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福很是惊讶。
这是绸缎庄的二楼，空旷巨大的二楼整齐的罗列着一个个独立的工作台，每个工作台都坐着一个制衣师傅，男女均有，此刻正有条不紊的专注于手里的活儿。
“没错，这是绸缎庄的核心部分，制衣坊。”柳陵风将那张图纸递还给阿福。
坊里的师傅们察觉到柳陵风的到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陵爷。”
“嗯，你们忙。”柳陵风回了他们，带着秋实和阿福在过道里穿梭，观看制衣坊的工作流程。
“我看楼下的裁缝师傅都很有经验的样子，为何只让他们量取尺寸呢？派一些年轻点的做不就行了吗？”阿福有些疑惑。
这个绸缎庄一整套的买卖流程她大概明了了。
客人进门，在外店面挑选布匹，然后确定布匹的用料，便会有个专门的伙计引导进裁缝室量取尺寸，之后裁缝会将数据一式两份，一份交给跟着的伙计。伙计送走客人后，会将布匹用料的记录和裁缝提供的尺寸记录合并存档，交给专门的一个伙计，然后该伙计会根据时间顺序，或者有些加钱求速度的客人的单子分门别类的整理好，递给二楼的制衣坊。
如若是特殊身份的客人，会有另一条特别的流程专门服务。柳陵风没有过多透露，阿福也识相的没问，心里也大致是知道具体的流程的，毕竟这种特殊待遇在现代社会也是不少见。
“有一事我不是很明白，这个绸缎庄的布料是采购的还是有自己织布作坊？”走了大半圈，阿福都没有看到这里有制作布匹的工具。
闻言柳陵风示意阿福和秋实往一旁的楼梯走：“请，我们上雅室详谈。”
原来还有三楼啊，阿福看了看这处隐蔽的楼梯，然后跟在秋实后面上了楼。
秋实这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她察觉到柳陵风可能看中了阿福的天赋，这是要谈事情，她不是很明了其中的门道，但是她会支持阿福。虽然柳陵风这个人看不透，可她还是相信阿福能处理好。
“你这上边，别有洞天啊。”阿福看着三楼上的风景，简直是惊讶至极。
前边临街的一面偏左侧是一个半开放的房间，一扇看不出是什么木材做成的巨大的落地罩上一边垂挂着一块浅绿门帘。房里有张巨大无比的圆桌，一圈的红木椅子围绕着，壮观极了，应该是吃饭的地方。
右边是个略小于左侧的厢房，此时门口的门扇统统处于打开的状态，可以看到里边桌椅布置俨然是谈事会客的地方，瞥见的一方博古架上还陈设着不少金玉瓷器，应该是刚刚柳陵风说的雅室。
往回进一点，隔着一个楼梯口的另一侧是两间古朴的大屋子，一间门上挂着个牌子，上边写着“东厨”。另一间门上也挂着个牌子，名曰“净室”。楼梯的出口就靠着东厨的一侧。
阿福往后头看了看，发现后边是一溜漆得乌黑的大门扇整齐排列着，隔断了视线。
后边估计是主人家的私人地界了。
“过奖，”柳陵风挥挥手，让边上侍立的小厮去端茶，“闲来无事时，邀几好友，在此聚聚小乐一番。”
说着便请了阿福和秋实进了雅室。
待小厮一一上过茶退下后，柳陵风才重新说起刚刚的话题。
“绸缎庄的布料，在江南有自己的作坊。”
阿福闻言将刚端起的茶碗又放了下来：“刚刚我粗略看了看庄里的布料，以一个作为客人的角度来看都很优质。只是，在我这几日逛过的一些卖绸缎布料的铺子中相比较的话，并不能脱颖而出。”
“阿福是依据什么而得出此结论？”柳陵风不怒反笑，倒是拿起了一旁的糕点吃了起来。
阿福看了看秋实，发现后者也是在一旁默默的吃着桌上摆放的一些小点心小干果。
这话题要再说下去，就要扯到合作的事情上了。柳陵风看起来是个可以合作的伙伴，毕竟京城里别的卖布料的地方都没有熟人，谈事可能还被坑。
阿福于是又瞅了几眼柳陵风，这个人虽说也捉摸不透，可是起码见过两面，看起来也不是个粗鄙的，还挺注意自己家经营的庄子生意，对给自己干活的人态度也好，倒是个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难得的贵人。
到底要不要和这个人谈谈呢？
阿福盯着柳陵风看了一会，看得对方已经察觉并也微微挑眉回视之后，她才思考完毕：“庄里的布料手感，颜色，花样，款式，和别处的都大同小异，只是价格上我并不知道是怎么个算法。可是想要在京城里做到人人皆知人人推崇的绸缎庄，柳公子这还差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阿福的一番话说下来，柳陵风对她的兴致更浓厚了。想不到其貌不扬，竟是个中高手。才来京城没几日，居然能懂这些。看来此回追美人是追对了。
想到这儿，柳陵风又看向一直在一侧沉默自在的吃着东西喝着茶的秋实。
这二人，有趣，稀奇。
“绸缎庄每年都是按这个流程接待客人吗？”阿福没有回答柳陵风想知道的东西，而是另起一问。
“是，有何不妥？”柳陵风只略一沉吟便坦然点头，没有隐瞒。
“柳公子这家绸缎庄如今在京城可有分店？”
“东面还有一家。”柳陵风回道。
柳家虽然家大业大，还和皇家有挂钩，但这绸缎庄其实是分到柳陵风手里的私人产业，柳家已经不看这一两个庄子的收益了。更具体点来说，是柳家的人都在富饶的江南经商，替皇家去物产富硕的江南地带捞钱呢。
柳陵风是被留在北边的。替家族管理着北边这一块的旧产业，毕竟祖祖辈辈积积攒攒传下来的几个老铺子，总不能因为顾不上就任其没落了吧，况且这几个老庄子的收益也还行，不亏损就让它这么静静的活着。
现在有了能让老铺子焕发生机的机会，商人本色的柳陵风当然是认可的。
“风格，规模，待客流程可和这家一样？”阿福一遍捋着自己脑袋里的思路，一边问柳陵风一些有助于自己分析的问题。
“并无二致。”
二人你来我往的，就一些细节问题展开问答。
“不知柳公子是否信得过我，三十日，我能让柳公子的绸缎庄在京城家喻户晓，在同行之间，脱颖而出。”终于，阿福还是选定了柳陵风的绸缎庄作为自己在这大顺王朝试水的第一个地方。
柳陵风不置可否：“阿福要如何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
“三十日后自会见分晓。当然，前提是柳公子信得过我，我提出的方案，能落实到位，不打折扣。”阿福双目明亮，认真的看着柳陵风。
“条件。”
“三十日里纯收益的百分之一，就是你赚了一百两，需要给我一两。”阿福坦率的回道。
她这些天也已经熟悉了下大顺的物价了，这个要价不高，但是对她来说是一笔很解渴的钱。她不想一下子就赚太多，没有守财的本事，就不要揣那么多银子在身上了。
“我知道信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是件万分冒险的事，但是这事其实也不亏，我做成了，你的好处自然是不可估量的，做不成，损失也并非不大。毕竟，这家绸缎庄应该在京城里开了有些年头了，口碑不会坏到哪里去。”
柳陵风看着眼前泰然处之的阿福，看整个人的气势确实没有错处。
可是，这个人想整顿绸缎庄，自己就这么草率的将权力给出去……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就在柳陵风还在衡量利弊的时候，阿福突然嘴角一弯，笑道：“柳公子果然是个顾虑周全的人。好吧，那请容我先小试牛刀。”
说着，阿福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卷画纸，但是却没有急于展开。
“刚刚柳公子已经看过其中一幅了，其实我还并没有打算拿出这个，因为我还没有完成一些数据，额，就是我想知道的一些东西的调查。所以这个只能算是半成品，可是这个庄子里定是有厉害的裁缝师傅，还有眼光独到的制衣师父，或者其他的人才，参照这些图样，他们定然可以得到不少启发。”虽然讲到了些重点，可是阿福还是没有讲得太核心，毕竟这都关系着银两。
话都说到这了，阿福也是打算和柳陵风合作的。于是从那卷画纸里的又抽出了两张来，递给柳陵风：“你可以先让你们庄里的人按这个做出来，看看是否能得到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喜欢。到时候，再找我也可以。”
看了这两幅画像后，柳陵风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人。
形制参照了一些自古的款式，可是，又有突破，花样又是从未见过的安排在衣裳的各处。但是确是给人眼前一亮的观感。
新鲜，刺激。
看到柳陵风眼眸里透露出来的一些欣赏之色，阿福有些紧张的心悄悄放了一下：“我是信得过柳公子的人品的，所以没有讨论价钱就将这么宝贵的东西给您看了去。”
闻言柳陵风抬眸看向阿福，等着后着。
阿福礼貌一笑，接着说道：“这两幅，加上之前您看的那一幅，收您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