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子
“还有其他的东西,等老二媳妇选了给沈家和连带着淳哥儿的弓箭一起送去,淇姐儿的事,那沈家也是出了力的,咱们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
安老夫人的安排,沈氏回来自己办妥不必多言,只说安淑知道沈氏晚上回来,特意去请安,直至看见沈氏眉眼和缓,似乎并无什么焦虑神色,这才放下心。
等晚上就去了宜馨阁,和安澄又高高兴兴的说上了话,“大姐姐带来的还有些乳饼,说是北边儿的特色,我叫厨房混了蜂蜜烤上,切了咱们……明天休沐,那就后天带去,给思惟,霞儿,还有平月吃!”
“好。”安淑整日里都是欢欢喜喜的,总有各种各样的主意,安澄也愿意听她的。
安润身子不好,家里的太医都是三天一来请脉的,他如今是大房里唯一的男丁,阖家的心思都要分到他身上些,每每请过脉后人人都要问上一句。
尤其安淑,她和安润是一起长大的,更加上心。
今儿却有点不同——安淑叫去问候安润的莺歌早早地就回来了。
安淑奇道,“怎么这么快?”
莺歌笑道,“那太医还没来呢,一早就让人传了话来,说是今儿怕要晚点儿,请咱们家见谅。”
安淑心下微微不大高兴,“咱们家润哥儿一直来都是这个时辰的,几年都这么过来了,这太医平日里看着还好,怎么今天就这么不晓事,横着咱们早早定好的,就要让给人不成?”
“是谁家出了什么急事?”
安淑这么说也是有理——太医院里圣手不少,并非缺了这太医不成,安桥大老爷又是一品大员,人人但凡懂些礼数的,都未必非要这个太医去。
莺歌低头回禀,“据说是向大人家……”
“那个嫡子不好了。”
“你说什么?!”安淑倏然就站了起来,声音都被惊的尖了,半晌缓过来,低声训斥莺歌,“你别胡说!”
莺歌知道安淑并非不信,又补了几句,“真真儿的,那太医打发人来的时候,自己也知道不妥当,说的还算仔细,是向大人家里的那个嫡子,和向侧妃从家里带回来的弟弟也不知道怎的,像是不大对付。”
“这事我知道。”莺歌都知道的事,安淑怎么不清楚,“可向侧妃的弟弟十多岁的人了,一直没怎么和那个孩子计较的。”
莺歌叹口气,“这次也不是计较出了差错,向侧妃弟弟像是一直避着的,还搬了外院去住,向大人也是管着嫡子不许他去找人家麻烦。”
“可谁知道,那嫡子还是自己悄悄地去了,也没个人跟着,那地方又偏远,黑天瞎火的,就摔了,脑袋磕到了石头上。”
“也没人知道,据说找到的时候,血流的一地都是,据说向大人当时腿就软了。”
“这都一个晚上了,人还没醒呢……”
莺歌说到最后,又往前凑了两步,声音低低的,“姑娘……您说,这是巧合吗?”
安家清净,可别人家却未必,安淑在京城耳濡目染的,未必不清楚——内宅里,最多的是“意外”,最少的,也是意外。
听了莺歌的话,皱了皱眉,“咱们别瞎说……”
莺歌知道安淑的性子,不是真的拦着她,“姑娘,如今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人,奴婢也不是要在背后嚼谁的舌根……”
“只是姑娘,这事也未免奇怪了些,向家里总有些人和姑娘是有关系的,若真是意外也就罢了,若不是……向家里怕是乱的很,姑娘还是躲着些吧。”
安淑抿抿唇,没再训斥莺歌,却也没接她的话。
松翠园里,得了消息的沈氏就看得比安淑明白的多,“这孩子……也是作孽。”
向夫人活着的时候树敌太多,阖家里,除了她亲生的儿子姑娘,没有不想她死的。
只是碍于她手段狠毒,又占着主母的名头,谁也动不了她罢了。
如今她死的干净,留下的孩子不懂事的不懂事,鲁莽愚钝的鲁莽愚钝……可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向大人就是知道这事怕是有猫腻,可也无从下手查起——内宅那几个姨娘,哪个和向夫人没血仇呢?
那几个庶女,哪个没在背后咒过向夫人呢?
除非向大人狠得下心,舍出家里所有姑娘的名声,把后宅里所有人都清洗一遍,要么也就是含糊过去了。
画莲在旁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向大人要怎么处置。”
“向大人疼爱幼子出名,怕是要大动干戈。”沈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做可能性大些。
向尚书并不是看重女儿的,死的又是独子,任凭日后权势滔天,膝下空虚……这还有什么意思?
画莲也是这么想的,“但愿这向公子能醒过来,不然……”
主仆两个都是刚刚听说了淇姐儿的事,难免不爱看这见血的事。
——而向尚书,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向家的小儿子死后,他把向侧妃的弟弟,记到了自己名下,而向宅,依旧平静如水。
“啪——”一个茶杯被摔到墙上然后又掉在地上,砸成碎片,向珺红着眼睛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母亲——”
“父亲好狠的心啊……他的野种害死了咱们的玉哥儿,他还把野种记到了您的名下。”
“母亲啊——弟弟啊——唔……”
向珺没等哭出两声就被身边丫鬟死死的捂上了嘴,丫鬟没敢细想向珺的话,只浑身抖着劝她,“姑娘,姑娘,可不能瞎说啊,如今没人护着咱们了,姑娘可得自己对自己上心些……”
“哥儿没了,您还得活着呢……”
向珺狠狠地推开两个丫鬟,喘着粗气,“活,我活什么?”
“我还有什么活头?”
“那个野种……都是因为他。”
他们是回来报仇的!
向珺越想越发抖,他们是来报复当初母亲对他们赶尽杀绝的,所以……
向珺是在三岁那年知道的,向家还有两个血脉,是当初父亲在乡下读书时候娶亲生的。
母亲当时如同晴天霹雳,险些要去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