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的事守备府瞒得很好。
但第二日清晨出门最早的卖包子的摊主看见街上斑斑点点的血迹,猜测和真相开始抑制不住的在平阳府里蔓延。
百姓甚至在街角的破箩筐发现了一条染血的似鞭非鞭,似锤非锤的兵器。
东西呈到府衙,贺芳年早从巡街的随从口中得知了消息。但见到兵器那一刻,贺芳年还是颤了颤心肝,马不停蹄赶往守备府。
“陆堇遭暗算了,图之你先回吧,考试要紧。”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徐元自然不会乖乖回徐府待着,揣着题卷把兵器装入布袋,徐元绕开府衙内的衙役,策马赶往西府。
“陈伯有喜事啊,今天怎的吃起牛肉了?”
进门时,徐元瞧见守门人端着一盘半生不熟的牛肉撕咬,桌上搁着一瓶烈酒,多问了一句。
守门人姓陈,以前似乎有过名字的,但年景一长大家都喊他门房或者陈伯,名字这事恐怕连他自个儿也忘了。
这些都是徐元养病的时候,从阮妙菱那儿听来的。
守门人点头笑了笑,瘦弱的一个老头儿竟然有点憨态可掬。
“姐今儿在练武堂。”
徐元谢过,看了盘中的牛肉一眼,兴许是上辈子对血的味道太敏感,只要有一点都能让他警醒。
牛肉不是全熟,有血腥味很正常,疑神疑鬼的真是……徐元加快脚步。
“血迹浸了一半,估计扎得很深。”
阮妙菱放下奇怪的兵器,抬头看徐元一眼,难得看他见了血没有头晕眼花,甚至揣在身上带来给她看。
勇气可嘉啊,有进步。
下一刻,徐元面色一变,冲出练武堂跑到廊下对着一株矮的绿植干呕,扶着栏杆的手凸起一条青筋。
问儿十分不满的嗤了声,等徐元缓过劲了飞快的撤走那株心爱的绿植,如果阮妙菱给她打人的权力,徐元此刻早成了她的脚下亡魂。
“胆还带着这脏东西四处乱跑。”
阮妙菱捡了颗梅子递去。
徐元本想就着那只纤细的手一口把梅子吃了,但又怕真这么做了,问儿紧跟着要了他的命。最后摊着手掌接了梅子一下扔进嘴里,胃里的翻江倒海才得以平息。
“急着来见你,一时给忘了。”
阮妙菱招他坐下,替自己和徐元倒了两杯茶,浅浅抿了一口。
不管是不是习惯为之,倒茶的举动还是让徐元心中一暖。
并没有因为两人不再是夫妻了,而断绝所有往来,以及某些习以为常的行为,菱菱从来就不是个冷心的人。
虽然有时表面看起来如此。
“仁叔前几日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正好和陆堇有关。”阮妙菱道。
徐元以前和陆堇的交集甚少,偶尔听五军都督府的谈论几句,都没几句好话。
“和他的夫人妾室有关?”徐元胡猜一个,除了护卫一府安宁,能让阮妙菱觉得陆堇此人有趣的事不多。
阮妙菱含笑,“很接近,是他的原配夫人。”
“我记得陆堇的原配是兵部尚书李重山的亲妹妹,好像人已经不在了。”
徐元不知道古仁查到什么。
“陆堇对外说原配夫人死于铁蹄之下,其实是卖妻求荣。”
问儿听到这话,不由多看了徐元几眼。
徐元下意识侧向另一边坐,他虽然没到卖妻求荣的地步,但在生死关头没能救妻子一命,和这也没差多少。
心虚地看了眼阮妙菱,她继续说着话,也不知道是否想到了她当时的处境。
“这事李重山没有查?亲妹妹突然没了性命,就算死于意外也该仔细核查。”据他所知,李重山十分宠爱唯一的妹妹,顺带对外甥多有照拂。
“查了,但山高水远,李大人再厉害也只有两只眼睛。无论是陆堇待过的汝阳,还是现今的平阳府,极少有人敢提及他的过去。”
陆堇的过去,是用凶暴的名声抹去的。
听完一席话,徐元低低叹了一声。
“我回房读书,挣个好功名绝不学他卖妻求荣。”
打算常住了?
有皮没脸!
问儿追了出去,被阮妙菱唤回来。
“他在这儿能安心备考,莫去扰他。”
问儿才不信徐元在西府能有多认真,摆明是借着生病的由头占便宜。
“姐,万一被外人瞧见——”
阮妙菱知道人言可畏,没打算让徐元常住,“至多让他白日在此,晚上还是要回家的,等他中了状元,姐我才好脱身啊。”
“真是这样?”
问儿不大相信。
“你知道徐元最怕什么?”阮妙菱问道。
“窝囊废都怕死呗。”
阮妙菱摇头:“秦阶。”
徐元的顶头上官,长期在徐元心里留下阴影的人。
问儿了然,“是大将军的徒弟,先前奴婢还劝姐请秦大人帮忙来着。”
她不喜欢求人帮忙,但如果徐元夺魁后不肯解除婚约,请求秦阶帮一次忙也不是不可以。
……
“老常,好久没来喝茶啦。”
茶博士拎着长嘴茶壶,对路过的常长随问好。
“哪有那闲工夫。”常长随寻思着府台大人去守备府可能要待上一两个时辰,干等不是法子,抬脚进了茶楼。
这里离守备府近,风吹草动能看得到。
“都说守备大人伤着了,真有这事儿?”茶博士低声一问,整个茶楼瞬时安静。
常长随狂饮一口茶水,哈了声:“别听人乱说。”
“可府台都亲自上门了……”
“要是没伤,府台才懒得搭理那个暴脾气……”
茶楼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更有甚者把昨晚守备府发生的事讲得绘声绘色,似乎亲眼目睹了昨夜的恶战。
常长随没多说,怕给自己招来麻烦。
角落里窝着一个穷破老书生模样的人,狡猾的眼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偶尔插几句话,人云亦云不太突兀,大家都不怎么在意他。
不过喝茶聊天的人认得彼此,老书生前些日子刚到平阳,靠替人抄书维持生计。话不多,每日也就街上家里两头跑,很多人都知道。
“郭先生不喝茶啦,有生意?”
被唤作郭先生的老书生默默点头,背起破旧不堪的书箱走出茶楼。
他替人抄书写信的摊子就在守备府左近。
“郭先生人不错,就是话少了些。”茶客说道。
茶博士插话进来:“书生嘛,话少正常得很,而且是个老书生。”
常长随呵呵笑了笑,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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