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人这股心疼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汉王风风火火赶着来吃中饭,一屋子人总不能一直跪的跪,冷脸的冷脸,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不待见汉王呢。
这暂时的硝烟就云散烟消了。
汉王进门就把彩彩公主推到一边,自己挨着崔贵妃在罗汉床边上坐下,彩彩公主力气小推不过,鼓囊着腮帮子随便捡了个坐处。
“母妃在上,儿子有件事想求您出马。”
崔贵妃正要吩咐青花摆饭,闻言把手收住,“有什么事能难得了你,竟然要来求我。”
汉王凑上前一分道:“是这样的,再过两月不就到年节了麽,往年儿子跟着先生读书,三节两寿都是母妃一手操办,也只往他手里送东西。现今儿子虽有了自个儿的府邸,府里住了好些人口,全指望着跟了我混口饭吃,却府里没个能拿主意的女主人……”
崔贵妃以为汉王想要借此事,哄她尽早替他选一门好亲事,顿了一刻道:“你前面还有好几个哥哥没有娶妻,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你,且再忍忍。”
“,儿子并没有埋怨母妃的意思。”汉王心里喊冤。
家里又不缺女人,他干嘛没事找事,给自己娶一个又凶又恶、事事强出头的王妃?有齐王前车之鉴,他才不会一时脑热做糊涂事。
“母妃您想想,儿子手下会聚了多少有识之士,先不说排不上名号的,单讲翰林院的徐元……”汉王见崔贵妃不舒服地扭了扭肩,忙挨过去小心捶打。
“上回尤大郎一家去陈不候府上打秋风,是徐元提醒儿子,咱们才不至于马失前蹄,让皇后娘娘那边平白得了好处。”
崔贵妃闭目享受,问道:“你想趁年节的时候,好好赏赐他?”
“正是这个意思,”汉王笑嘻嘻道,“还是母妃懂儿子。”
“知子莫如母,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不帮你帮谁?”崔贵妃答应了汉王的请求,细想了一回,睁眼对他道:“也别只赏赐他,他新近不是娶了个媳妇吗,也找些好东西赏他夫人。”
汉王拱手笑道:“一切还要母妃费心,这女人的珠钗首饰我是一概不知的。”
若不听他说话,只看穿得锦衣华服,还真像个少年人。阮妙菱在暗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听到崔贵妃传她过去,草草收起心思。
“她是神医收的女弟子,旁的不会,专精胭脂水粉。”
阮妙菱莲步上前,屈腿施礼,抬头就见汉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仔细三德公公捡了吃去。”彩彩公主几步过来,啪啪拍在汉王背上,似要把他拍醒。
汉王顿时脸色一边,“好端端提那个死人做甚,晦气!”
“三德活着的时候陪我玩呢,你怎么不说我晦气?”彩彩公主朝他吐舌,“自己胆子小,看不得血腥的场面,就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在父皇面前给人穿小鞋……”
“彩彩!”
崔贵妃拧眉喝了句,吩咐青花:“喊四范领着公主去园子里玩一玩。”
彩彩公主道:“四范去给红梅红兰瞧病,还没回来呢。”
“我懒得说你。”崔贵妃抚额叹了一气,她知道红梅红兰因何病倒,却不能因为芝麻绿豆大小的一点事,把彩彩公主责罚一顿。
“都要嫁人了,你让母妃省点心吧!”汉王站起来揪着彩彩公主的耳朵,原地转了几圈,疼得她直叫嚷。
“你懂事,我是没良心的孩子,你满意了吧?”彩彩公主含着哭腔吼道。
“你使三德走一趟平阳,他就死在了那里,以后再也没人陪我玩儿了,你赔我,你赔我……”
崔贵妃头更疼了,忙让青鸟扶着她到偏殿躲一刻。
儿女都是债啊,生一个嫌冷清,好不容易凑一对儿了,偏生跟冤家似的,不是吵就是闹。不知道随了谁,一个学得甜言蜜语,满腹心肠,一个咄咄逼人,痴心念旧。
汉王红了脸:“我拿什么赔你!不是答应让四范陪你玩耍了麽,你个贪心的鬼,还嫌不够。”
“三德就是三德,从小到大我见的都是她,你们都不理我的时候,是三德拿糖哄我。我病了,你们只知道吩咐大夫给我看病,就连吃药都要宫女来做,只有三德……”
彩彩公主呜咽一阵,接着说道:“只有他肯冒着被林连打骂的风险,大冷天跑老远过来瞧我,给我捎来外面的糖人儿,喂我吃药,还给我吃甜蜜饯。”
“说得好似他是爹一样,”汉王撇嘴不屑,“我可告诉你,奴才永远是奴才,顶破了天也不能爬到你头上去。再说了,那种吃人眼珠子的败类,早死了好,免得祸害旁人!”
“胆小鬼!”
“我不是!”
“四范,四范!”
“诶,王爷有事吩咐。”
四范刚给红梅红兰瞧完病,正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不知为了何事,听得汉王喊他的名字,一头扎进来。
“把这鬼丫头押去园子里,要吃花吃草随她的便。”汉王甩着袖子,挪到偏殿去请崔贵妃。
四范瞧见彩彩公主脸上挂的泪珠,摸出帕子递过去,劝道:“公主可别哭了,伤身子。王爷说的是一时的气话,您是他的亲妹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王爷心里是心疼您的。”
彩彩公主还是哭,“他害死了三德,一直躲躲闪闪支支吾吾不敢承认,绝对是心里有鬼。”
四范一愣,顿时收敛神色。
“三德公公是阳寿尽了,才会早早地离了人世,兴许这个时节已经投到好人家了呢。”
“真的?”彩彩公主止住了哭,终于肯接过帕子擦泪,“可我听人说,吃了眼珠子的人到了阴曹地府,要被阎王判入十八层地狱的。”
四范笑道:“那公主希望三德公公下地狱吗?”
彩彩公主摇头:“他下地狱,等我将来到了天上,就见不到他了。”
“既是如此,公主何不每日佛前三炷香替三德公公祷告,说不准以后就能见到他了。”
阮妙菱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往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