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出门后直接去见了李博章,之后便没有回府,直到东方亮问及,他才想到出门前丫鬟和婆子一直候在院里,等他走后很快就进屋去了……
该早点发现的,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徐元也不争辩,只想尽快把手上的事处理完,然后去公主府找宝贞公主商量对策。
把东方亮拉到一旁,徐元细声细语道:“师傅您先别急着生徒弟的气,我保证一定把菱菱安全带回来。”见东方亮没有射来凶狠的目光,徐元继续道:“博章兄为了保住父亲的性命,愿意与我们联手,并助我们切断李大人的一切后路。”
李重山有后路吗?东方亮挑眉,颇不屑地告诉徐元:“带他回去吧。你经历过一次,该知道李重山有一贵人相助,死不了的。”
贵人是谁,东方亮和徐元都不知道,却也从未想过去查,因为根据从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位贵人从来都没有助纣为虐的企图,只是单纯地想保住李重山的性命而已。
李博章没有如愿见到承平王,出来时难免有点不甘心,“徐兄,王爷不愿见我,莫非是事态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徐元本想说不是,但仔细回想东方亮的神色,以及眼前的状况,似乎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容不得任何人去更改了。“莫要多想,回家以后你一切如常便是,王爷那儿我会帮你多说几句。”
事到如今,李博章也明白多说无益,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眼前的这位同窗兼好友。
“往后若有机会,我带你见见我姑姑的儿子……说起来他从前在平阳府长大,你们应该见过。”
明知道李博章是在强撑着找一些轻松的事来缓解紧张,徐元还是不忍打断他,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只对陆公子有所耳闻,不过我家夫人却与他很熟,你有空带上他到我府中坐坐,我必定扫榻相迎。”
待李博章整顿好心情回到府中,先是见了李夫人和堂弟陆钺,待要去见李重山时,管事及时提醒道:“大人半个时辰前出门了,也没交代清楚去何处。”李博章心就像灌了铅似的往下坠,头脑发懵,站在院里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行走。
直到管事偷偷将陆钺请过来,陆钺三言两语一顿劝慰,才让他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倒让他想出了个救急的办法,李博章一把抓住陆钺的袖子,“堂弟,哥哥劳烦你一件事!你与阮家三小姐相识,公主府的护卫应当认得你……”
陆钺没等他说出请求,按住他的手道:“堂兄不必细讲,舅舅、舅母还有堂兄待我很好,这一趟是我该去的。”
公主府自上回失火以后,府内外四处都戒了严,陆钺经过重重检查进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时,徐元已经和宝贞公主说了好一阵的话。
看到陆钺来,徐元心中暗叹,李博章终究还是信不过他。
“陆钺拜见殿下。”
宝贞公主看向陆钺,目露欣赏,倒不是因为他令人惊羡的神童身份,而是在此时此刻,他小小年纪敢孤身一人前来。
在她的沉默中,陆钺瞥了眼端坐不语的徐元。虽然徐元看着镇定自若,但那游移不定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泄露他的担心。
“殿下,陆钺可以在贵府叨扰几日吗?”
宝贞公主坦然笑道:“当然。可需要派人去知会李大人?”
陆钺垂首道:“有劳殿下。”再无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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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宫中檀香袅袅,少了一分宫外的紧张,多了一分平和。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已经占据了棋盘的大半,隐隐约约映出架上高烧的烛火。张皇后起手落子,看了一眼外面黑尽的天,又看了眼对面的阮妙菱,讶然道:“原来天色已经这般晚了,宫门都关了……徐夫人今晚就歇在宫里吧。”
阮妙菱含笑点头,宫婢碎步过来伏在张皇后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好几句话,张皇后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才勉强镇定下来。
“想是送臣女入宫的家仆未曾见臣女出宫,一时慌了手脚……”阮妙菱起身道:“请皇后娘娘容臣女去见一见他们。”
张皇后摆手:“不必了,来人,送徐夫人去勤政殿。”
去勤政殿的路上,隔着很远都能看到侍卫比往日多出两倍,林连站在台阶上,双手交握在腹前,眼睛不知看向何处,侍卫在他身后仿佛是一副肃穆的石雕画。
林连看到阮妙菱由远及近走来,暗暗松口气,眉梢自然上挑,上前去道了声好,“三小姐闻一闻这个,能提神。”
他送的是一瓶薄荷水,阮妙菱嗅了嗅,不解地看林连。林连摸了下眼睛,“承平王已经在里面和皇上说了很久,恐怕还得再说,小姐可得坚持呢。”
阮妙菱看了一圈,问道:“我娘……没有来吗?”
林连道:“依老奴看,承平王来是再合适不过的,小姐以为呢?”
确实如他所言,阮妙菱大概猜到张皇后和新皇想做什么,可她不清楚宝贞公主会如何应对。如果提前知道的话,她应该能应付得更自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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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盯着陆钺足有小半个时辰,“陆公子是为李大人而来?”
陆钺道:“是,舅舅虽然选错了路,但他依旧是我母亲的亲哥哥。不管母亲在不在世,舅舅待我一向很好,我来此就是为了报答这份恩情。”
“所以陆公子甘愿被我们利用,以此要挟李大人。”徐元给他满上茶,道:“但是你估算错了一件事,你来这儿,并不能威胁到李大人。”
陆钺道:“我懂,能威胁到舅舅的不可能是我。”能威胁到他的,只有他去世的妹妹。可是陆钺想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李重山,及早回头,还能保住舅母和堂兄。
“你其实还想帮三小姐,对吗?”徐元轻笑道,“你们这群孩子可真有趣……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
陆钺坦诚接受他的说法,却并未被徐元拿捏分毫:“如果陆钺没看错的话,徐大人此刻在担心,并不是担心三小姐,而是担心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