏氏那边安池也不好张口,安润那儿……人来人往的,又怕吵了他。
一箱一箱的聘礼全都摞在了院子里,安淑安澄进屋子都费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