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妙菱看到前方挥舞的旗帜,擦去脸上被喷溅的血液,咬牙下令:“将军已经伏击成功,咱们得抓紧了,二次火攻准备,这一次我要一箭中敌!”
高坡上的弓箭手得令,把裹了布的箭头扎进油桶里搅动三回,甩干点火,上弦瞄准负隅顽抗的鞑靼兵。箭离弦,噗呲,接连倒下一片……
流星锤中伤最后一个鞑靼兵,阮妙菱终于停下来喘上一口气,才一会儿的功夫,她脸上风干成痂的血块已经被新血润湿,要掉不掉地挂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狰狞。
仇大千拖着刀走过来,深深干咽了一口:“将军交给咱们的任务,可算完成了!”
黄良过来也是满脸堆笑,谁都没有去在意阮妙菱的样貌,只当她脸上沾的只是泥点子。
“马,我需要一匹快马……”阮妙菱把流星锤递给黄良,两只手飞快地解开沉重的战甲。
仇大千看她急出一头汗,赶紧帮她把战甲取下,听到她说:“仇大千留下清理战场,黄良跟我去另一个伏击点。”
就在刚才,仇大千和黄良从几个小兵口中得知姑爷和汉王就在另一个埋伏地点,而且姑爷似乎是被迫随汉王出行的。
姑爷出身官宦世家,家里世代都是读书人,让他提笔还行,舞刀弄枪真不适合他。这样柔弱的姑爷,无怪小姐会这般着急。
黄良一直没看到黄霸,猜想他肯定是被阮妙菱派去保护姑爷了,所以在骑马赶去的路上,黄良从头到尾都没安慰阮妙菱。
·
徐元尝试靠近鞑靼首将,但每次都被两军厮杀的人流给堵回来,不过幸运的是,首将并未发现他的意图。
可能是仅剩的五十二个人中,汉王才是首将的目标,其他人都是小喽啰,不值得他费心。
据徐元观察,首将拉满弓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显然要在混乱中射杀汉王对他来说很棘手。
若汉王像平时一样见到大场面就抱头鼠窜,首将一定可以射中他,但是今天汉王表现得比以往勇猛灵活,不停地在鞑靼兵中间躲闪,所以首将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放箭。
徐元大致算了下时辰,前方的伏击战差不多要结束了,如果后营的人有将他们出来的消息报给前营,那么菱菱此时就在赶来的路上……
他抖了抖两袖,一双故意装作恐慌而躲闪不定的眼睛立即变得坚定。与此同时,两节木棍脱袖而出,被他反手一抓,合二为一,拼作一杆长枪。
鞑靼首将突然呵笑,徐元知道他找到时机了,足尖在地上一碾,身体往上腾冲,脚踩过两个鞑靼兵的头顶,长枪顶端的银光在首将脸上一闪而过。
首将意识到危险靠近,反手格挡,手中的箭脱指飞出,直奔汉王而去——然而此时此刻,首将已经无暇顾及这支箭是否射中了汉王,他飞速拔出悬挂在马鞍上的弯刀抵挡刺向自己的第二枪。
“你有功夫!”首将抵挡成功,却被突然窜出来的徐元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看不出这个两袖飘飘,面容白嫩的宋国文臣有两下子。
徐元鼻中哼出一股气息,用鞑靼部落语言对首将道:“你知道得太晚了。知道你们这次埋伏为何会失败吗?因为你选错了人,不该让巴木巴尔、哈布尔两人前来边境查探。”
首将不停使刀抵挡,怒骂巴木巴尔和哈布尔是叛徒,竟然把此次埋伏行动的计划透露给敌军!
“你知道了我的计划,为什么会把你们尊贵的王爷带到此地?”
徐元简单地答道:“我想他死,而你是最好的刽子手!”
“你要借刀杀人?”首将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个文弱的年轻人,心里竟然藏着如此歹毒的想法。
眼看着那五十个衙内接连倒下,汉王受了点伤,还在咬牙坚持,他大声喊徐元的名字:“宝贞还有多久到?本王快坚持不住了!”
徐元回道:“就快到了……”他手执长枪,定睛看着鞑靼首将,对首将手中的弯刀甚是满意,“我现在需要借你的刀了,在这之后,我会给你个痛快。”
首将往地下吐了一口水,脸部因愤怒而不停抽搐。“徐元,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如果能生还,当部落铁骑踏入宋国都城时,我会用你的人头祭奠今日死去的勇士们!”
“我拭目以待……”徐元甩动长枪,以马作墙,脚下借力冲向首将咽喉。首将本能用刀作盾,谁知徐元的枪头在靠近他的弯刀时,瞬间转弯打在刀屁股上,将刀击飞出去。
首将双目激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柄弯刀刺入汉王的身体……
“你是杀人魔!”首将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手摸向腹部的腰带,掏出短匕刺向徐元。
他以为能使出如此厉害枪法的徐元会顺利地躲开,谁知徐元却扎扎实实地挨了他这一刀……紧接着,他看到徐元的唇边现出一抹欣慰地笑容,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举动。
恐惧一瞬间蔓延到首将的咽喉……
徐元拆开长枪,右手拿着带有枪头的一截,利落地刺入首将的咽喉。
“姑爷!”黄霸看到徐元从马上栽下来,从草丛中飞身扑过去接住徐元,就见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口,鲜血慢慢湿透了他墨色的衣衫。“姑爷你睁开眼,小姐她快到了……”
“去看看汉王……”徐元含了一口血,口齿有些不清楚,不过黄霸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跌跌撞撞扑过去探了探汉王的颈部。
“姑爷,汉王没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方才都看到了,王爷是被鞑子杀死的……”
徐元已经听不到黄霸后面说了些什么,隐约听见有马蹄声往这里靠近,目光一直落在那杆落在火堆中肆意燃烧的长枪上。
“不许说……跟她……”
黄霸慌慌张张抱起他,心里害怕极了,小姐吩咐要保护姑爷,可是他连姑爷什么时候被刺伤的都不知道。“小姐那么聪慧,她一定会知道是鞑子伤的你。”
“唉……”徐元闭上眼。
但愿她只能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