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
大老爷实在打累了,坐在一旁凳子上喘着粗气,把板子给了一旁的小厮,“你!你接着给我打!使点力气!不然你也不用在安家吃饭了!”
那小厮原本还犹犹豫豫的不敢伸手,可被大老爷盯得厉害,实在没了法子,一咬牙接过来。
大老爷怒气未消,“你还有没有脸皮?跟一个丧父戴孝的女子苟且!同吃同住同坐一车……”
“你还记得你姓什么?记得你有正室儿女?还大咧咧的让她来拜见母亲和嫂子,你是想让她穿着孝送走谁?!”
“当今圣上以孝治国,最恨不孝之人!你倒好……你……亏我还给你筹谋补了哪个缺,还想着你纵然糊涂,弟妹总能劝住。”
“现在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全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我还让你上朝为臣……我……我还不如让你赋闲了!免得主意大了心大了谁也管不了你了!”
“去!去给后宅传话,让二弟妹把那个不知天伦的东西拖到庙里给我削发为尼,若她不服,立刻勒死!”
二老爷一听,原本都没力气了喊疼了,现在又挣扎着开口,“哥……采芳她什么都不懂……都是我的错……”
大老爷都快被二老爷气笑了,“接着给我打!打到他不能说话为止!”
徐姨娘正坐在芝露阁的正厅,她是读过书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安家祖宅的不凡,更何况李姨娘周姨娘挤在一起,她却自己独住这里。
不用刻意,心里就有万般的夸耀争宠之心。
正想着,就见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婆子过来,不等她开口就一把堵了她的嘴,送到了沈氏面前。
徐姨娘被老婆子压着,不想跪也得跪,嘴里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
沈氏看她的眼神似有悲悯,“你是热孝在身与人苟且,二老爷是与戴孝女子苟合,轻则被上训斥,重则罢官落狱。”
“安家里只有二老爷糊涂,但凡到了京城,必要收拾了你。”
“可这不是一个人的错,二老爷再如何,大老爷也不会把他打死,既如此,我也给你留一命,送你出家为尼,过了三年守足孝再出来,我送你回蜀中吧。”
沈氏让婆子把徐姨娘嘴里的布拿下来,徐姨娘声音都变了,“不可能!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
“老爷如今自身难保,更别说庇护你。”沈氏语气很轻,却足以让徐姨娘听的清楚明白,“大老爷的意思本是要勒死你,他是二老爷的哥哥,二老爷又能对他如何?”
徐姨娘的脸色灰白,强撑着,“你不敢,二老爷回来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你敢杀了我他会休了你的!”
沈氏几乎要笑,“我母亲是丰安县主,我生了两儿两女,我是他的嫡妻,他敢休我?”
“况且,这不是我的主意。”
徐姨娘眼睛猩红的看着沈氏,几乎要在沈氏身上剜出一个洞,看得沈氏暗自叹气,“你真的是不聪明,刚刚我都说了,待你守足三年,我放你归家,有什么不好?”
“你偏偏这样看着我,生怕我不知道你恨极了我一样,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你出去?你这样的人若被人利用攻讦安家,连累了我的儿女怎么办?”
“我的儿子要读书进官,不能有一个罪臣父亲。”
“罢了……”沈氏在心里叹气,“我不愿这样,却不得不为之……”
画莲不用沈氏再多说,指挥着两个婆子下去,徐姨娘的嘴又被堵上,就这样渐行渐远。
没多久画莲就回来复命,“太太,解决了。”
沈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很是感慨,“我真的不想见血,可徐姨娘实在拎不清楚,原想着,左右想收拾的是二老爷,徐姨娘叫她长个教训就得了。”
“谁知徐姨娘比二老爷还不清不楚的,二老爷尚且知道不怨恨大老爷,徐姨娘反倒怪上我了……”
画莲在一旁安慰沈氏,“是她自己福薄。”
沈氏不赞同的摇摇头,“是老爷纵的她,也是我从一开始刻意没约束的缘故。”
画莲手里还有一千两银子,是沈氏从二老爷的私房里拿出来,原本是要给徐姨娘做路仪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那太太,这银子……”
沈氏不在意的摆摆手,“给她好好置办丧事吧。”
花一样的年纪就没了,也是可怜,却也可恨。
二老爷能记她多久呢?
沈氏看向画莲,“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也得去救救二老爷了。”
沈氏让那些媳妇婆子提前清了外院的外男,才施施然进去,二老爷已经被打的说不出话了。
沈氏一见,就抱着二老爷哭起来,跪下向大老爷求情,“大老爷,二老爷不过一时糊涂,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您好歹也得给他留一口气,不看他,也看在您这两对侄子侄女份上啊……”
那小厮没得大老爷的命,也不敢停,沈氏只抱着二老爷的头,一点不耽误板子往下落,哭的声嘶力竭,“大哥大哥!都是弟妹的错,弟妹不够贤德,没能劝诫老爷,您要打就打我吧!让弟妹替老爷受罚吧……”
二老爷迷迷糊糊的,只听到沈氏的哭声,感觉自己是被沈氏抱着,动动唇也说不出话来。
沈氏这样,大老爷也无法再打下去,更何况,弟弟再打也是真要没气了,这才挥挥手,“行了……”
小厮巴不得这一声,立马放下板子跑了,沈氏赶紧叫人把二老爷抬回去,又忙不迭的让人去喊了太医。
二老爷被抬进沈氏隔壁的房间,他挨打的时候没脱衣服,那肉和衣服都黏粘在了一起,荷枝荷叶看着都觉得难受。
沈氏出了外屋去吩咐莲子,“叫周姨娘把东西搬进芝露阁吧,如今湄姐儿还小,先带着她住。”
“李姨娘还留在续芳楼,那里离淳哥儿的苍兰轩近,方便她照顾,再给二老爷煮个当归猪肝汤来。”
待的吩咐周全了,沈氏又进了里屋,荷枝荷叶在一旁把都被打成布条的衣服拿去烧了。
二老爷已经昏睡过去,睡得也不踏实,不住的皱眉,脸上说不出是汗是泪。
沈氏冷眼在旁边看了会,太医也来了,见了二老爷的伤被唬了一跳。
不是没见过挨打成这样的,只是到了二老爷这个岁数还被家里打成这样的……他是头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