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要走高端路线?”陈戒疑问道。
“柯尔鸭低价销售,咱们的成本受不了,正常价格也很难和其它宠物竞争,其实想想,咱们也只能走高端路线。”高格立回道。
“高端路线不是想走就走的。”陈戒指着天花板道,“你看看咱们这个店面装修,哪里有高端的样子,你想高端,顾客也得认呐……”
高格立有点犯晕,刚才跟汪安娜聊的时候觉得希望挺大,陈戒几句话就给直接推翻了。
“你得掌握用户心理。”高格立只能把汪安娜的原话搬出来,“只要能让养柯尔鸭成为一种身份象征,就能利用人们的攀比心理打高价格。”
陈戒今天算是真正领教到了钱对于一个人的腐蚀作用,他摇着头道:“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不认识你了,痛恨资本家的是你,想做资本家的也是你;嘲笑攀比心理的是你,利用攀比心理的也是你。”
“我没想当资本家,我只是想把咱们这个店开下去,可想要把店开得长久,没钱不行啊!”
“客户认不认可柯尔鸭的高端路线先另说,就算你真的把用户习惯培养出来,可咱这个店面向的是学生群体,你把学生训练的一个个都爱攀比,是不是太缺德了?行!就算咱们后面发达了,可是靠这种人性的弱点赚钱,对社会的负面影响是持续的。”
听了这话,高格立冷笑一声道:“也许古书我读的不如你多,可要论起对现代商业门道的理解,你不如我。”
“呦呵。”陈戒乐了,“我倒要听听我是咋不如你的。”
“你想没想过,从古至今,真正的暴利行业都是用什么赚钱的?”
“垄断。”陈戒言简意赅。
“垄断的利润确实可观,可我问的是‘真正的’暴利行业。”高格立回答时特意给“真正的”三字加了重音。
“那你说说‘真正的’暴利行业都是用什么赚钱的。”
“真正的暴利行业都是利用人性弱点赚钱的。一个字:瘾!”高格立回道,“烟草行业暴利吧?利用的就是烟民的烟瘾,网络游戏赚钱吧?利用的就是网民的网瘾。赌场赌钱吧?利用的就是赌民的赌瘾。国外的阿片类药物赚钱吧?利用的就是瘾君子的的毒瘾。一旦瘾形成了,这些人为了避免犯瘾时的痛苦,就会不断消费,哪怕去偷去抢,而经营这些产业的资本家们自然会赚得盆满钵满。”
高格立冷笑一声道:“我只是利用了一点点人类的攀比心理,你就说我缺德,那这些人是不是都该拉出去枪毙了?”
“你别偷换概念,同样都是利用人性弱点,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老兄,你也别站在道德高地上教训我,如果没有我妈这样的韭菜在股市里交学费,你玩股票能赚钱么?”
高格立的一席话,让陈戒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他也并不想反驳前者,因为他觉得高格立的话有道理。
高格立见他不说话,悠悠说了一句:“其实我和你是一路人。”
陈戒不打算反驳,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也许咱俩真的是一路人吧,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些歪风邪气,还是不要吹到下一代身上了。”
“好,我答应你。但说实话,我很怀疑这种抵抗能够持续多久,只要商业社会这种社会形态不改变,这些风气吹到下一代身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愿共产主义早日实现吧。”
……
五九第四天,除夕夜。
北方人都有数九的习惯,是中国民间一种计算寒天与春暖花开日期的方法。陈戒没上小学时陈国刚就教过他:一九二九不算九,三九四九押门叫狗,五九六九开门大走,七九八九河开看柳,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从一九到九九,每一九历时九天,九九八十一天后,春暖花开。
九九之中,以三九四九最为寒冷,到了五九,气温开始见底回升,除夕夜的冬,虽过了最冷的时候,倒也暖和不到哪去。
数九是老令,在气候异常的现代,有时候也不那么管用。
春节以前的股票市场向来清淡,就算有主力资金看好来年行情,也架不住大量散户持币过年,谁也不知道春节假期会不会爆出大新闻,不管赚没赚钱,还是落袋为安得好。
陈戒的两只股票也把短线仓位全都清了,只剩不到4万的中线仓位吃波段,这次操作,他赚了将近小两万,这些钱他打算拿给高格立,算是给店里的一份投资。
但是这次操作也让陈戒深深感到,想用10万去赚100万,难度确实不小。
获利了结,陈戒的心情是放松的,和往年一样,他和父亲正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其实在旅游过年日渐流行的当下,他一直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不出去过年。
陈国刚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在家过年,夫妻分居的这些年里,这种习惯越发巩固,也许是担心吕国萍回家过年的时候找不到他们父子吧。
可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十年。
九,是中国人认为的吉祥数字,因为满招损,谦受益,一旦到十,表面上叫十全十美,其实也是变故的开始。
所谓变故,不仅是好事往坏了变,也可能是坏事往好了变……
当当当!
“谁呀?”陈戒应了一声,父子二人大眼睁小眼地看着彼此:这大过年的,谁会串门啊!
没人答话,陈戒干脆走到门口,再次问道:“谁呀?”
“你猜猜?”门外的声音显得成熟而俏皮。
“妈?!”陈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年来,这是母亲第一次回家过年。
门一打开,吕国萍身上的寒气扑面而来,她的脸冻得些微发红,身后是一个行李箱,一见陈戒,她就张开双臂:“Suprise!”
“爸,妈回来了!”
陈戒的兴奋劲终于让吕国萍觉得没有白跑一趟。
“之前问你你说不回来,早知道打个招呼,我去车站接你。”
“那多没意思。”吕国萍笑笑,“还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
陈国刚瞟了媳妇儿一眼道:“要是我们出去过年,你这惊喜恐怕要变成惊吓了。”
吕国萍拍了拍陈国刚,笑道:“老陈,看来你跟我还是有点儿默契的。”
“还没吃饭吧?饺子还剩一些,要不我给你煎一下。”
“火车上吃过了,今天除夕,车上专门包的饺子,就是味道太冲,估计是葱放多了。”
“火车上的伙食,强求不得,要不尝尝我的手艺?肯定比车上的厨子好吃。”
“明天吧,今天累了,明儿咱们一起包饺子。”
吕国萍打开旅行箱,一袋袋地取着各种干果、零食,全部都是进口食品。
“妈,咱家年货足够了,用不着带这些。”
“最近新签了一个搞食品贸易的公司,这些都是他们负责经销的,听说还不错,我带些回来给你们尝个新鲜。”
“这次能呆几天?”这是陈国刚每次都会问的问题。
“国家让休几天,我就能休几天。”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啦?”陈国刚有点不信。
“公司正在培养二把手,我以后就逐渐退到幕后了。”吕国萍长舒一气,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二把手?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陈国刚问,之打上次白城之行后,他和吕国萍的联络就多了起来,吕国萍也和他越发的无话不谈,公司里的事情时不时地也会说些。
“就是上次谈力拓合同的严光来。”
力拓就是吕国萍进军电子市场的第一个海外客户,之前陈戒在白城,还问起了这笔合同的金额,当时吕国萍出于保密需要,没告诉他。
现在合作已经步入正轨,吕国萍自然可以昭告天下了。
陈国刚有意逗她,试探道:“一手经营起来的公司,就这么交出去了,不心疼么?”
“看开了,钱这东西赚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这辈子够用了就行。”
“你这境界提升很快嘛!”陈国刚笑了笑道。
“忙了大半辈子,我以后也得享受享受当太太的生活了。”吕国萍同样回以微笑。
对于陈戒而言,没有什么新年礼物比除夕之夜一家团聚更珍贵的了,他,也笑了。
陈戒刚要觉得一家人即将过上烟火气的生活时,吕国萍的电话就响了。
一家三口刚笑了没一会儿,吕国萍身上的寒气还没来得及消退,事情又来了……
“什么?!林老住院了?”吕国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打电话的是马虢栋,因为吕国萍的牵线搭桥,马虢栋最近和林老走得很近,区域地产商的计划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眼下省里正有一块土地拍卖,马虢栋眼看就要得手,关键时刻,林老住院了……
是你,你能不着急吗?!
这种节骨眼儿,马虢栋当然不希望林老有任何闪失,刚得知林老住院的消息,就首先通知了吕国萍。
看着吕国萍匆匆离去的身影,陈戒也是纳闷,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马家什么,小马好不容易不给他找麻烦了,这老马又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