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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萧宫中,谢丹娘抱着肚子,躺在床榻之上。脸色一片惨白,汗水顺着额头滴落了下来,只是脸上却是出奇地一片宁静:不哭不喊,不吵不闹。若非是贝齿紧紧咬着双唇,那紧闭着的双眼,就好似她已经安然地睡着了一般。
“皇上驾到。”
闻言,谢丹娘的双眸突然睁了开来,看向站在离她不远处,正在呵斥御医的蓝士康,显而易见的是“皇子”等至如此类的问话。
是啊,她于他而言,不过是生儿子的工具。他从头到尾,要的都是儿子,而非是她。在他眼中,她什么都不是,就连那个不会生儿子的蒋如月,都比她在他的心中更有分量。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刚进寝宫的皇上与御医之间的对答,谢丹娘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片刻,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赤脚落在了地上,朝着蓝士康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去。
“娘娘,您此时可不能乱动啊”蓝士康放在岚萧宫里监视谢丹娘的嬷嬷突然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吓得七魂少了三魄,连忙上前扶住了谢丹娘,想让她转身朝着床榻而去。
谢丹娘咬着唇,脸色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只是脚下的步伐却异常地坚定。打定那婆子不敢拉着她,谢丹娘脚下一步未停,朝着蓝士康继续走了过去。其实她想脚步更快一些的,只奈何腹中越来越沉,她的脑袋也越来越沉。
“胡闹什么”蓝士康听见声音,转头看向站在他不远处,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谢丹娘。嘴里虽呵斥着,却也是几步上前,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朝着床榻而去。
谢丹娘的嘴角弯起一个最妩媚的笑容,掺杂着现在的病容,倒是更加地惹人怜爱:“臣妾知道,皇上一直都是心疼着臣妾的。”说完,谢丹娘便将脑袋凑近了蓝士康的怀中,依偎着,闻着从前最最熟悉的味道。
蓝士康将谢丹娘放在了床上,站在床边阴晴不定地看着她,想起刚才御医所言,冷言威胁道:“你应该不会忘记朕前些日子跟你所说的话吧”
谢丹娘笑容一滞,她如何会不记得那些让她痛彻心扉的话他来,就只是为了提醒她这些吗
片刻,谢丹娘的笑颜便再次展开,这一次的笑容,显然与刚才更加柔媚了一些:“皇上所说的一字一句,臣妾都记在心中。只是臣妾想知道,从未侍奉过皇上的蒋容华,与臣妾相比,皇上更看重哪个呢现在,臣妾明白了。”
可怜谢丹娘只知今日是蓝士康与蒋容华的大婚,天真地想着如果她病了,皇上是会来看她呢,还是顾忌新皇后的颜面而弃她不顾呢此刻在她心中,她觉得她赢了。
“皇上,蒋老侯爷与威武侯爷此刻已带领精兵百人,下场助蓝宇成等人,皇后娘娘也已经被蒋老侯爷的人送出了皇宫。”寝宫门外,身穿铠甲,满身是血的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朝着蓝士康道。
“那只老狐狸,果然不得信之”蓝士康恶狠狠地朝着凤朝宫的方向说道。
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的谢丹娘闻言,却是一愣。她傻,并不代表她不能从统领的话中猜到什么。就算猜不到全局,只是那些她想知道的,她现在知道了。
不能怪梦太美,只能怪她太执着:“皇上,威武侯府叛变了吗怎么会与洛亲王世子一同了呢”谢丹娘从床榻之上爬了起来,贴上了站在床榻旁边的蓝士康的身体,伏在他的怀中柔声说道。
蓝士康闻言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表态。
谢丹娘见蓝士康没有反应,不死心地道:“皇上,臣妾的父亲虽是文官,却对皇上忠心耿耿。如今威武侯府叛变,若是皇上封臣妾为皇后,父亲会对皇上更加忠心。到时候,臣妾生下皇子,举国安定,世人必定称赞皇上为君有道呢”
此话落在蓝士康的耳中,却是比笑话更让人可笑。谢丹娘执意做着她的皇后梦,只是蓝士康却没半点意思配合,将谢丹娘从身上扶到床榻之上,转身便道:“皇后之位,朕心中自有定数,无需你挂在心上。你该知晓你腹中胎儿于朕而言何其重要,若是他有三场两短”蓝士康竟是连半点哄骗谢丹娘的意思都没有了,将话说地如此直白。
谢丹娘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低头垂目的模样看不出一丝神色:“皇上,若是,若是皇儿没有了,你便不要臣妾了吗”
蓝士康原本已提步准备离开,毕竟凤朝宫外的群战对他而言更有吸引力。只是闻言,脚下的步伐停了下来,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转身道:“你觉得没有他的话,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这一字一句,蓝士康都是在深深地警告谢丹娘,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只有将皇子好好地生下来,才是她安身立命的基础,否则,等待她的,便是谢府与她无穷无尽的地狱之火。
谢丹娘动了,双眼瞬间便已经直视向蓝士康,其中的血红一片,竟是让蓝士康第一次感到陌生,所以他,愣了。
就是这呆愣的数秒,谢丹娘冲到了蓝士康的身前,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如同疯魔了一般刺在了蓝士康的胸口之上,半分不差,只要命中,那便是一条性命。有此可见,这杀意,并非一日,只是她还在赌,赌蓝士康对她的情。
情不在,又何须存在痴迷者,幡然醒悟便是无尽疯狂。
“啷当。”竟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插在其上,她明明已经听到匕首割破绸缎的感觉,为什么没有进入到血肉的触感为什么谢丹娘用尽全身力气,脚下一个不稳,便向后跌倒在地,睁大着双眼,摇着脑袋看着那已经明显被刺破了的衣裳,还有其中,明晃晃,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御医,御医,娘娘身下大出血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沉寂了片刻的寝宫顿时喧哗了起来。
顶着皇上怒而不宣的怒气,觉得眼下或许皇子更加重要,在场的所有御医都朝着谢丹娘小步跑了过去,只是轮流搭脉,相视一眼过后,便齐齐颤抖着身子,跪倒在了蓝士康的脚跟前:“臣等无能。”
谢丹娘无暇顾忌什么,她只感觉到周身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都集中在了腹部,随着那黏糊的液体流出了体外:“孩子”喊声,响彻了整个寝宫,闻者都会忍不住悲切万分。
“既然如此没用,那还活着做什么”说完,蓝士康就已经转身朝着寝宫的大门大步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回过神来之时,只能瞧见刚才那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此时已然插在了谢丹娘的胸口之上。若是谢丹娘还能睁开眼,便会发现,她的伤口,与刚才她刺向蓝士康胸口的位置,分毫不差。只可惜,她看不见了。
或许这样对她,更是一种解脱。只是情太深,终究还是被情所伤。不知道下辈子,她会不会继续拿出自己全部的感觉,对一个自以为值得的男人
当蓝士康回到凤朝宫外时,眼前的情景,顿时让他刚才积在胸口的怒气瞬间消失不见了。
凤朝宫前,地上虽是已经躺下了三十来具黑衣人的尸体,但是遥观那一群前来助阵的江湖人士,还能站着的,已不足十人,且人人身上都清晰可见条条血痕,想来也不过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勉勉强强站着罢了。
蓝宇成等数人瞧着虽是比那些江湖人士好些,衣衫却也早就被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鲜红给染红了。只是脸上的神色,瞧着分外不容乐观。
蓝士康转眼看向将义楚和蒋先生护在身后的蒋老侯爷与威武侯爷,瞧着他们两人倒是没有加入的打算,而那还剩下数量不少的精兵,也只是将他们护在圈内。
其实也并非是蒋老侯爷与威武侯府打算叛主。只是场上混战,那一群黑衣人可管不了什么皇后娘娘的,自然对挟持着蒋容华的义楚还有蒋先生二人开始围攻。刚开始时,金琮等人还能护上一二,只是后来,却是力不从心了。
眼见着自己的孙女和愧疚万分的长子的血染红了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即便是蒋老侯爷清楚自己插手之后会有什么后果,那时也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那百名精兵本就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一声令下,自然是群涌而上,其目的只为救人。只是黑衣人的招招毒辣,为自保,只能拔剑相对。
这就是为何,当时统领会说威武侯府倒戈的缘由。
被护在其中的蒋先生虽不想欠蒋老侯爷人情,可他的存在,根本就已经成了蓝宇成等人的负累,即便是他再不愿,也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将包袱加诸在蓝宇成等人的身上。
此等局面,已完全倾向了蓝士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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