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们这样有失礼数,还是别看了。顶点”
一道黄鹂似的女声响起,同时打下徐冉面前的纱帘,挡住了她的视线。
徐冉薄怒,拧眉去看,打断她的是个身量与她差不多的女孩子,皮肤白嫩好像刚剥了壳的鸡蛋,鼻梁秀挺,和她们的不太一样。
她的眼仁圆圆的像浸了凉凉井水的葡萄,甜甜的很诱人,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在说,来吃我吧。同为女孩子,徐冉见了她的容貌也不禁陷入其中。
但见到她看人的眼神十分纯粹,像极了十几年前的阮妙菱,徐冉心头涌起一股厌恶。
“天啊,那是谁?竟然在替世子擦汗!”
在一边闲闲看热闹的徐姝暗暗摇头。
只看了人家的身影就上心成这个样子,如果承平王世子真实的容貌并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好,还会这样一惊一乍吗?
嗯,恐怕会的,徐姝自顾自点头,毕竟世子妃的位置是这样的诱人采摘。
徐冉匆匆看了眼,没有见到承平王世子,却看见了一个久违的面孔。
莫非是她?
“都是你,害我错过了看世子的机会!”
徐冉剐那女孩子一眼,言语颇为不耐,跺脚回到座上,猛灌了一口茶,没好气问女孩子,“你是谁家的?”
女孩子身边并没有丫鬟跟着,看谁都觉着好奇,很想与人亲近。
“我是……侯府……”
女孩子吞吞吐吐半天,面色涨红,不安的掐着衣角上十分好看的一簇怒放欲燃的花朵。
徐冉心里憋着怒火,又看她说话磕磕巴巴,以为她是个结巴,不耐烦摆手,胸口的不平之气波涛汹涌撞击着肋骨。
凭什么好身份都给了这种人?
她姿容不俗,平日勤练琴棋书画,却往往败给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侯府小姐,换作是谁都不甘心。
现在想来当年父亲辞去侍郎之位,完全就是错误的抉择,不仅害了他自己,也把亲女儿的未来给毁了。如今她和顾氏要靠四叔一家接济过活,将来到了夫家,岂不是要被笑话!
“好了,我知道你是侯府小姐就成了。”徐冉瞥了眼徐姝,她正在心无旁骛的吃茶点,于是对女孩子道:“你是不是第一次出门,平日没有朋友和你玩?”
女孩子委屈的点头,眼里已经闪着泪花了。
果真单纯无知,这样就好办了,徐冉亲昵的摸了摸女孩子的手背,女孩子转瞬就笑了。
“如果你去帮我做一件事,以后我请你去我家玩。”徐冉诱哄道。
女孩子迫切的抓住她的手,“姐姐说……为了和……姐姐一起玩,我愿意……去做的!”
还真是好骗啊,就和当初的阮妙菱一样蠢钝如猪……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无条件的跟你做朋友呢,想法真可笑!
三岁孩童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让给只见一面的伙伴玩一玩,要么是希望听到夸赞,要么是想通过东西寻找一个能长久陪他消遣时光的人而已。
“你去那边的廊子,告诉王妃,有一位江小姐偷了你的钗子。”说着,把女孩子头上的璎珞钗子拔下来藏在袖里,“等你回来了,我再还你。”
女孩子害怕的摇头晃脑,“我怕……姐姐……陪我去!”
袖口被紧紧的攥着,力道颇大,徐冉没料到看着柔弱无力的小姑娘,竟天生神力,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等一下我只能送你到王妃跟前,你却不能说是我教你的,否则就不和你玩了!”
对女孩子来说,这是很大的威胁,她乖巧点头,手指捏得发白。
……
廊下始终有两道目光不时看向连接对面廊桥的曲折通道。
身旁男装打扮的曹沁魂不守舍,只能和她说话解闷的江采芙一时间没有说话的对象,神色寞寞慢慢饮茶,目光偶尔飘过阮妙菱头顶。
“许多年没在这种场合现身,江小姐恐怕不习惯。”
阮妙菱主动和江采芙搭腔,谨慎小心的和她说话,怕那句话说来冒犯了她,把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弄得紧张起来。
“三小姐在汝阳和我哥哥见过面?”
虽然不懂为何她会提到江逾白,阮妙菱还是诚恳答道:“见过,那个时候安远侯世子在逃难。”
或许是因为阮妙菱对江逾白的称呼,江采芙一直冷淡淡的神色有了一丝消融,然后说了一句阮妙菱认为没头没脑的话。
“我哥哥很宠我,从小我叫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早有耳闻。”阮妙菱笑了笑,“我很羡慕江小姐。不管是有哥哥姐姐,还是弟弟妹妹,也不管是和和乐乐,还是吵吵闹闹着长大,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江采芙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阮妙菱有些心酸。
“有位侯府小姐想见王妃。”
丫鬟过来通报,阮妙菱和江采芙同时看去,一个低着头的女孩子和徐冉站在远处等着王妃示下。
曹沁跟承平王妃告了不是,由李卿池扶着去她院里歇息,阿暖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承平王妃和江阳侯夫人说了两句,这才允了。
“这是谁家的姑娘?”
徐冉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被承平王妃看见的,心下既喜且惊。
江阳侯夫人瞥了一眼,没等徐冉答话,就道:“她就是前一阵那位徐大人家的千金,曾经去我府上坐过,我见过的。”
江阳侯夫人说得隐晦,承平王妃懂了,徐冉神色难堪。
“身边这位想必就是侯府小姐了,不知是谁家的,看着眼生呢。”
承平王妃话音刚落,女孩子大大方方抬头,笑了起来,口齿十分伶俐,丝毫不像之前徐冉听过的磕磕巴巴。
“王妃,这位姐姐想我告诉王妃,这里有位江小姐偷了我的钗子呢!”
徐冉咬牙,她怎么能这样说,之前明明教过不能拉她下水的!
承平王妃含笑问道:“那你遗失的钗子如今在何处?”
女孩子指着徐冉的衣袖,朗声道:“就在这里!”
声音变粗了,是男人的声音!
“哥哥!”江采芙腾的离座,疾步上来仔细辨认,“哥哥怎么这副打扮!”
安远侯世子啊,徐冉目光凝滞,自己这场计谋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