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花走出宫门外的时候,正瞧见沐老夫人的轿子停在宫门口,便立住了脚步候着。[燃^文^书库][].[].[com]沐老夫人从轿子上走下来,正好和叶棠花打了个照面。
叶棠花含了笑迎上去,盈盈一福:“棠儿给外祖母请安。”
沐老夫人笑得慈祥,还过去扶了一把:“年后也有些日子不见棠儿了,外祖母也是想念的紧,快过来让外祖母好生瞧瞧。”
叶棠花依言走过去,搀着沐老太太迈出轿子的轿杆,一面笑道:“外祖母今个儿怎么进宫来了?”
“这不是,也有日子没见太后了么,这心里甚是想念,昨儿递了牌子进宫,今天就蒙太后召见。”沐老夫人仍旧是一脸慈祥,只是这慈祥里几分真几分假就没人知道了。
“既是太后召见,外祖母还是快些去吧,请您顺便帮棠儿带个话,就说天色不早,棠儿已经离宫了,请太后她老人家放心。”叶棠花也仍旧是盈盈地笑着,让人辨不出真情假意。
“恩,我记下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莫叫你娘担心。”沐老太太点点头,冲叶棠花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叶棠花又躬了躬身子,这才转身离去,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太后的用意。
她和沐老夫人在同一日被太后召见……会是巧合吗?太后是要通过沐老夫人向沐家转达什么呢?而且今天太后对她和祁毓的态度也很奇怪,她原以为和祁毓在慈宁宫遇见是一个偶然,但如今看来只怕未必。从皇后对韩依柔的态度来看,两人的关系已经相当不错了,韩依柔就是再能曲意讨好,也不可能让皇后在一天内就对她这么亲近,可见皇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召韩依柔入宫了。
皇后频频召韩依柔进宫,与之相对的,太后便传了她进宫,还安排了祁毓作陪,甚至有意让他们两人独处,如今又召沐老夫人进宫,要向沐家传达什么……
叶棠花思及此处,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太后这么做,该不会是……想把她指给祁毓吧?
倒不是说叶棠花自己喜欢自作多情,只是太后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反常的很,让她不得不谨慎,牵扯上祁毓的事情对她而言都太严重了。
然而此刻她再心急也没有用,剩下的事情已经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未雨绸缪,毕竟叶家这点事已经让她自顾不暇了。
叶棠花寻着了自家的马车,便坐了上去,本想吩咐车夫赶紧回家,但很快又改了主意,她好不容易能从叶家出来一次,何必这么急着回去呢?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在外头逛逛,她能一个人出门的机会太少了。
她想了想,隔着帘子吩咐道:“回去之前先绕到长街的集市上一趟,本小姐有些事情要办。”
车帘外传来车夫的应声,叶棠花微微松了口气,轻轻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闹心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横竖在她没回家之前,所有的阴谋都无法继续。偷得浮生半日闲,她现在只是一个想好好放松一下的小姑娘,仅此而已。
如今年关刚过,上元将至,有不少摊贩都趁着这个时候出来摆摊,街面上的店铺也大多开着,有不少走街串巷的小贩也都趁着过年到上元之间的热闹劲儿在长街上支起了固定的摊子,谓之年市。
前生叶棠花只听过这年市的名头,并不曾亲自来过,今生可巧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自然不愿错过,便令车夫将马车自年市之中穿过,她则可以在马车中好好看看年市的景象散散心。
然而等叶棠花真正置身年市的时候,才发觉她想的有多天真。年市之热闹,简直可以用摩肩继踵来形容,能有个人过去的空儿已是不易,又哪里来让马车过去的余地?
“小姐,车实在过不去了,您看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车夫也急得满头汗,一面还制着马怕踏了行人。
叶棠花无奈,又不愿就这么回叶家,在车上想了想,微微掀开车帘,指着街边一家有名的卖女子器物的的点妆阁:“给我停那儿吧。”
车夫有了方向,也算松了口气,自街上斜穿了过去,停在点妆阁门前,叶棠花便从车上下来,进了点妆阁的门。
这点妆阁在南燕也算有点名气,据传从掌柜到伙计清一色的女子,卖的也都是女子的用度,上至金玉首饰,下至胭脂水粉,外带帷帽面纱等物样样俱全,是以不论是高门贵女还是平民女子,俱都爱来此地逛逛。
叶棠花甫迈入点妆阁,立刻有穿着桃花色蝶袖上衣,天青色留仙裙的女子含着笑上来迎接:“姑娘要点什么?”
叶棠花想了想:“帷帽可有?面纱也成。”
“姑娘要的都有,可巧咱们昨日进了些新鲜花样,各色帷帽面纱都是顶时兴的,姑娘想要,给您便宜些就是了。”服侍的女子见叶棠花穿金戴银,衣物用度俱是不俗,又见外头有车马候着,便知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逛年市,马车被堵在外头了,又不想就这么回去,所以来买帷帽面纱戴着,这样人家的小姐,出手最是阔绰不凡,因此女子也服侍的格外殷勤。
“只消精致合用些就好,价钱倒是无妨。”叶棠花也不甚在意银钱,毕竟祁敬之赏了她五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还未动用,算起来倒有万两银子,她如今虽算不得巨富,但应付闺阁女儿的开支还是相当从容的。
“姑娘请往这边走,这面墙上左边挂着的是帷帽,右面挂着的是面纱,都是昨儿新摆上的,姑娘看中了喜欢的,我再给您拿新的去。”服侍的女子引着叶棠花往里走了走,到了摆帷帽和面纱的地方。
叶棠花细看了满墙的帷帽,最后指着一个雨过天青软烟罗绣芙蓉花垂碎玉坠子流苏的帷帽:“就那个吧。”
女子笑着应了声是,一面伸手将那帷帽取了下来,将流苏理顺交给叶棠花试戴,想了想又道:“看姑娘的装束,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无疑,这帷帽纱间有缝。风一吹便易掀起,若教人看去了姑娘的容貌反倒不好,姑娘不如再择一件面纱,也算有备无患呢?”
叶棠花看了看帷帽,细想也是这么个理,便点头道:“那再搭一面纱吧。”
女子见叶棠花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下欢喜,服侍的也更殷勤起来,看了看叶棠花手中的帷帽,笑道:“姑娘既择了雨过天青色的帷帽,不如配一个桃花色的面纱?正所谓红粉青娥映楚云,好听又好看。”
叶棠花颔首:“桃花色的就好,你且拿来试试。”
就在这时,自外头又走进来两位小姐,一位身着红衣披羽缎披风,满头金银首饰,另一位一袭粉衣,也是一般的羽缎披风,金银首饰,二人面貌颇有些厮像,看得出是一对儿姐妹。
那一身红衣的少女笑道:“偌大的店家,怎的没人来招呼呢?我姐妹二人要看帷帽面纱,还不快来人领了去。”
此时店中只有侍女一个人看店,那侍女看了看眼前的叶棠花,又看了看门口,顿时为难了起来。
叶棠花眨眨眼,朝那侍女笑道:“不妨事的,既然都是看帷帽和面纱,你且去引了她们过来,横竖我也快挑完了。”
那粉衣女子借着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店里,目光落在了叶棠花身上,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咦,这是棠儿不是?”
叶棠花愣了一下,回过身去定眼看了看姐妹二人,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卫家两位姐姐么?姐姐们今天也来逛年市?”
这两个少女正是广顺侯卫奉先的两个女儿,一袭红衣的是姐姐,名唤卫似雨,粉衣的是妹妹,名唤卫如霜,叶棠花从前住在威远侯府的时候,在京中贵女之中便和这两人关系最好,如今在街上偶遇,自然心里高兴得很。
卫似雨此时也看了过来,一见叶棠花也是高兴地紧:“我说如霜怎的这般高兴,原来遇见的是棠丫头,棠丫头你可真不厚道,自回了家之后一次也不来找我们!”
叶棠花笑着迎了几步:“有些时日不见,似雨愈发的不讲理了,叶家经年无人,我回家还不得整顿整顿?待诸事齐备便是腊月了,眼瞧着就是年关,愈发的忙起来了,哪里有空出门?你若真觉得有时间出门,别的不论,你为何也不来看我?”
卫似雨笑着走了过去在叶棠花脸上轻轻一拧:“好你个棠丫头,愈发的贫嘴了,我不过说你一句,你竟有一大堆在这儿等着我呢。”
卫如霜也抿唇笑着走过来:“姐姐还是别说了,棠丫头的伶牙俐齿哪里是咱们这笨口拙舌抵得过的?棠丫头也见好就收吧,真惹急了,姐姐说不过你可就上牙了。”
叶棠花噗嗤一笑,点点头:“多谢如霜嘱咐,我可不说了,免得似雨上来一口,我身上二两肉可就没了。”
卫似雨咬着下唇一笑:“你们两个倒成了一伙儿的了,拿着我打趣儿?棠丫头倒罢了,如霜你竟也不帮我?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这面纱的钱我是不请你的了!”
卫如霜掩唇笑道:“姐姐恁的这般小气,说两句便心疼钱了。也罢,不请便不请吧,横竖妹妹手里的压岁钱还没动用。”
叶棠花笑道:“过了年大了一岁,似雨愈发小气起来了,如霜不必担心,这个小东道我还做得起,如霜只管挑,算在我账上。”
卫似雨抿唇一笑:“好啊,知道棠丫头如今发达了,手里头恁的宽裕。既然如此,送佛送到西,干脆连我一起请了算了。”
叶棠花扫了她一眼,愈发笑得灿烂:“一见面就派我的不是,如今还要我请你?想得美呢,我偏就只请如霜,不带你的份儿!”
卫如霜笑着摆摆手:“好了,别贫嘴了,快挑吧,等会儿天色晚了就逛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