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仵作

　　越是检查仵作的脸色就越不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陈年旧案和死者死得太过凄惨才会有的表情。

　　大雨还在不断地往下砸着，有人踏着雨幕走了过来，叹息的声音反而在大雨中分外清晰。

　　善德观的长生道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满脸慈悲地望着两具枯骨，低声唱了一句，做起了法事。大概是说“往生往过，得于解脱，因果轮回，自有天定”的意思。

　　在场的人都没有出声，只有仵作敲敲打打翻来覆去，和长生道长祈福的声音。

　　颜宇轩更是铁青着脸，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眼中惊惧不定，人看上去就有些阴沉。

　　最终长生道长一言不发扬长而去，仵作也验完了，几个人默默解开了绑在尸体上的铁链，消失在雨中。

　　第二天一早，天空一洗如新，只是入口的空气多了几分湿气，惹得半果一大早就煮了一大锅冬瓜薏米汤，溪枫居的每一个人都分了一碗。

　　阳光格外灿烂，让人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容，仿佛昨夜的大雨只是在梦中才有的场景。

　　只是出了溪枫居情景就变得不再美好，有几个年纪小的丫鬟凑在一堆讲悄悄话，说着说着几个人同时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再走过去一点，守门的婆子拦着倒夜香的婆子嘀嘀咕咕一阵，两个人具都苍白着脸要吐不吐，放眼望去，整个颜府的下人都面有菜色。

　　更别提去大厨房抬早膳的几房丫鬟，苦着一张脸看着厨房水缸里养着的鱼虾，再也忍不住大吐特吐起来。

　　大厨房给的鱼汤说什么也不要，惹得大厨房一大早就争吵个不休。

　　不过争吵也是有好处，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几个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丫鬟插着腰毫不惧怕地骂回去：“如今整个府里都知道，后湖里的鱼虾是吃了死人肉的，你还敢给五小姐做鱼汤，我看妈妈你管事的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这下可好，如同一滴水溅入了油锅，噼里啪啦就炸了起来，几个刚刚吃过鱼汤的婆子拉着那丫鬟的手问：“好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丫鬟冷哼一声说道：“如今看门的婆子都知道了，也就你们几个不知道罢了，听说尸体就摆在老爷的衙门里呢！昨天晚上看门的李婆子亲眼看见的！。”说得有板有眼，在场的人都信了。

　　几个婆子傻了眼，一想到刚才吃的鱼是吃了死人肉的，没忍住捂着嘴就吐了起来。

　　大厨房的管事妈妈哪里还敢托大，赶忙派小丫鬟去打听，待小丫鬟回来说了以后，惨白了一张脸，哆哆嗦嗦地给府里的主子们换早膳。

　　不过一个早上的功夫，满府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了。睡了一个好觉的钱嬷嬷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顾不得颜老太太还在休息，一屁股闯进了颜老太太的卧房，去摇颜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

　　被打扰了休息的颜老太太脾气可不太好，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没好气地骂道：“好不容易睡着，你叫魂啊？”

　　钱嬷嬷哪里还顾得上怕，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啊！”说着就哭了起来。

　　人老了，做事说话就有讲究，尤其不喜欢一大早被人吵醒，还有人在屋子里哭，只觉得晦气。颜老太太也不例外，掀开被窝坐了起来，继续骂着：“号什么丧，我还没死呢！还不快说明白了，出了什么事，让你一点分寸都没有了。”倒有些临危不乱的架势，只是捏着被子的手微微抖着。

　　钱嬷嬷哭道：“昨天半夜，老爷带着一行人在湖里挖出了两具绑着铁链的枯骨……”抽抽噎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颜老太太半响才出声问道：“老四他人现在在哪里？”

　　“四老爷从昨天半夜挖出了尸骨就没有回来……”钱嬷嬷说出了更加让人不安心的消息，“当时奴婢一心急，绑尸体的铁链是老太太您屋里头，锁您陪嫁的那一根……”

　　虽说被水浸泡不见得看得出来，可是颜宇轩是做什么的？他是潭州城的父母官，身边有的是能人，难保就查不出来。

　　更何况府里还住着个虎视眈眈的颜三小姐，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带回了当年伺候萧晴岚的贴身丫鬟和管事嬷嬷，若是这件事情被颜三小姐知道，少不得要替萧晴岚讨回公道。

　　颜三小姐的手段钱嬷嬷是知道一些的，这府里上下不论是谁惹了颜三小姐，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何况她也不曾在颜三小姐手里讨得了好过……

　　钱嬷嬷越想越心惊，人也越颓废，加上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看上去已经老了十来岁，如今更是垮了下去，身形就佝偻了下去。

　　对儿子非常了解的颜老太太心里也没有底，平日里看着老四是个孝顺又没什么主意的，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领域，人就会变得坚定而固执。这些年她要求府里和善，并没有什么人失踪之类的事情发生。

　　事情就非常清晰明了，颜府出了萧晴岚在的时候，曾经有两个懂药理的丫鬟失了踪，并没有失踪人口，再加上颜宇轩手里的资源，很容易就查得出来，到时候问到自己头上又要怎么办？

　　不过颜老太太也冷静得很快，她将钱嬷嬷用力扯了起来，沉声吩咐：“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四老爷怎么问你，你都给我咬死了牙，要是敢泄露半点风声，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钱嬷嬷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不敢遵从的？自然是连忙点头，发咒毒誓说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却心不在焉老太太梳洗。颜老太太自己也满腹心事，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钱嬷嬷失神的地方。

　　直到吃完早膳，两个主仆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颜老太太就催钱嬷嬷去打听打听。钱嬷嬷正愁关在院子里不知道外面的事，自然不会反对，随意招了个未留头的小丫鬟进来伺候，就去打听有关湖边沉尸的事情不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