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人把十坛酒都喝完后,赵祁大手一挥:“再来十坛。”
酒馆掌柜为难道:“客官,我们这都要打烊了……您看……”
赵祁虎目一瞪,硬生生把酒馆掌柜吓的一颤。
苏幕遮开口道:“换个地方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
赵祁有些醉意的脑子迟缓的转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大手一挥:“走!”
酒馆掌柜送瘟神一样,终于把赵祁送出去,深深舒了一口气。像赵祁这样喝法的,他遇见过不少,一耍起酒疯来,简直六亲不认,到时候他可倒霉了,赶紧送走是正经。
晚风习习,吹的赵祁一个激灵,散了不少酒气。
酒馆门前一条河,河岸边杨柳依依,拖烟拂水。
赵祁跳上一颗柳树躺下,全身懒洋洋的。
苏幕遮站在他身旁,看河中风情,秋风和气,吹的杨柳轻摆,白衣翩翩。
沉默良久,赵祁问道:“洛城找你来的?”一眼看透本质。
苏幕遮转头看他:“为何这么说?”
赵祁撇嘴:“你苏幕遮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吗?”
苏幕遮诚实摇头。
“洛城为何找你过来?”
苏幕遮老实道:“劝酒。”
赵祁挑眉:“你刚才可没劝。”
“你不是那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的人。”苏幕遮知道,别看赵祁表面吊儿郎当,其实是很有分寸的人,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担当重任,洛城他们是过于紧张了。
赵祁折下一根柳条叼在嘴里,看着河中一片柳叶浮沉,饮酒后的嗓音有些暗哑:“你不问原因?”
“想说不用问,不想说没必要问。”苏幕遮淡道。
赵祁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闭上眼睛,半晌道:“你有没有求而不得之事。”
苏幕遮看他一眼,缓缓摇头:“求而不得何必强求。”
“如果是沈灵均呢?”赵祁两个腿伸直,交叠在一起,压的柳树枝条微微晃动。
苏幕遮瞬间明了,原来是为了感情问题。
不过和赵祁两个人讨论这种事情未免有些怪怪的,简洁道:“顺其自然。”
赵祁叹一口气,空气中酒气漂浮:“算了,老子又何必自作多情。”
苏幕遮并非多话之人,再则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外人没必要多说多问。
月光下,一人躺卧柳梢,一人负手而立,一时间静默无语,远处打更声传来,已是三更天。
戏时用脚尖踢了踢洛城:“你找谁不好找个闷葫芦?”
洛城撑着下巴转头看他:“再怎么说,好歹劝住酒了不是。”
“洛城,你说叶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和将军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洛城耸耸肩:“这谁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针的。”
子夜时分,酒馆业已关门,只剩下门口两个灯笼随风摇摆,安静的路面,唯有树枝落叶配合蛙鸣跃动。
晨起微凉,蝴蝶振翅而过,一株海棠花瓣颤了颤,滚落一颗浑圆水珠。
清和把一盆脏水泼到外面,看到赵括踏着急促步伐一路走来。
清和单手把水盆挎在腰侧,笑嘻嘻的打招呼:“赵捕头这么早,找我家小姐呀?”
赵括已走到清和眼前,不苟言笑的脸满是认真神色:“是,大人可起床了?”
沈灵均听到动静推开房门出来:“查到什么线索了?”
“还没有,不过……”赵括皱眉道:“雷府抓了一个人说是凶手,现在那群武林人压着人去讨说法了。”
苏幕遮正好经过,问道:“抓的谁?”
赵括回道:“好像是名剑山庄一个弟子。”
名剑山庄建在丹凤府城北数十里处,从丹凤府出发,两边距离一样,但第一村过去,还是较远的。
名剑山庄现任庄主叫萧滕阁,此人功夫平平,也不喜江湖斗狠,虽开门收徒,却是更多心力都放在生意上面。
本来像萧滕阁这样的,江湖中实在排不上名号,也不值得江湖人记其姓名,只不过,他与剑圣乃是师出同宗,论辈分,是要喊剑圣一声师叔祖的。
萧滕阁因为与武林传奇的剑圣这层关系,导致萧滕阁在江湖中地位一下子拔的还挺高,不管名门正派有些个什么事,总也习惯找他商量一二。
现下苏幕遮听赵括这么说,不由得微微皱眉。
沈灵均自然也知晓这中间的关系,问道:“你怎么不拦着?”
赵括挺为难:“大人你也知道,江湖中人素来把江湖事江湖了挂在嘴边,这点朝廷上也从未干涉,更何况以我们这点兵力,就算来硬的,也挡不住这么多江湖人。”
沈灵均知道他肯定也尽力了,不再问责,而是询问道:“雷坤怎么就认定人家是凶手?”
“说是雷虎成死前和那个人争执过,雷坤咬定是对方恼羞成怒谋害了雷虎成。”
沈灵均不敢相信:“就这原因?”
赵括点点头:“我也觉得过于简单,或许中间另有隐情。”
“这不是乱来吗。”沈灵均有些头疼,然后转头问苏幕遮:“你打算怎么做?”
苏幕遮道:“以萧滕阁的功夫,恐怕连一个高书珩都对付不了。”
“我也听我爹说过,萧滕阁这人挺另类,只爱做生意不爱打斗。”沈灵均笑了笑。
苏幕遮略一思忖,道:“灵儿,我现在跑一趟名剑山庄。”
“我跟你一起去。”沈灵均唤住他:“雷坤看着并非鲁莽无知之辈,怎么凭着雷成虎和对方争执就认定是凶手的,我想这中间必定有问题。”
“嗯。”苏幕遮点头:“我们现在出发。”
“好。”
沈灵均快步回房取了刀,和苏幕遮向马棚走去。
“大人,村里那几家乡绅还见吗?”赵括想起来,冲沈灵均的背影喊道。
沈灵均才想起让赵括请五大家族另三位过来,不过这会儿哪有空,便摆了摆手:“等我回来再说。”
唐糖伸着懒腰出房门,问清和:“这两人急急忙忙干嘛去?”
清和挎着盆子回厨房,她想起来锅上还炖着一锅粥,匆匆回了一句:“小姐和苏公子去丹凤府呢。”就跑步走了。
唐糖甩甩手,从院子里溜达出去,正好遇到赵祁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还有浓重的酒气味。
唐糖揉了揉鼻子:“哪儿去了,这么臭。”
赵祁黑着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唐糖皱皱鼻子,叉腰气哼哼道:“中原人都没礼貌!”
戏时在后面一个劲给她摆手势——别招惹将军!
唐糖挺八卦的凑过去问戏时和洛城:“他怎么了?”
洛城守口如瓶:“没事。”
唐糖黑眼珠子转了转,闷笑道:“跟叶清芷有关吧?”
戏时张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唐糖挺神气的笑道:“我当然知道咯,我还知道他们两个亲嘴了呢!”
这下,连洛城都张大眼睛:“什么?!”
唐糖勾勾手指头:“你们告诉我事情经过,我帮你们分析分析。”
洛城和戏时对视一眼,感觉可行,唐糖和叶清芷好歹都是女人,应该有不少共同点,比苏幕遮那样的闷葫芦强多了。
于是,当清和端了一锅粥再次经过时,就看见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丹凤府外二十几里处,一座茶棚位于山脚下,供迎来过往的人暂歇,喝杯凉茶。
虽已入秋时节,正午过后,日头依然毒辣,恰好薄云淡淡无风之日,更是潮热难耐。花叶草木让太阳照的少了许多生机,就是茶棚上方的茶字旗幡也焉嗒嗒的垂落一旁。
茶棚里一壶热水在炉子上烧的正热闹,‘噗噜,噗噜……’的响个不停,小二估计是在里面忙活,没顾得上提走已经烧开的水壶。
这时,马蹄阵阵,尘土扬起一片白烟,等烟尘重归大地,才看清是一胖一瘦两壮年男子。
两人拍了拍满身灰尘,把马牵到马棚喂食,见里面已有一黑一百两匹骏马。
两人自视曾见过不少宝马良驹,但此二马却让他们颇为炫目,只见白马鬃如冬雪,目如铜铃,黑马膘肥体壮,眼若金刚。
两人不禁暗叫一声,好马。这两匹马不说价值千金,就是有钱也没处买去,是以两人坐到桌边还忍不住回望。
茶棚伙计终于出来,把炉上水壶取下来,灌了一茶壶,给两人拎了过来,边倒水边笑呵呵道:“两位客官赶路累了吧,要不要吃点什么。”
胖的那个道:“一盘肉包子,两斤牛肉,再来一坛酒。”
瘦的那位道:“酒就不要了,其他的快点上来。”
“哥,俺们这赶了两天路了,喝口酒怎么了。”胖的那人不满。
瘦的那位厉声道:“别废话,快点吃完赶路。”
胖的那个哼哼道:“哥,莫非你也怕白秋风不成。”
瘦的那人转头看了一圈茶棚,就见茶棚里只有右手边一桌有人,是一位白衣俊俏公子,旁边坐着个娇俏秀美的红衣女子。见两人穿着华丽富贵,心中确定门口两匹千里神驹的主人便是这两位了。
瘦的这人压低声音对他弟弟道:“柴方,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外面胡乱说话。”
原来这两人便是横行岭南的柴氏兄弟,人称岭南双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