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渊任命李隐征北大将军、并州总管的当晚,皓月当空,晋王府中,李隐正与谋士将领聚饮,房玄龄、宋正本等人自是都没缺席,长孙无忌、刘文静等也赫然在列。
李隐终于得以领兵出征,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才对,然而酒过三巡之时,李隐却长叹了一声,脸露忧愁之色。
“晋王可是在为刘武周之事所担忧?”刘文静感到有些诧异的向李隐问道。
李隐摇了摇头,“刘武周实力雄厚,但我又岂会怕他?我忧心之事,不在外敌,而在萧墙之内!”
李隐这话说完,刘文静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了一会,随即低头沉思起来。
李隐继续道:“自从我讨灭陇右以来,东宫便对我晋王府敌意甚深,李如坤之案中,若不是我恰巧碰见了长孙叔父,他现在还能安然的坐在左骁卫大将军的位置上?所以我此次出征,不怕刘武周,就怕东宫再度使出手段,让留在长安的人横生祸事。”
刘文静若有所思的看向李隐,“不知晋王以为,东宫下一步要对付的,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个人?”
李隐目光凝视着刘文静,“我认为,东宫下一步要对付的,便是先生您了!”
李隐此言一出,厅中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刘文静更是惊诧万分,“他们怎敢如此?”
李隐的所言,并非是凭空猜测,因为在历史上,刘文静便是在今年冬天被杀的,罪名还是谋反的大罪,不仅自己人头落地,家也被抄了,下场可谓是凄惨无比。
“先生最近可是常有抱怨之言出口?”李隐向刘文静说道。
刘文静听后,愣了一下,随即额头有冷汗冒出,“晋王是如何得知的?我最近确实在酒后说些糊涂话,事后也常为此感到后悔。”
太原起兵之时,刘文静位居大将军府司马之职,算起来与裴寂的职位声望大致相当。
在进军关中的过程中,刘文静出谋划策,东征西讨,而裴寂只会溜须拍马,然而如今,裴寂官居仆射,又据有优于众人的府第,而刘文静的官职仅为纳言,所受赏赐之物,与众人没什么两样。
再加上裴寂最近屡屡铸下大错,却没遭受什么惩罚,所以刘文静对此感到很是不满。
李隐没有回答自己是怎么得知的,反而说道:“我既然都能知道先生的抱怨之言,有心之人定然也能知道,若是他们以此多加利用,要想污蔑、陷害先生,并非什么难事,而先生又是我在朝中最主要的助力,所以我才会猜测东宫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先生您。”
经过李隐的一番解释,众人都觉得他的猜测不无道理,刘文静的处境确实已是岌岌可危。
历史上的刘文静之案,疑点重重,李隐前世读史书看到此处的时候,心中便有诸多的疑惑。李渊一向御下甚宽,许多犯了事的官员,最多也就革职流放了事,更何况刘文静又是开国功臣,怎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这其中只怕也是牵扯到李建成与李世民的争斗,即便现在刘文静的投靠之人换成了李隐,只怕也是难逃敌人的狠毒之心,因为李隐若是失去刘文静,无异于断去一臂,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将会大为减弱。
刘文静这时的神色已恢复如常,他沉思了良久,“那晋王以为,我该如何应对才好?”
李隐看向了房玄龄等人,笑道:“这就得我们一起来合计合计了。”
……
七月初六,李渊驾临华阴,带领百官至长春宫为已聚兵完毕,准备出潼关的李隐送行。
自昨晚前,华阴便是狂风大作,这时更是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李渊向李隐嘱咐道:“皇儿此次出关,切勿急于与敌交战,摸清了敌方虚实,再行出击不迟。”
李隐久经战阵,该如何对付刘武周,自是不用李渊来教,李渊对此也是很明白的,只是此情此景,李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所以便只好随意的嘱咐了李隐几句。
李渊与李隐父子之间,早已非蛰伏晋阳之时那样无话不谈了。
“儿臣定不负父皇以及关中父老的所托!”李隐身穿黄金甲,单膝跪地的大声答道。
李隐的言语间,透露出极大的自信,但李渊与百官听后,并不觉得他是狂妄自大。要是非要百官在这时找出一个能挽河东危局的人物来,无论是谁,定是毫无疑问的首先想到晋王李隐。
毕竟李世民尚有高墲之败,而李隐却是毫无败绩,乃大唐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
“呜呜!”沉闷的长号吹响,李隐踏着马镫坐上了黄骠马,向李渊与百官抱了抱拳,随后骑马到了中军所在,传令全军后,带着十万大军向东而行了。
李渊在李隐率大军离开后,带领百官祭华山祷告天地而返。
李隐兵出潼关,过蒲州,入绛州,最后屯兵于柏壁(位于绛州治所正平城南边,今新绛县西南二十里处),派士兵自永丰仓运粮到此储粮,并不出战,与宋金刚相持于此。
大唐与刘武周的柏壁之战,就此开始!
对于刘武周,李隐早已和房玄龄等人商议好了应对之法。
战争,除了是前线将领间的较量外,更是双方国力的较量,现在的大唐,据有关中、陇右、河西、巴蜀等地区,地广民众,物产富裕,又占据着永丰仓等隋朝遗留的大粮仓,单论战争潜力,已为当今天下的第一。
这便是大唐自年初以来,即使是四线作战,即便是征战不断,仍有应敌之力的原因所在。
反观刘武周一方,起兵之时占据的马邑、楼烦、定襄等地,都非产粮之地,人口也不多,今年攻唐后,地盘急剧增加,实力暴涨,可谓是一口吃成了个大胖子,隐患颇多。
所以,李隐的对敌策略,便是于这柏壁与敌相持,然后使用各种手段,侵扰刘武周的后方,待到宋金刚的军队露出破绽之时,再一举出击,将其彻底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