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
“都好,六姐姐也戴一对。”安澄选了个红色的蝴蝶兰夹到安淑的头发上。
两个人在花房里玩了一上午,听安淑叽叽喳喳的,说不完的话,一直到安澄累了,才在一边的小炕上,丫鬟早铺上了软垫,两个人坐下,才吃点心。
安淑的是一碗杏仁露,安澄的是一碗红枣羹,桌子上还有些山楂糕,蜜饯马蹄,糖莲子,红糖花生之类的吃食。
安淑提醒安澄,“妹妹,要吃午饭了,你得少吃点,不然午饭吃不下,一会午睡也积食。”
安澄点点头,“好,谢谢姐姐提醒。”
等吃过东西,歇了会儿,素心过来商量,“两位姑娘,要不现在往老夫人的瑞萱堂走吧?不然可就迟了。”
正巧着,沈氏的丫鬟莲子过来请人,“两位姑娘,太太也在老太太那呢,说要到吃饭的时候了,叫两位姑娘过去。”
安淑安澄听了,急忙穿上皮袄,系上披风,丫鬟簇拥着就去了瑞萱堂。
沈氏在瑞萱堂已经待了许久了,是老夫人把她叫来的,“老二媳妇,老二的伤怎么样了?”
“儿媳来之前才看过,老爷有点发烧,昏睡未醒,已经去问过太医了,太医也新开了药,给老爷喝下了。”沈氏猜到老太太必有这样的问题,也是做好准备的。
看儿媳这样妥帖照顾,老太太心里自然高兴,对儿子又气又心疼,“这样好的媳妇……老二真是……月如,你是苦了。”
“儿媳不苦,儿媳婆母体贴,孩子懂事,儿媳真的不苦。”沈氏眼里的笑是发自肺腑的。
这么多年,老太太对她是仁至义尽的,儿子们也出息懂事,她从不觉得自己苦。
只是沈氏心里也有个疑影儿,按说这样的事,老太太悄悄打发个人来看看问问就是了,特特的,把她叫来……莫不是还有别的事?
果不其然,老太太叹口气,踌躇了片刻才开口,先问了沈氏,“你也瞧见淇姐儿几次了,可觉得如何?”
锣鼓听音,说话听声,就这一句话的功夫,沈氏已然明白了老太太叫她来的意思,“好的很,模样漂亮,说话灵巧,好像这几年大姑娘还帮着老太太管家?越发能干了!”
老太太点点头,“她是能干。”
“罢了月如……这口我也张了,就不和你绕来绕去了,你瞧瞧那淑姐儿淇姐儿一样在我这里教导,可是淑姐儿今年十岁可和淇姐儿十岁的时候不一样。”
“淇姐儿十岁的时候,已经帮着我看账本,管奴仆了,淑姐儿如今也只是和妹妹玩耍,你知道为何?”
沈氏欠身,“淑姐儿鲁钝,让母亲费心了。”
老太太摇头,“不是这样的话,不是我夸口,我们安家,还真没出过鲁钝的孩子,不过是我没想过要去刻意磨砺淑姐儿罢了。”
“淑姐儿她有母亲,有哥哥,可淇姐儿的母亲手足……”不好在一个儿媳面前说另一个儿媳不是,老太太说了半句就收住口。
“老二媳妇啊,瞧着大房是一品大员,该是比你们二房煊赫的,可是大房输在后继无人呐!”
“老大媳妇那年伤了身子就再没好过,挣命生下的两个儿子都跟奶猫似的,这几年再费心养着,一年也有半年是得躺着的,比我这老婆子还不中用!”
“以后安家真正要顶立门户的,还得看你生的两个儿子。”
沈氏起身,“母亲过誉了。”
“你坐!老婆子说的是心里话,大家都明镜似的,不然你大哥为什么把洲哥儿浩哥儿带在身边教导?”
“可是沈氏,你别说我偏心,为人父母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谁不好我都心疼,不是我要邀功,可你刚嫁过来的时候,老二不争气,我是怎样催促着老大帮他弟弟的?”
“你也看在眼里。”
沈氏低头应着,“是。”
老太太说的都是实话,不管是做娘的,还是做哥哥的,这么多年对二房都是尽心尽力了。
“所以,我厚着脸皮和你商议一句,你别怪我,大房如今这样,儿子不中用,要想不败落,就只能指望女儿了。”老太太说着,自己心里也疼。
“我一点点带大的姑娘,我哪里舍得她高嫁皇子受委屈?可是大房如今这样,再过几年老大致仕,她受大委屈的日子,几个孩子受大委屈的日子,在后头呢!”
沈氏跪下,“母亲这话诛心了,大房的孩子也是儿媳的侄子侄女,儿媳哪会看着他们受委屈?”
“我知道,可是叔叔婶子,和亲爹亲娘不一样,和亲兄弟姐妹也不一样,你心里还没数吗?”
老太太说的话,沈氏都知道,论理,二房应该报答大房,她沈氏,也该报答老太太。
可以说,若无大房,二老爷仕途不知道折了多少次,儿子自幼读书更是大哥一手教导,若无老太太,沈氏地位不会这么稳当,人人羡慕。
可安淇不是要嫁入寻常人家,她是要嫁入皇室,嫁给皇子,无形之中,就会把她母家安家,都扯到争储之中。
单凭恩情,打不动沈氏,她不能拿自己娘家儿子去报恩。
沈氏跪在地上,没起来,“母亲这话说的很是,亲兄弟手足和堂兄弟手足是不一样的,可在外人眼里,一笔写不出两个安字来不是?”
安淇嫁进皇家,要得力也是先可着她的亲兄弟来,可要是受了牵连,外人眼里,就不管是亲兄弟还是堂兄弟了。
“老太太如果真的是心疼孙女,想她提拔娘家,儿媳家里和皇家还算有点瓜葛,叫儿媳娘家破了脸面,求到太后面前,把大侄女许给一个皇家宗室子弟是没问题的。”
这是沈氏想的两全之法,一个闲散宗室,不至于让大房太落败,也不会有什么忌讳。
再说,淇姐儿是一品大员的嫡长女,配个能干的宗室子弟门当户对,老太太所担心的,只是大哥致仕后,大房再无能人,淇姐儿受委屈,可如果有太后赐婚,受委屈也是有限的。
老太太想了想,看着沈氏,“你先起来。”
沈氏这才起来,“若是母亲拿定了主意,明儿儿媳回娘家就把这事说了。”
老太太摇摇头,“不怕你笑话,这事也还得问问淇姐儿的意思,姑娘家的终身大事,还要她合意。”
这话调动了沈氏的心思,勾嘴角笑了下,“是。”
看得出来老太太自己心里也认可沈氏的主意,平心而论,若不是大房这样无人可用的情况,哪怕有个庶子……她都不愿意张这个口,为难小儿媳妇,拉上整个安家。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妥当,只怕安淇不愿意,“淇姐儿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教养的缘故,我身边的孩子,都是一个比一个有主意的!她爹又总和她说外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