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的“救场”,徐亨并不想领受。
这个时辰徐元到这儿来肯定没安好心,自己若是信以为真,岂不等于被卖了害得帮着徐元数钱!
“你一边去,这里有你什么事,装模作样扮好人。”徐亨直眉瞪眼推开徐元,惺惺作态当他是摇尾乞怜的狗麽!
徐元反手紧攥住徐亨衣袖,使劲往下沉,上下齿磨动嘀咕:“一会儿李大人发怒把火气全撒在父亲头上,你既与官场无缘,又没了父亲庇佑,且等着回家种几亩薄田去罢!”
“你——”徐亨本想反驳徐元胡说,但眼角余光瞥见李重山的脸色愈发不正常,方寸一乱,反倒磕磕巴巴找不到话将他。
徐元火上浇油道:“不想爹当着同僚的面出糗,就乖乖糊上你的嘴!”
“哦。”徐亨无形中点头。
欸不对啊,这语气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徐元竟敢命令大哥,反了他了!
李重山冷眉冷眼道:“本官今日遇上的全是糟心事,你给本官道喜,喜从何来?”
徐元道:“博章兄会试得了第二名,在大人看来竟然是糟心事麽?可惜了博章兄一番苦心……”
“此话怎讲?”
徐掩呆若木鹅立在一旁,还从来没听说有人考了第二不伤心流泪,反而高兴的。徐元葫芦里卖的是药还是蜜糖啊?
徐元道:“上次我与博章兄打赌,谁若是凭借实力在会试中取得第二名,才是真正的赢家……人人都道做第一难,对博章兄来说却是极其容易的,人一旦到达了顶峰,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自己。”
博章想战胜自己?李重山回想起儿子近日郁郁沉沉的模样,莫非不是担忧不能得第一,而是怕得第一?
李重山沉默凝视徐元。
这小子与他身边的粗莽汉子皆是徐掩所出,除了眼鼻有几分相似外,气质品貌全不在一个水准,当真是一个爹娘造出来的?
当初徐掩力荐由徐亨迎娶阮家三小姐,一面把徐亨吹得天花乱坠,一面保证将来徐亨会是可用之才。
没看出可用在哪里,碍眼硌心的言行举止却不少!
反倒是二公子瞧着温润敦实,先不论方才那番话真假与否,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欠缺,一番话说下来他心里的气散了不少……又与博章交好,加以打磨也能成一块美玉。
“你叫什么名字?”李重山指着徐元。
徐掩瞧见李重山面上并无发怒的迹象,脑子里绷紧的弦微微松弛,转念又觉不对。
往日在李大人面前念叨了那么久兄弟俩的名字,他竟然一个也没记住?
真是贵人多忘事!
徐元镇定自若拱手道:“学生徐元,字图之!”意气勃发。
当一个人郑重的询问你的名字,无非两种意思,他看上你了,或者他看你不顺眼想灭了你!
此情此景,李重山的态度属于前者。
“明日到李府来,博章与本官生了嫌隙,正需要一个在中间牵线的人!”没给徐元反驳拒绝的时机。
徐亨扭捏撞徐掩的胳膊肘:“爹!人家李大人瞧上徐元了,八成想招他做女婿呢!”
长幼有序,怎么着也得大哥先娶媳妇,徐元做小的心急什么,眼巴巴的跟啃骨流涎水的牲畜有什么分别!
“你懂什么!”徐掩拖着徐亨奔出值房,“李大人家就一位公子,甭说是徐元,就是你想做他家女婿,连门儿都没有。”
徐亨道:“单传啊?李大人权势滔天,要什么样的美人,别人不得巴巴地送上来,怎就一个儿子?”
徐掩甩开攀上臂膀的双手,“人李大人是个痴情种,家中就一位夫人,老来才得了李公子这一根独苗苗。”
早生贵子有用吗?念书比不过人家,修养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早知今日,他当初就该憋上个三五年再生孩子,兴许头一胎就是徐元而不是徐亨了!
“爹,您是不是后悔生我了?”徐亨眯着眼狐疑的盯着徐掩,他爹方才对天长叹,看了他一眼后黯然神伤,就和赌钱时押错宝结果赔了的神情一模一样。
我不后悔生了你,我此时此刻想掐死你再将你塞回你娘肚子里回炉重造!徐掩磨牙切齿瞪徐亨。
“回家!”
……
至暖居弥漫着糕点似有若无的甜甜香气,香巧点了两样咸口馅儿的点心等着店小二包裹,趁隙再去看一眼方才相中却没买的莲花酥。
“这莲花酥好看,给慧儿买一盒去!”
两个穿官服的官员挤在一处屈膝盯着小盘内的莲花酥争道。
“再吃牙掉了你赔麽,你惯着她,她将来因为这个寻不到中意郎君,不得恨死你。”
香巧闻声偏头一瞧,喜上眉梢。
“郝大人真巧,有些日子不见了呢!”
郝廷梅回头一看,推了推身侧的任舒华介绍道:“她便是香巧。”至暖居里面人不多不少,三人站在一处说话也不显得突兀,他这才放心。
任舒华一见香巧要向自己施礼,急忙伸手去拦住。
“香巧姑娘可使不得,一来人多眼杂,二来你曾侍奉令阳长公主,在我们这些人眼里心里便是十分尊贵且值得尊敬的人。”任舒华摊手笑道:“你这般,不是折煞了我嘛!”
香巧笑不露齿道:“这礼数该有的该行的,断是不能少的,何况如今我已不是长公主府的人了,理当行礼。”端庄得体地把一礼施了才作罢。
任舒华和郝廷梅相视一笑,确实是令阳长公主府教导出来的人,脾性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方才你也在瞧这莲花酥,不买?”郝廷梅问道。
香巧摇头道:“家里人并不喜欢吃这个,喜欢吃这个的人又不在京城,买回去放着只能找来鼠蚁。”
任舒华道:“那喜欢吃莲花酥的人几时能到京城,我请她吃!”
“且等呢,起码也得等到青山重见光亮。只是我看这天时阴时雨没个定数,晴好之时不知何时能看到。”
店小二正拎着包裹好的锦盒出来,听见香巧又道风又道雨,以为外头变了天,支着个脑袋去望。
什么意思啊,天儿不是挺好嘛,艳阳高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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