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欠一个解释
谭臻闭上眼睛,从顾莫臣给她打电话她就有些心慌,谁能想到竟出了这样的意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妈妈怎么会大晚上跑出去?”
顾眠摇摇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谭臻叹了口气,没有追问,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吧,小姨在这里。
走廊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抬眸一看,是匆匆赶来的顾家人。为首的是顾莫臣,身后跟着顾永瑞和许湘之,两人搀扶着腿脚不便的顾望,最后面是顾樱。
顾莫臣也很狼狈,衣服被雨水打湿了,眼眶红红的,喉头似有东西堵住:“医生怎么说的?她的情况怎么样?进去多久了?”
顾莫臣攥紧拳头,恨不得打在自己脸上。
谭臻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明显感觉到怀里的顾眠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身体颤了一下,直觉告诉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跟顾莫臣脱不了关系。她语气不怎么友善:“我不清楚。”
“谭臻!”
“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谭臻说,“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是医生,确实不了解情况。”
顾莫臣垂下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一片沾了血迹的衣角:“眠眠,你有没有事?”
顾眠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都怪他,如果他没有做错事,妈妈就不会伤心欲绝从家里跑出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都怪他!
顾望见此情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踉跄了一步,要不是顾永瑞及时扶住他,他就要摔倒在地上。
“爸,我扶你到那边坐下。”许湘之扶着他另一只手臂,安慰道,“大嫂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顾望摆摆手,示意不用搀扶他,他深知谭蔓出车祸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他老糊涂了,因为一念之差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他走到顾眠面前停住,弯下腰轻声说:“眠眠,都是爷爷不好,爷爷没有考虑你和你妈妈的感受,爷爷跟你道歉。”
顾眠还是沉默不语,靠在谭臻怀里像是睡着了。
谭臻道:“眠眠也累了,有什么事等我姐醒了再说吧。”
顾望直起身子,看着顾眠,心里难受得不行。
一家人都在手术室外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却没有人瞌睡,全都盯着手术室。
“砰”地一声,惊到了大家,是手术室的灯灭了。
门推开,穿着绿色无菌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掉了口罩,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一出现就被所有人围住,顾莫臣问道:“医生,我太太情况怎么样?”
医生的表情很严肃:“手术很成功,患者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众人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说:“但她伤的是脊椎和腿部,恐怕很长时间无法行走,后期做好复建,还是有康复的可能。”
顾莫臣抓住他的手:“医生你说清楚……”
“麻烦让一让,不要挡在门口。”
几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上面躺着谭蔓,因为麻药的药效没过,她暂时还没有清醒过来。
医生说:“具体情况我们等病人醒过来再商讨。”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里,温暖而明媚。
谭臻和顾眠守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的人。因失血过多,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嘴唇也是一样的苍白。手臂上的伤口被医生处理过,缠了两圈纱布,有血丝渗透出来,中间的部位颜色较深。
从手术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她还没有醒来。
顾眠看着被被子盖住的腿,医生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妈妈后期需要做复建才能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原本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想到这儿她还是控制不住流下眼泪。
她没有发出抽泣的声音,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流下,滑过脸颊到下颌,啪嗒啪嗒掉在衣服上。
等谭臻发现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用尽量不吵到病人的声音说:“没事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要是妈妈醒来看到你哭,她就更伤心了。听小姨的话,不要哭了。”
顾眠抽噎道:“可是医生说……”
“你难道忘了舅舅是做什么的吗?”谭臻打断她,“他在英国是权威的医学专家,虽然不专攻骨科,但他有很多厉害的同事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打电话向他说明了你妈妈的情况,他咨询过朋友,说康复的可能性很大。”
顾眠抬起头看着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脆弱得像个瓷娃娃:“你没有骗我?”
“你舅舅听说后立刻订了张回国的机票,等他来了你亲自问他就知道小姨有没有在撒谎。”
谭臻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的情绪。
半夜那场手术结束,顾眠绷紧了一整晚的身体瞬间放松,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滑倒在地。
顾家人都在医院里守着,她就开车带顾眠回自己家,让她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休息一会儿。
她蜷缩在床边,被子紧紧缠在身上,哪怕在睡梦中,她的眉心也没有舒展,嘴里不停叫着“妈妈”。
谭臻没时间休息,在飘窗边站了半个小时,拿出手机打给远在英国的弟弟。
实际情况并不像她给顾眠说的那样乐观,谭谦说他的骨科朋友没有看到详细的检查结果,无法得出结论,但听她的描述,有可能需要进行二次手术。
为了不让顾眠担心,她只能先隐瞒情况,等谭谦过来后再做打算。
今天早上她本来想让顾眠留在家里休息,谁知刚走出房门,她就惊醒了,要求跟她一起来医院。
顾永瑞夫妇搀扶着年迈的顾老爷子回家了,顾樱下午还要去学校也离开了,只有顾莫臣一个人守在病房里,不过被她赶了出去。
她当时语气不善,他也没有生气,站在病房外等待。
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顾眠对顾莫臣的态度,以及顾老爷子对顾眠表示的歉意,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相信。
谭臻垂眸看着双眼紧闭的姐姐,她手背上扎了输液针,药水滴滴答答往下落,顺着针管流进身体里。
忽然,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与她的视线端端对上,谭臻面色一喜:“姐,你醒了?”
顾眠也发现妈妈醒了,站起来凑到她面前:“妈妈!”
谭蔓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昨晚出事前的画面,她穿过马顾时迎面驶来一辆卡车,她想要躲避却来不及,最后那辆卡车重重地撞上她。
脑中一阵刺痛,她蹙起眉毛,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大雨滂沱的夜晚在马顾上的乱晃。
“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我去叫医生!”顾眠见她表情痛苦,以为是麻药的药效过了伤口痛。
谭臻按住她肩膀,留她病房里,自己出去叫医生。
她打开门,注意到站在门边的顾莫臣,他还是跟昨晚一样狼狈,一整晚没合眼,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下巴长了胡茬。
他看着她,神情难掩关切:“她醒了是吗?”
谭臻没有理睬,越过他径直往走廊另一边的电梯走去。
顾莫臣没忍住轻轻推开面前那扇门,只见顾眠握着谭蔓的手,侧脸贴在她手背上,喃喃道:“太好了,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没有人知道她昨晚有多害怕,就在亲眼看到妈妈被车撞上的那一刻,她以为要永远失去她了。
手背上有濡湿的触感,谭蔓动了动手指,声音沙哑:“别哭了,妈妈不会离开你的……”
她一顿,忽然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里的顾莫臣。
一看到他,她就没办法不去想他做过的事,两种情绪不断撕扯着她,让她的心脏处疼痛难忍。她一面告诉自己发生这样的事不是他的错,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受害者,一面又无法忍受丈夫身体上的背叛。
顾眠慢慢抬起头,看向站在病房中央手足无措的爸爸,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蔓蔓………”
“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谭蔓闭上眼睛,偏过头不去看他。
很快,谭臻带了医生过来,走到门口刚巧听到这句话,更加确定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对他半分客气都没有了:“她都已经这样了,你确定还要刺激她吗?”
情绪激动确实对病人的身体不利,顾莫臣叹口气,默默退出病房。
医生给谭蔓安排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没有当着病人的面诊断,而是把谭臻单独叫到一旁。
谭臻问:“医生,我姐情况怎么样?她的腿多久能恢复正常?”
医生摇摇头:“情况不太乐观。”
刚才做检查的时候,病人的下半身没有知觉,跟他刚出手术室时做出的诊断一样。要想彻底康复,像正常人那般行走,不管是对患者还是对患者的家属来说,恐怕都是一场硬仗,三年五年都是不确定的。
谭臻在顾眠面前强装出来的坚强终于土崩瓦解,后背重重撞到墙壁上,她也感觉不到疼。
医生宽慰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患者肯积极配合治疗,会康复的。我不建议隐瞒患者,她要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