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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喵相师 春溪笛晓 6462 2022-11-04 15:06

  么么哒么么哒!霍铭衍这人平日里冷冷淡淡,皮肤也是冰凉的,只有温热的鼻息和柔软的唇让单宁能感觉到他真实存在。单宁心怦怦直跳,仰头看着一把将自己拎进怀里的霍铭衍,不由自主地伸直了脖子,伸出舌头去舔霍铭衍耳根。

  霍铭衍浑身一僵,默不作声地把单宁从自己胸前扯回怀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只一脸单纯和无辜的猫儿。

  单宁没再胡闹,跳了下地,在屋里蹦来蹦去,熟悉这具“新身体”。单宁服役期间跟的教官是魔鬼,每天都对他们进行地狱式训练,意思是把单宁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变得结实耐操能打能开炮。在那期间单宁整具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组,他彻底理解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的用处,帮助他在绝境之中迸发出最大的潜能死里逃生。

  人可以这样练,猫应该也可以。

  单宁见霍铭衍去洗澡了,又想起昨天自己硬生生看得流了鼻血,不由跑到浴室门前和霍铭衍交流:“我出去溜达溜达,你自己先睡啊!有事儿叫我,我不会走太远的。”

  不等霍铭衍回应,单宁跳上窗台,用圆溜溜的脑袋顶开没关严的窗户,一溜烟蹿了出去。

  外面黑漆漆的。单宁无声无息地下了楼,闻见一阵夜来香浓烈的香味。对于嗅觉比人类敏感几十倍的猫狗来说,这味道堪称刺鼻。

  单宁绕开种着夜来香的院子,沿着花坛石栏飞快往前走,从人变成猫,体型变了,视野也变了,夜晚变得十分清晰,听力也和嗅觉一样敏锐,连对面三楼那对情侣嗯嗯啊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跑出巷口,单宁抬头往天上看去。云层已经散了,月儿惨白惨白的,星子竟也黯淡无光,前方高低错落的自建房笼罩着惨淡的月光,爬着苔藓或涂着涂鸦的外墙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夜已深,忙碌了一天的租客们都疲惫地睡进入梦乡,对于昼伏夜出的动物们来说一切却才刚刚开始。单宁慢腾腾地在四周走着,偶尔遇到些猫猫狗狗对方都不怎么搭理他,似乎连它们对“新来的同类”的感觉都渐渐从从前的欢迎或警惕到现在的漠然。

  单宁也没和那些“同类”打招呼。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居民区的小广场,在旁边的健身器材上练习攀爬和抓挠,猫的身体是有优势的:灵巧。

  有时候只要有条小小的缝,猫就可以钻进去,它的身体像是延展性极好的金属,能从“一只猫”变成“一条猫”。它走路无声无息,擅长跳跃和攀爬,一些看起来十分平滑的墙面它都能爬上去。

  单宁抬起前爪,试着亮出锋利的尖爪。这也是猫的重要武器,霍铭衍没把它给剪平,遇到什么事儿他一爪子挠过去,可能连人都能轻松解决。

  这是普通猫的优势。

  可这应该不是青绳链子把他变成猫的原因吧?单宁百思不得其解,爬到了高高的单杠上,眺望着寂静的小广场。没有吵闹的广场舞,没有乱摆摊的摊贩,没有香喷喷的烤红薯和滋滋作响的炸鱿鱼,安静得有些陌生。

  单宁蹲在单杠上吹了一会儿风,跳下柔软的沙池,三步并两步地跑出去,抖了抖爪子上的沙子。他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四周一阵响动,抬头一看,一颗颗脑袋从灌木丛和树上钻出来,垃圾桶后面也躲着一颗,都是瘦削的野猫,眼睛幽幽地冒着光,瞧着有点吓人。

  这莫不是要打群架?单宁暗道不妙,退了几步,开口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更不要群殴。我又不会和你们抢地盘,打架多伤感情啊!”

  一只虎斑猫从花坛后面绕出来,白底黑纹,花纹深黑夹着浅灰,勾画出十分霸气的纹理,不像只猫,倒像只猛虎。它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警惕地盯着单宁直看,对单宁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充满了戒备。它毛发直竖,身体紧绷,冷冷地开口说:“如果你是家养的,晚上就不要随便出来,你身上有讨厌的人类的气息。”

  单宁说:“我就是出来看看。”他退到了沙池边上,如果这些猫这冲上来了他就撩一爪子沙挡一挡,赶紧逃跑。单宁也警惕地看着虎斑猫和那群朝他聚拢的野猫,“正准备回去的。”

  虎斑猫吼叫一声,四周的猫踏出的前爪又收了回去,脑袋也往后退,消失在枝叶之间。

  单宁松了口气。他说:“再见。”

  虎斑猫看了他一眼,尾巴大幅度地摆动着,身体依然绷得很紧,一双幽绿色的瞳仁透着森寒的凶光,厉声警告:“外面的世界没那么有趣,你们这些离了人类就活不下去的家伙最好还是乖乖在家里窝着。”

  单宁乖乖点头,飞快往自己出租屋的方向跑。这猫老大挺有意思的,带这么多手下来吓唬他,居然是为了警告他好好待在家。难道它不想多招个手下?

  单宁飞快跑回出租屋楼下,没等他上楼,身上的寒毛蓦然炸了,腕上系着的玉八卦也颤动个不停。单宁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出租屋的窗子上笼罩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把整个窗子捂得严严实实,一丝灯光都透不出来!

  单宁沿着外墙的管子往上爬,接近那团东西后伸出爪子用力挠过去。不管这是什么玩意儿,弄死它就是了!想到霍铭衍一个人在屋里,单宁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他宝贝得不得了、恨不得摆到心尖上的宝贝,这些鬼东西居然也敢觊觎!

  喵的,当他怕它们吗!

  单宁一爪子挠得又准又狠,那东西惨叫一声掉了下楼。单宁看了看高度,也蹬着窗沿一跃而下,追上去一阵乱挠。那团黑东西回过神来,也伸出一条条爪子一样的东西抓向单宁。

  单宁正要张嘴咬去,一道影子从旁边窜了出来,居然是刚才那只虎斑猫。虎斑猫一爪子挠断了那几只伸向单宁的黑色爪牙,往那黑东西凹下去的地方狠狠抓了一下,那黑东西震颤两下,不动了。

  “厉害!”单宁夸了一句,忍不住追问,“这是什么东西?瞧着怪丑的!”

  虎斑猫给单宁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不知道是什么你还敢冲上去。”

  单宁愣了一下,说:“屋子里有我很重要的人。”

  虎斑猫说:“不要太相信人类。人类是最善变的生物,刚才你所看到的那么多流浪猫里面大部分都曾经是人类的宠物。它们有的是主人要搬走把它们扔了,有的是主人见它们生病把它们扔了——有的是主人家里要生孩子把它们扔了。和我们这些野猫不同,你们从小被主人养着,不知道怎么找食物,不知道怎么打架,不知道怎么靠自己活下去。”虎斑猫停顿了一下,“下次不要傻傻地往危险上冲,要是你让自己受伤了说不定也会被扔掉。我说过了,外面的世界没那么好。”

  单宁很感动:“谢谢你。”他还是想知道那团黑东西是什么,低头看去,却见那团黑东西已经蜷缩成一团,蔫了吧唧地趴在地上,四周是湿漉漉的水渍。单宁抬起抓子踢了它一脚,“这到底是啥?”

  虎斑猫把那团黑东西扒拉到自己面前,对单宁说:“这叫海瞎子,经常趴在船底下跟着船到处走,有机会就会把船弄翻,吃被淹死的尸体。它们没有眼睛,平时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可以不断胀大,其实里面都是水,找到脖子把它撕开就可以了。一般海瞎子不会出现在岸上,除非是来探路的。”

  单宁心里一阵紧张:“什么叫探路?”

  虎斑猫说:“它们是一整群住在一起的,只要有一只找到了猎物就会成群结队地涌上来,迅速把猎物的血肉啃噬光——平时负责搜寻猎物的海瞎子就是在探路,负责给其他海瞎子传递猎物的位置。你要是再见到它就来找我,我一般在广场旁的矮山上,离这里不远。”虎斑猫回答完单宁的疑问,叼起那只海瞎子走了。

  这猫老大是不放心他,特意跟着他回家的吗?单宁看着虎斑猫的背影,决定明天弄点吃的去给虎斑猫它们吃。他目送虎斑猫消失,正要转身上楼,突然见到一个身影站在窗边看着他。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本来应该看不清人的,单宁却还是把霍铭衍瞧得清清楚楚。他飞快跑上楼,用爪子拍门。

  霍铭衍把门从里面打开。

  单宁一跃而起,直接窜进了霍铭衍怀里,抬起爪子啪地把灯打开。

  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单宁转头瞅着霍铭衍,不认同地说:“怎么不开灯,屋里黑不溜秋的,你又没熟悉屋里摆着的东西,撞到了怎么办。”

  霍铭衍伸手去摸单宁的背:“习惯了。”

  他早就习惯了孤独和黑暗。

  光和温暖的出现反而令他无所适从。

  以至于以前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好好留住它们。

  单宁喵地一声,抬起爪子抱霍铭衍的手。猫仿佛没有骨头,四只爪子齐齐出动,像毛团子一样把霍铭衍的手紧紧裹住。小小的玉八卦贴合在一起,让他们的脉搏一下一下地紧密相连。

  单宁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也不急着去亲霍铭衍,反而抱着霍铭衍的手又睡了挺久才迷迷糊糊地醒来。这回天色变亮了,看起来已经六七点,单宁睁开眼看向霍铭衍。

  霍铭衍也睁眼看他。

  单宁凑上去亲了亲霍铭衍,一下子从猫变回了人。都在霍铭衍面前裸过好几回了,皮厚肉糙的单宁没再脸红,大大方方地去找内裤套上,先洗漱完再翻找出制服穿上。他边扣扣子边说:“你的房子还没弄好吗?总这样住我这边也不是个事,衣服什么的不好摆,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让人给你送。”

  霍铭衍“嗯”地一声:“下午去看看。”

  单宁有点担心。霍铭衍这人挑剔,不喜欢的东西不用,又不怎么爱和人交流,以前上学他就一个人住,叫人送了饭菜来吃两口觉得不喜欢就不吃了,能硬生生把自己饿得血糖过低。真放霍铭衍自己一个人,单宁实在不放心。他踟蹰着说:“我下午下了班也没事,到时候跟你去看一看。”

  霍铭衍说:“好。”他抿了抿唇,又补了一句,“你收拾一下,也搬过去。”

  如果他们还是恋爱关系,单宁听到霍铭衍这么说肯定一蹦三尺高,高兴得不得了。现在不一样,单宁听了这话后更踟蹰了:“这个……”

  “我晚上睡不好。”霍铭衍看着单宁,“一直在做噩梦。有时也不知道是噩梦还是现实。”

  单宁又想到昨晚那只海瞎子。要是青绳链子真出了问题,霍铭衍恐怕会看到更可怕的东西。所以变成猫以后他可以和霍铭衍一样看到那些鬼怪、可以和其他猫交流?单宁答应下来:“行,你给我发个地址,下班后我收拾点东西过去。”

  真搬过去是不成的,这出租屋还得留着,总不能真厚着脸皮把霍铭衍的房子当自己家——何况下个月他弟弟得过来住几天,老爹和继母还会来一趟。

  单宁在心里盘算完了,一抬头,却见霍铭衍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霍铭衍的眼神专注又幽邃,直直地往单宁心里最软和的地方戳,单宁的小心脏很没出息地颤了颤,觉得自己只要待在看得见霍铭衍的地方就永远都逃不出霍铭衍的掌心。他想把霍铭衍抵在床上胡乱地亲,也想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地陪霍铭衍躺在床上。

  毕业那一年他慌不择路想逃避的,可能不是联邦元帅的威名、不是霍铭衍的冷淡或怒火,而是自己这颗管不住的心。

  单宁留着两颗扣子没扣上,整个人扑了上-床,跨坐到霍铭衍身上警告:“再看,再看,你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霍铭衍面无表情地把单宁拎开,离开床去洗脸刷牙。

  单宁打开冰箱,拿出罐牛奶,拉开拉环咕噜咕噜地喝。霍铭衍从房间出来,单宁已经把牛奶都喝完了,从冰箱里取出另一罐牛奶扔给霍铭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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