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笑得一脸欠揍的男子让宋思明莫名不爽。
“阿明可瞧出什么来?”听说驿馆有个腊梅林,他便相邀三两友人往这赏梅来。好巧见着宋思明独自在一株梅树下琢磨什么,真有趣,遂告别友人便往她跟前凑。
“徐善之你离我远点。”烦。
“还生气呐?不是都说好不生气了吗”徐善之凑近想看宋思明的脸。
真是不知礼数!宋思明转身往旁的梅树走去:“没生气,只是怕再出点什么意外,打起来有失我气度。”
“怎么会打起来?我只不过想和你说说话而已,”徐善之跟上,“我还没遇见过差不多年纪武学却这么好的女子,阿明你是第一个。”
“我那只是防身的几下子,你别胡来海夸,还有,不准到处嚷嚷。”宋思明朝徐善之投以警告。
“噢?那这算我们之间的秘密?”徐善之眉欢眼笑地望着宋思明。
“嗯,就是这样。”梅枝上爬了几只小小蚂蚁,宋思明又往近一步看。
闻言再观眼前的朵朵金梅,不知为何更觉可人:“阿明可是要考文科?”
这儿该用哪种画法更好:“是的,主攻画师。”
“阿明在看蚂蚁?”徐善之也凑近看。
“嗯。”
“要细细观察后才画得好?”
“嗯,我有时候拿捏不好形态,不知该如何下笔会很头疼,”宋思明转又细细观看枝头的金梅,“虽说有画集,可还是亲眼看看活物更踏实。”
“这绘画都说需要天分,依阿明你看是天分重要还是后天勤学重要?”
“这可说不好,我只知肯下功夫最重要,”宋思明看向徐善之,“我要去那边再瞧瞧,你别处去罢。”
“我也去,”然而看到宋思明回头一瞪眼,徐善之立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不可以吗?”
周围走过的人纷纷往这边侧目。看向宋思明的眼神儿仿佛在说:天哪这姑娘在欺负男子,好可怕!
……这种人除了皮相好还剩什么?!宋思明沉默数秒,轻叹一声,扭头抬步:“走罢。”
一脸春风得意的徐善之屁颠屁颠地跟上:“阿明哪日也为我作幅画如何?”
“一百两。”
“一百两你打劫啊?!”
眼角的笑意没藏住:“就是打劫如何?分文不能少。”
“那好,三年后再付于你。”徐善之挑眉。
“那好,三年后再与你画。”宋思明亦挑眉。
“那好你给我立字据,我怕你到时赖账。”
“我只说现在是一百两,三年后可是一千两。”宋思明眉眼弯弯地瞧着徐善之。
“你——”第一次见着宋思明在他面前如此神态,看着她灵动的眉眼他亦染上笑意,“你这物价上涨得太快了,按咱们大顺律法是要罚款的。”
“我这买卖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我又没逼你非要买我的画。”
“能不能拿别的抵押?比如我给你做上三年的苦力?”
“不能,”宋思明瞧见了不远处的秋实与阿福,遂快走几步,“再说我不需要苦力。”
“就不能——”噢?是那日去看阿明的人。
“秋实,阿福,”近得前来,宋思明稍稍打量玄玉,“这位是?”
“我的表亲,阿于,一道往京城去的,”秋实镇定自如地应答,旋即提点玄玉,“这是宋思明,这位是女医的公子?”
“正是,在下徐善之,田姑娘,杨姑娘,阿于”刚刚过来的路上阿明有偷偷指点。
宋思明点头致意:“阿于”
玄玉也回以礼仪:“徐公子,宋姑娘。”
秋实和阿福也一一打过招呼。
“此事多有不便,平日里还望二位勿与旁人道。”待各人均坐下来,秋实诚挚地请求。
徐善之向秋实投以放心的笑容:“这是自然。”
“我也允诺,定当守信。”宋思明亦表明立场,随即问道,“你们这是在下棋?”
“是啊,时辰还早,就下几局”眼见宋思明出声询问,阿福翻转着手里的象棋子应答着,“这局基本是输了,你们也来下一局?”
“我便不掺和罢,我的棋术自小不精,家父察觉后非逼我苦练,奈何真无天分,现下是真别让我再出糗为好。”宋思明笑着连连摇头。
闻言心下一动,原来阿明的棋术是弱项啊,徐善之勾唇转向玄玉:“那让我来和阿于布上一局如何?”
“好。”
二人就此布棋而战。
“阿明,能否借一步说话。”是问,还是不问呢……纠结片刻阿福还是向边上的宋思明发出了邀请。
宋思明侧目,友好的神情略带疑问:“好。”
与秋实交代一声,阿福便引导着宋思明往一旁的小径上走去。
“阿福,上回给你的膏药擦了可有些许疗效?”刚刚见面时宋思明就注意到了阿福的额角,虽有发丝遮挡但还是露出了些许红褐色的疤痕,此时从近旁看过去,果然伤得厉害。
“用了用了,忘了跟你说那东西太好用了,非常能止痒!想来淡化疤痕也会有效,有了它可帮了我大忙。真的很谢谢阿明。”她一怕疼,二怕痒。
宋思明看着阿福一下就闪亮起来的眼眸,用着欢快的语调向她表达感谢,竟使她的心也欢快起来:“不必言谢,寻常的药罢了。”
“阿明,有一事我想请教于你,只是不知合不合规矩?我是小村镇的人,有些规矩可能没听过,但是我又很想知道一些事,所以才想问问你。”阿福略略紧张。
“无碍,你问便是了。”
“我对绘画这门学问有些不明了,嗯,就是以往京考的绘画试题大概是考什么?优秀的画作又是画的什么?分别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有什么共同之处?我想知道这些。”
宋思明略有吃惊:“无碍,我可以告诉你。只是这也仅是我个人的看法,你只当听听便好。”阿福竟有这等想法。历次京考试题集中分析,高中画作精彩之处,不足之处,这些都是爹和二伯收集来让她细致研读过的。阿福不是个等闲之辈。
“定当认真听。”
阿福认真的神情让她也有了认真传授的念想,宋思明微微捋了下思绪,便开口道:“国安年始的京考,大多时候是三年一次。国安元年的京考,女子绘画的试题是……”
如此宋思明便将早已熟记于心融会贯通的历年京考题和高中画作的内容一一说与阿福听。二人就每道京考题相互给出自己的看法,交流自己的绘画技艺。
“如果是我考这题,我会画在一个夏日的深夜,有座大殿的台阶漫延入湖里,一个仕女一手执宫灯一手轻摇罗扇倚靠着边上的玉石栏杆,望着天上的繁星若有所思。”
“你是想将留白的地方统统上色?”经过二人你来我往的数次意见交流,宋思明已经发现了,阿福对绘画的思维与传统的绘画有很多不同之处,大胆又新奇。
“对,有时候广阔的深夜里点点星光不是更有意境吗?”
确是从未尝试过,但意境确实美:“回去你能画一张吗?我想看看你是如何运色的。”
阿福点头:“可以,不过我不是很懂画人,你是怎么画的?”
“我是先……”
真有相见很晚的意味。
二人在初冬的腊梅林里边说边走,思想剧烈地碰撞。越说越有兴致,越说越惊讶于彼此的学识。回过神来发觉日头已落,天色已走向暗沉。
“这是哪里?怎么回去来着?”阿福首先发觉了天色已晚的现实,四周围一瞧,完全陌生。这片腊梅林是不是太大了。
宋思明听到阿福的问询也四下巡视:“……我们往后走走看?”
于是二人掉头走,奈何走了数百米的距离,更是陌生。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她一向无方向感,以前出远门都是靠手机地图软件。
“是吧?”很巧,宋思明也是路痴一枚。
两人相视一笑,原来还有同类啊。
此时依稀听得不远处有人在说话,二人心下一喜便往人声处走去。奈何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不由放轻了脚步,聂手蹑脚地靠近声源处。
“你跟了我不好?你爹和我爹也常有往来,我若是上门提亲,他定是允的。”
“可、可、你不要靠这么近……”
“这都是蓉儿的错,蓉儿太吸引我了……”
“啊!不行,你放开、嗯……放开我!”
“你是聋了吗,没听见姑娘说让你放开吗”眼前是一棵有些年头的老树,粗壮的树身后依稀可辨两道身影,听声音其中一个想必就是凌月蓉了。真是麻烦,宋思明不由觉得头疼。
阿福跟在宋思明身后一步之遥,看着从树身后走出来的两人头皮立马发麻。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心中更多的是惊吓和不安。女的那是蓉儿吧?好可怕。
“哟,是你?”只见那人大步走了过来,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惊慌,“又干你何事?”
“你还是放过她吧,赵光烨。”这个人还是那副德性。
“你是要替换她成为我的人吗?”眼前这人不冷不热的态度,跟他印象里的宋思明相去甚远。
“凌月蓉,走吧,”宋思明眼神一转,投向隐在后头阴影的人儿,“你也不是没听说过他,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只见凌月蓉犹疑片刻,终是沉默着从后头一步一步颤抖着走到阿福的身后。
“你倒是很清楚我嘛?”没有阻止凌月蓉的行动,赵光烨盯着宋思明的脸轻笑出声,“如今你是承认是我的人了?”
“赵光烨,我不是你的人。”好好看看吧凌月蓉,这个人的本来面目,他的真心不是常人能得到的,“京考结束之前若你能不招惹姑娘,好好参考,我就答应你一件我能办到的事,如何?”
“真的?!”她没骗他?!
“当真,我何时骗过你。”
“好!你可要好好记着你的许诺。”姑娘何须他招惹?倒贴的比比皆是,早知如此他应该早在她面前做这种事!他定会高中,然后来让她兑现诺言!
阿明,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