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听了就明白了,孩子又在没头没脑地瞎认错。
她弯腰去把地下的贺明琅扶起来,一面给他拍腿上的尘土,一面问他跪疼了没有。
“一点都不疼,我今天穿得厚实。”
贺明琅堵着娘的耳朵悄咪咪说完,随后老老实实立在原地,听候他爹吩咐。
“上学还是要上的,只是不能在汝阳上了。”
这话贺明琅以前听贺芳年对姐姐明月说过,因为那时候贺明月在平阳有女先生教导。
他挨着贺夫人,轻声问:“爹爹高升到哪里?”
贺芳年听到高升二字,脸上笑开了花,却还是伸出手把贺明琅扯过来“啪啪”在他身上拍了几下。
他仰头看贺夫人,“皇上终于召我进京了,这几天你辛苦一下,能用的能带走的都带着,其他的等到了京城,咱们再重新置办。”
贺夫人跟着高兴。
“老爷岂不是能见到得意门生了?”
贺芳年还说是啊,“图之如今在汉王面前可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去了说不定还要仰仗他帮扶一把。”
被他制在怀里的贺明琅和他们的关注点不同,插进来说道:“我也可以看到阮姐姐咯!”
光是这一点,就够他在皮小六他们面前吹嘘好几个月了。
有个当官的爹爹,就是比较便宜。
然而他爹贺芳年听了这话,脸刷的就冷了下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贺芳年忘了,是真的忘了。
他的门生娶了宝贞公主的女儿阮三小姐,当初徐元还送来过帖子的。
那时他以为这门亲事迟早会黄,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而忽视的代价竟是这么惨痛。
“她在京城应该没闯祸……”贺芳年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不然徐元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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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阳府府衙这几天忙得热火朝天,平阳府这边一如既往的寂静,案子也发生过几起,奈何阮延起办案神速,就是想热闹起来都没有机会。
这天衙门口的衙役都快打瞌睡了。
忽然一个激灵,扭头就看见府台老爷阮延起从衙门里走出来,瞌睡立刻就被吓跑了。
“老爷要出去办事?”
衙门无事,阮延哲总待在这里也闷,留下随从一人随时在这里待命,一有事可以回家去找他。
之前他开仓赈济保宁府震怒了圣上,好在就任期间他做了不少政绩,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因此将功折罪,才能继续留在平阳府任职。
想着开粮仓时的坚定不移,以及事发时的忐忑不安,不多时他就到了自家门前。
皮小六一群孩子还是喜欢围在西府门口玩,不管里面有人没人,他们始终像门神一样守在那儿,风雨无阻。
艳阳天或天气凉快的时候,他们就玩跳绳,下雨打雷,他们就搬个马扎找家店铺坐下,翻花绳拍手掌,等天黑了才离去。
皮小六最先看到了阮延起,朝他招手,“阮大人,阮道今天没跟我们一起玩。”
说完,又和伙伴撞拐子去。
阮延起拍了门,门房的立刻就开了门,见他这个时辰回家来也不惊讶。
“大公子二公子呢?”
门房道:“大公子陪着夫人出门买东西,这会子还没回来,二公子今日在书房读书写字。”
还说皮小六他们三请四请,二公子都坚定地说不去。
阮延起也不希望孩子读书读傻了,进了门直奔书房,隔了一段距离就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除了有阮道的声音,另一个就是女儿阮妙晴了。
他本想直接进去,可又想知道两个打小一块长大的姐弟此刻会说些什么,悄悄走到窗边站定。
“……这是三姐走之前送我的,可赵子昂的字太灵秀飘逸,我学不来。”
原来阮道在为了练习书法发愁。
阮延起决定继续听下去,看看阮妙晴会说什么话。
“三姐又不只送了你赵子昂的字帖,前朝好几位大家的字帖她不一样送了一幅给你嘛,是你自个儿要挑赵子昂的来临摹。”
听他们的语气,三丫头送的字帖不像是一般的字帖,阮延起多想了一下。
会是真迹吗?
可三丫头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阮道?
“我是觉得三姐可能喜欢我习赵子昂的字,才先挑了这一幅……”
“你觉得,三姐的心思真那么好猜,当初你和我就不用在她面前露怯了。”阮妙晴叹了口气。
两人拿起别的字帖讨论该临摹哪一种合适。
阮延起想现在进去只会打断他们姐弟俩的思绪,就从窗下走开了。
他有西府月门的钥匙,摸出来开了门,转身又给锁上,第一次在西府里转悠。
自打二房三房离开之后,东府和西府一下就变空荡了,有时候说话都能听到回响。
“都落灰了……”
香巧还在平阳的时候,时常过来打扫,尽管他没亲眼看见,却也知道这里肯定是一尘不染的。
如今这里却看起来多了一种苍凉萧瑟的感觉。
像座废弃的院子。
他站了许久,直到暗处有响动,才回头看去,毐大人走了出来,“阮大人好久不见。”
毐大人一直跟在古仁身边,上次阮延起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身妇人装扮,这次却穿一身利落的短打,就连眉毛也英武了几分。
“毐大人这次来有何贵干?”
“将军派我来告诉阮大人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阮延起道:“本官一直都是如此。”
古仁是担心他会临时叛变,才让毐大人来给他提个醒?
也太看不起他阮延起了吧!
“将军没别的意思,而且将军的意思也是夫人的意思。”毐大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阮延起,“大人要做的是保全阮家东府,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把手伸到西府来。”
阮延起叹道:“我明白,这是弟妹对母亲的承诺,但我不仅是阮家人,更是一府之长。”
万一三弟一家和老太太在甘肃发生意外,他怎么赶得过去救人?
毐大人来之前,就已经听古仁把所有的顾虑讲了一遍,此时阮延起在想什么,她都能猜的七七八八。
“你不用担心三老爷和老夫人的安危,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把你们和西府的干系摘干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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