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府县衙大堂
周韶卿用鸡蛋在眼睛上滚着消肿,余光时不时瞄向斜对面那群人,心里腹诽,变态的朋友也都是变态!
再想一想被闹的人仰马翻的县府衙门,脑袋怎么就一抽一抽的发疼呢。
旁边两个衙役把晕倒的云清拖过来:“大人,这个怎么处理?”
云家小爷他们都是认识的,也不敢扔在门口就不管了,就怕那云老爷子找上门来闹。
周韶卿刚要不耐烦的打发走,见到地上落了个东西,水润莹亮,泽泽如水,是一块成色上佳的古玉。
“大人,好像是云公子身上掉下来的。”有衙役早已捡起来递给周韶卿。
周韶卿伸手去接,却不想中途出现一只柔白圆润的手给劫走了。
“咦,这个玉有点眼熟啊。”
周韶卿抬眸,那青衣短裙的少女正好一个旋身撤到了一边,笑嘻嘻的转头跟赵祁他们打招呼。
“洛城你黑眼圈这么重是欲求不满吗?”
“时雨,潋霜,你们往后退退,挡住我的光了。”
“这么久不见戏时还是没长高啊,白吃那么多白米饭。”
“哟,李梦白你也来啦,和月见私奔呢?”
“哈哈,赵大将军脸黑的跟锅盖一样,是不是昨晚又被叶清芷踢出去了。”
“月见,你胖了!”
……
沈长风一脚迈进门槛,就听到某人一口气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顿时忍不住想扶额。
叶清芷清隽纤细的手指扣着茶碗,秀眉蹙了蹙。
洛城脸皮子一抽,什么欲求不满,他是因为一夜没睡好吗。
时雨和潋霜对视一眼,装作没听到。
李梦白摸了摸鼻子,琢磨着什么时候从唐糖手里把那支毛笔拿回来呢。
唯有月见弯着月牙眼,嘴角笑意盈盈:“唐糖,你最近好像长高了,和王二婶她家孙子差不多。”
王二婶她家孙子阿毛,才八岁,说唐糖跟他一样高,分明就是讽刺唐糖是没长大的奶娃子。
唐糖一跺脚,气的双颊坨红,很久没有说出话。
苏幕遮冷眼看着众人,这里面的人也就月见和沈灵均的腹黑程度旗鼓相当,论嘴上功夫,其他人在她们手下肯定是完败。
“唐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沈长风为了转移话题,把目光盯在那玉佩上,以唐糖的性子,只要不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很容易被带偏。
果不其然,唐糖听了之后,很是兴奋的扒拉着沈长风追问道:“臭道士你来看看,很眼熟对不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呢,就是有点想不起来了。”
沈长风微微敛眉:“……锡娄群墓穴。”
“哈!”唐糖击掌:“就那个诈尸的墓呗!”
“什么诈尸的墓?”其他人听了,挺感兴趣。
唐糖得意的扬扬眉梢:“是这样的……早上我和臭道士就从寻安街出发,那里有个做包子的老杨头,那个包子做的可好吃了,一口咬下去汤汁都喷洒出来,味道又鲜又美,我本来买了两个,后来实在是太好吃了,就转头再打算再买几个……”
沈灵均揉着额头:“你闭嘴。”
众人纷纷点头,这得讲到天黑啊。
“阿风,你来说。”沈灵均手掌一挥把唐糖拍到旁边,对着沈长风勾了勾手指。
唐糖双手叉腰,气呼呼的鼓起两个脸颊,扭过脸,傲娇的哼口气:“中原人没礼貌!”
一会儿让她说,一会儿不让她说,她以后都不跟这些人说话了!
事情不复杂,沈灵均让唐糖和沈长风两个人去查线索来着,两人一早从寻安街出发,这中间唐糖在各种美食摊位上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出城门的时候就晚了点。
本来他们是打算去伍剑冢附近看看,以它为中心点扩散着到处找找。
不过出了城门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惊慌错乱差点撞在沈长风的身上,嘴上一个劲的喊什么诈尸了,墓炸开了之类的。
沈长风心中有疑惑,安抚那人冷静下来后,对方说今天是他老娘周年祭,他准备了烛火纸钱去祭拜来着,没想到一到那里就看到一个墓穴突然就炸开了,吓的他屁滚尿流,慌不择路的往回城方向跑。
再问他具体的,他哪里记得那么多,只说那个方位好像是那个老吴头的墓,因为那块地方就一个新墓,石碑上的墨迹还很新鲜,没褪色痕迹。
沈长风打听仔细地方,和唐糖过去看了之后,发现里面居然是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棺木尸体!
“我们只在里面捡到了这块玉。”沈长风手一翻,掌心躺着一块碧绿透彻的玉佩,润致细雅,莹泽温软。
沈灵均低头看了一眼,眉头一挑,将两块玉拿在手中,慢慢靠近。
“咔哒——”
戏时惊讶的轻呼一声:“合上了!”
苏幕遮淡道:“此为勾玉,分时为玉,合则称曲,首尾倒置,阴阳相惜。”
沈灵均眯了眯眼:“韶卿,老吴头是谁?”
周韶卿顶着一对黑眼圈甚是喜感了,本是哀怨的在一边用熟鸡蛋消肿,听到问话,立马精神一震。
“老吴头啊,前段时间自杀那个,到处跟人讹钱的……诶?刚刚说什么,他的墓炸了?雷劈的?干什么缺德事了。”
沈长风摇头:“今天常州城艳阳高照。”哪里来的雷?
周韶卿激动的大腿一拍:“靠,活着没做多少贡献,死了还不消停……嘶——”
情绪太过激动,脚踢在桌子腿上,那个疼哟……疼的鼻子冒酸气,小脚趾都指不定踢掉了!
沈灵均舔了舔嘴唇:“不对。”
一个是从老吴头墓穴里找到的,一块在云清身上,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而且老吴头的墓好好的怎么突然炸了,沈灵均直觉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不过,她目前想不通透,无法将想到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感觉缺了点什么。
“把他给我弄醒。”沈灵均抬手一指地上躺着的云清。
云清是被一盆水泼醒的,初春的傍晚,夕阳早就落山,天空拉下暗黑帷幕,晚风一吹,骨子里窜入一股冷凉的气息。
“阿嚏——”云清浑身打了个冷颤,抱着胳膊有点小可怜的模样。
沈灵均蹲下去,对着他微微一笑,笑的云清再次全身抖了一下。
“师师父……”笑的有点叫人心慌慌啊。
“这个是你的?”沈灵均摸出那块玉佩,递到云清面前让他看。
云清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摇头:“不是啊,是那个蜘蛛还是蛤蟆的,当时他不是跑了吗,我就在他躺的地方找到了这东西,想着应该是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回来的,必须拿回来充公,师父,我是不是很机智。”
沈灵均嘴角一抽:“那你刚才不说?”机智个大头鬼。
“见到师父太激动,一时给忘记了。”
赵祁坐在苏幕遮边上,挑眉:“沈灵均新收了个徒弟?”
苏幕遮单手搁在桌案上,手指扣着茶杯,没有做声。
赵祁嘴角挑起古怪的笑,道:“放个男人在身边,你也心安。”
月见竖着耳朵偷听,呷了口茶咂咂嘴,这赵祁绝壁是在暗地里报复沈灵均刚才的话,挑拨两口子感情呢。
苏幕遮黑眸半抬,茶杯在手中转了个圈:“还好,不需要肌肤接触,望闻问切。”
“噗——”月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平时闷不吭声的,没想到反击起来,这么犀利。
赵祁脸色瞬间阴沉起来,黑的跟锅底差不多。
叶清芷是大夫,在她眼里病人是没有男女性别之分的,看病的时候,免不得要有碰触,甚至针灸的话,病患还得脱光了……
这每每令赵祁都醋得很,又无可奈何,谁让他面对叶清芷毫无原则呢,不高兴也自己受着。
被苏幕遮这么一说,赵祁郁闷起来,拿起茶壶一个劲给自己灌茶,心中的郁气却丝毫不见疏散。
“说起来,小蛤蟆,哦,就是那个肖行,我们在一个叫海舒的女子身上发现了一件东西,和肖行之前捡到的那物件好像分属同款,都有个一样的标记。”杨放嗓门比较粗,一说话还带着点回音,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嗯?什么东西?”沈灵均凝起眉头。
“之前跟周大人说过这事儿的,沈大人您不知道吗?”杨放纳闷,“就是沈大人您第一次遇到肖行他们一群人,当时从他身上搜到的一个金筐宝钿莲花纹金球,他说是外面捡来的,后面在海舒身上发现一根金藕梅竹簪,两者都有个相同的标记,形状比较古怪。”
沈灵均看向周韶卿,后者摸了摸头:“……呃,本来想给你说来着,不小心给忘了。”
沈灵均无语,他脑子是怎么长的,什么都不管就算了,查个案子还不上心,这知府是捐来的官吧?
“好了,这个事情我知道了,那个……”沈灵均对杨放道:“你找些人手,把肖行给我找出来,他行动不便,不会离开常州城。”
杨放立马领命下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苏幕遮不知何时站在沈灵均背后:“你怀疑他们都到过那个地方。”
“嗯。”沈灵均低头沉吟,双手环臂,手指无意识的轻叩手臂,“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但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月见歪头支着脑袋:“小白,他们在说什么?”
李梦白摇头:“好像在查什么案子。”
旁边已发誓不跟他们说话的唐糖,身子灵巧的转到叶清芷边上,神秘兮兮的说道:“叶清芷,我有好东西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