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可都是来找阿福的?”
“她可是回来了?快快让她出来——”
阿福出来的时候,只见屋子外的婆子正和孩子们说话。
“找我这般急是有什么事?”阿福掀开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一起去玩啊——”见阿福出来,为首的两个半大男孩子一下就跑了进来,一人一边拽着阿福往外走。
“那头宴席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准备妥当,你就陪他们去耍会儿罢。”杨瑞福的娘亲也从里间施施然走了出来,笑道。
“娘你在屋里歇着,我就陪他们去玩玩——”话音刚落,还没能听到娘亲的回应,阿福就被这一群小子拖着出了门。
“这么急是要上哪儿去啊?”阿福适应了他们的速度,边快走边说道。
“咱们家后头不是有个后山嘛,昨日咱们在后头转悠发现了南面那侧塌了一个洞,正想着今日去探险一番,可巧你就回来了。”其中一个孩子说道。
“这等事怎可少了你,这真是巧了巧了,好事都给你碰上——”另一个孩童边走边跳,兴高采烈道。
很快,那个地方就到了。
后山不算很高,山势和缓,就算是在冬日里依旧草木葱茏,杨家的宅子就坐落在这座山丘的不远处,旁边也还环绕着几家人家,阿福跟着这群雀跃的小子翻到山丘的另一侧,再走个十来步就发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塌洞。
“这……”阿福站在洞口边朝,里认真的看了进去,在明暗交界的地方,阿福依稀看到了青砖的踪迹,“该不会是谁家的墓地罢?”
说着就抬手指那些青砖给身边的孩子看。
“咱们镇上的墓可不是用这样的砖,”其中一个小孩也看清楚了那些砖头的模样,“难不成是个古墓?”
这话一落地,一帮半大孩子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且等等——”见一个胆大的男童就要跃下洞中去,阿福连忙出声制止,并问道,“这附近还发现这样的洞吗?”
数十个男童想了想,都表示没有见过了。
阿福盯着洞口:“这般不知底下是何底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下去,看那青砖上头隐约还有纹饰,想来是个人物,不管是不是镇上的人,死者为大,咱们就算是第一个发现的,也不能这般贸然下去开人家的坟,且回去禀告,先辨别这山丘上到底谁家有祖坟在此地。”
人群里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孩童说道:“阿福,你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后就这般胆小了?”
阿福愣了愣,这才察觉到此时看向她的孩童目光里俱是怀疑。
糟糕了,原本的杨瑞福,那种个性她怎么学得来?
阿福看了看洞口,老实说她对这种要冒着大风险去做,结果无论怎样于她都无甚关系的事,她是不愿做的,更何况如今她一个人带着一群孩子。
阿福又看了看那群孩子,尽管被质疑,但她还是不能冒险:“我去京城前可是出过一次事故,差点命都丢了,如今才深觉性命可贵,”说着抬手一指洞口,“我宁可在战场上战死,也不能莫名其妙的自投罗网。”
“你们呢?想过这个没有?虽说是家里附近的地界,可眼下这件事并非是简单的上树抓鸟下河捞鱼,这关系着墓主人和他后人的尊严,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不应该全凭一个勇字定夺。”阿福说道。
“阿福你出过事故?什么叫事故?”
阿福张了张嘴,旋即转过身去,示意大家跟上:“咱们且回去告知家中,让人在镇上打听一下,至于我的事,咱们边走边说。”
脚下一顿,接着阿福就将青峰崖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她摔过一次的事杨家的人是知道的,但她失忆的事,看方才娘亲的反应,阿福直觉杨明德并未告知任何人。
“还有这事——”人群里有人惊叹道,“到底是把胆子摔小了。”
就算被人这般说,阿福也没有躲躲藏藏:“还请诸位见谅。”
说着,便起先带路,朝山下走去。
就这么走到了杨家宅子,将此事告知了杨家长辈。
待家中的长辈来了几个聚集到了塌洞前,事态才开始慢慢的变得出乎意料起来。
“了不得了……”在孩童的说明下,阿福清楚了眼前这个正看着塌洞说话的男子就是杨明德的二弟,杨明生,这下只见杨明生一晃神后清醒起来,跟身边跟来的家中仆役道,“赶紧让人回去通知太爷,速去——”
“是——”仆役匆忙离去。
杨明生的脸色依旧,并未有半分的放松,只当仆役走了去,目光才从塌洞上转而看向了他们这边。
“你们可曾知道这是谁的墓?”杨明生走了过来,问道。
当即有个半大孩子回了杨明生:“我们不知道。”
杨明生的目光在这群孩子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跟他们一处站着的阿福身上。
阿福看了看孩童们,也摇头:“不清楚。”
“这不是你们刨的罢?”杨明生再次确认。
孩童们面色一肃然:“我们可不干这种事!”
“虽说咱们家的小子颇为顽劣,可也不至于会做这等毁人墓地之事,”杨明山从边上走了过来替孩子们说了一句,“何况这洞,也不似是人为挖动造成的痕迹。”
杨明生没有说话,锐利的目光在他们这群孩子身上再过了一遍,才让他们统统的下山回去。
“看二伯的神情,像是知道那里有一座墓地的样子,到底是谁的墓让他这般揪心?还要禀报太爷?”一个孩子再下山的路上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也正说中了阿福的疑虑。
杨明生的态度实在让她在意极了。
那座墓里的人,肯定和杨家有关,再进一步说,兴许还跟秋实有关。
这边秋实将阿福送到杨家之后,便回到了不远处自己的家中。
站在屋子门前,看着上头落的铁锁,她心里的希望就已经减灭得差不多了。
当她开了锁进门后,最后一丝希冀也落空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
娘亲到底是真的走了。
她轻叹一声,回身将门掩了,走进了屋里。
这间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无比的熟悉,唯独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能不显悲凉之意?
在她印象中,娘亲还从未离开过同庆镇,离开过她身边这般久。
那日在天水府,悬崖对面的地方,娘亲兴许真的是在那里也说不定。
只是在京城等待多时,却依旧没能见着那个拿捏住她命脉的人。
古井里养的白鲤已经被取走,可那人却不知因何故竟又变了主意不愿见她,这是她未曾料到的。
夜熙宫,她必须要再去一回。
拿定主意,秋实便打开了每一间屋子的门来。
屋子里积攒了不少的尘土,她放下包袱,去取了布巾来开始在屋子里打扫起来。
就在她清扫完毕时,阿福的声音从前门传了进来。
“怎么了?”秋实迎了出去。
“后山上有座墓,你可知道是谁的?”阿福一见到秋实便问道。
“后山墓地?”秋实想了想,突然睁大了眼睛,“等等,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座墓?”
这应该是个秘密才是。
阿福简要的将事情给秋实说了一遍:“就是这样发现了,杨家的人已经通知了太爷,想来已经都在后山上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见秋实的神色明显是知道那里安葬着一个要紧的人,阿福也顾不得问她详细的情形,且先去看看情况再说罢。
“太爷既然出面,我就不去了,”秋实却反常的说道,“这件事最好不要传得太大……”
“阿福,”秋实低垂下眉眼,将阿福拉到屋里坐下,“后山上那个墓——”
正当秋实想跟阿福说下去的时候,外头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个人:“阿实——”
二人出去一看,是杨家的仆役:“阿实,太爷唤你到家去——”
秋实和阿福对视了一眼。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秋实回道。
“你去罢。”阿福说道。
秋实看了看门口,然后回头跟阿福说:“阿福,你去后山上看看罢,就当是替我去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当阿福重新走回到后山去的时候,杨家的人已经将那个洞口重新填住了,杨明德也在一旁,正和杨明生在小声说着什么,阿福走过来的时候,那二人的目光就落到了阿福身上。
“爹,二伯——”阿福走了过去。
“不是让你回去了吗?还过来做什么?”杨明生明显的不爽,说道。
“过来看看。”阿福说道。
“这里没有你的事,快回去——”杨明生呵斥道,一点都不顾及一旁的杨明德。
“阿实被太爷叫去了,她让我过来替她看看。”阿福毫不胆怯的回视过去。
“……”杨明生上下打量了阿福一眼,没再说什么。
“爹,这是谁的墓啊?”阿福问道。
杨明德看着眼前的仆役正恢复洞口,眉头紧皱:“阿福,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
“可是这事兴许别的人也看到了,镇上那么多人,这么填回去就行了?恐怕也是不妥。”阿福说道。
这时候杨明生在一旁悠悠的说了句:“她都这么大了,那件事也该让她知道了。”
阿福吃惊的看向杨明生,不明白方才才这般针对她的人现在怎么会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杨明德看了看阿福,轻叹了一声,往旁走了几步,才说道:“咱们家曾经是武将,这个你是知道的,如今你在朝廷为官,也算是长大成人了,这件事也确实是该告诉你了。”
顿了顿,杨明德才接着说道:“其实整个同庆镇的人,都是当年从西北回来的队伍在此安顿繁衍生息的人,所以,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个消息震惊了阿福。
整个同庆镇都是?
“可是——这么说的话,大家都知道当初的事情,可为何还要瞒着小辈?”阿福不解。
“事情虽然过去了许久,可当年的事依旧未曾平息,知情的人越少越好,”杨明德说道,“况且,小辈还小,难免保守不住秘密。”
“可如今发现这里的是一群孩子……”阿福说道。
“这个太爷自有分寸,”杨明生说道,“你只需保住这个秘密,在朝廷里如若听到了些事关那个人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阿福眼睛往已经被重新填好的洞口看去:“这里边的人,莫非就是——”
杨明德和杨明生同时朝阿福投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冬亲王三个字徘徊在她喉头片刻,最终还是滑落了回去。
“我不会说的,”阿福端正了神色,看着杨明德和杨明生立下约定,“但是我想知道当年的事,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还请爹和二伯相信我,告诉我罢。”
“子槿——”江玉芙在后头追上傅子槿。
“怎么了?不是说我去去就回么。”傅子槿难得对江玉芙皱眉道。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江玉芙喘着气,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我要跟你一起去!”
“莫要胡闹,此事非同小可。”傅子槿的语气已经含着严厉。
“我没有胡闹,你不告诉大哥就跑回了义州府,我都替你保密了,你若是抛下我独自行动,若是出了什么事,大哥非跟我断绝关系不可!”江玉芙说道,“我不会给你添乱的,你带着我去兴许还能有用呢?”
“芙儿,你听话,不是我不愿带你,可若是我被扣押了,能救我的眼下就只有你,所以你要在府里好好待着,按我吩咐你的去做。”傅子槿软和了声音,但神情依旧严肃万分。
“那种事也可以让爹爹——”
“住口——”傅子槿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不能让长辈们知道,这是我的事,我不愿牵扯家族,芙儿,你难道就不帮我了么?”
“我帮——怎么会不帮你!可是——”江玉芙咬唇,“可是我怕你一个人会被欺负。”
江玉芙的眼眶润湿了,她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抬起衣袖往脸上一擦:“好,芙儿不给子槿添乱,可是子槿,你得跟我保证,一定不能冒险,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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