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把椅子凭空出现,放在叶清芷身后。
砰!
大家顿觉天地变暗,抬头一看——
“嚯!好大的伞啊~”
最让人惊讶的还不是这把伞全部撑开能遮蔽十几个人,更不论它的伞柄粗壮,手臂大小,普通人万万是抬不动的,起码也要几人合力才行。
可问题是,刚才分明有人亲眼看到,这巨伞是那眉笑眼开的瘦弱少年一人扛过来,插在那位鹅黄色衣服姑娘的脚边位置。
再跟着,一位翠绿色衣衫的明媚姑娘双手拖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摆放着斟好的清茶,往前一送。
“阳光太盛,气候干燥,叶姑娘先喝杯茶下下火。”
众人:“……”
现在是春天好不好,哪里来的太盛一说,而且西湖边上,空气湿润,何谓干燥?
“还是先吃几片水晶梨润润嗓子吧,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多费口舌呀。”另一个同样穿翠绿色裙装的女子一阵风般飘忽过来,手上一个水晶碗,里面装的不是切好片的梨是什么。
众人抽了抽嘴角,他们没听错的话,这位姑娘一共就讲了那么两三句话吧。
浮夸!
太夸张!
可谁让人家有这个资本呢。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叶清芷,表情不一,疑问,好奇,嫉妒,羡慕……
叶清芷看了看面前的潋霜和时雨,再侧头望向扶着巨伞伞柄的戏时,脑仁有一刻,是有点抽疼的。
神乐抱臂,嘴上叼着不知道何时随手采来的一根狗尾巴草,对此情形,不屑的吐出三个字:“马屁精!”
对,没错,就是马屁精!
瞧瞧,那一个个的,使着劲奉承叶姑娘的姿态,真是让他瞧不起!
赵祁眼皮子一撩,抬脚就踹上神乐的屁股。
神乐浑身一震,人影一闪,再闪回来时,又一把椅子准确的落在赵祁后边。
手腕一翻,掌心托着的正是潋霜泡好的清茶,嘿笑着送上前:“老大辛苦,老大请喝茶。”
“呸!”
同出一声,分别来自于戏时、潋霜、时雨。
这个时候,月见迈动步伐,走到叶清芷面前,左右两边各瞄了一眼:“你们就不能低调点?”
赵祁随意的往后一靠,单手放在扶手上,眉毛一掀——讨好媳妇,老子高兴!
月见直接无视他,此男无药可救。
“我和月见等你们好半天,总算是来了。”李梦白站到月见身边,笑着道。
“西湖都游了三圈,还好意思说等我们。”时雨很是不客气的直接戳穿。
李梦白摸了摸鼻子:“……那个,那位姑娘还躺着。”
他们继续闲聊的话,好像不太礼貌?
叶清芷不紧不慢的呷了口茶,清润的黑眸半抬,从芙儿身上滑过,看向稽老。
那一方,让叶清芷那边的人弄的满头雾水的芙儿等人也回过神来,特别是芙儿,自家小姐还不省人事,心中惊惧交加。
可是,她刚才听的清楚,稽老不仅没有反驳那个黄衣女子的话,好像还真的另有隐情,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稽老,那个养心丹,真的……”
芙儿咬着唇,看稽老的神情,她几乎都可以猜测出来,事情大体是真的。
“可是,怎么会,小姐不是一直服用的吗?”
这么多年下来,都是稽老照料小姐,之前确实一直都控制的很好,也就是这两年才渐渐的……
对,芙儿眼神一晃,忽然想起来。
最近小姐常常说头昏,身体没力气,食欲比以前更差,芙儿只当是季节交替,小姐体弱敏感,过一阵就好了。
现在细想下来,小姐每天起床气色都很差,到了黄昏时刻,又每每随便吃两口就喊着困了去休息。
难道,竟然是真的!
稽老袖袍一挥,手负身后,仰天长叹一声:“老夫行医数十载,一向谨小慎微,药能救人,亦可害人,所以每一笔下去,莫不是严谨郑重,不敢对不起医者二字,可是这次老夫不仅没能治好龙家小姐的病,反而使得她身体有亏,实在是愧疚在心啊。”
“为什么……”芙儿双手发冷,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十几年前,为还报龙老爷恩情,老夫自愿请缨帮龙小姐料理身体,可是后来,老夫发现龙小姐先天心脉损伤不可治愈,只能以药吊养。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心疾愈重,普通药方根本无法再起到作用,而龙小姐的发病也更加频繁,每次都痛苦难当,老夫于心不忍,和龙老爷商议过后,只能出此下策。
养心丹药效虽好,可也的确如这位姑娘所言,长此以往体内挤压淤毒,严重者致命。”
稽老摇摇头,苍老的面容现出一抹无奈:“可若不服用,龙小姐恐怕早就支撑不住,况且先天心疾,本就无药可解……”
“谁说不能治了?”清淡的嗓音截住稽老的话,叶清芷平静的面容说出来,就跟讨论她手中的茶是绿茶还是红茶一样简单。
“姑娘也是大夫?”
这话问出来,稽老就觉得是多余的,如果不是,刚才也不会看了一眼药丸就精确的说出它的利弊。
稽老心中呐呐,这姑娘看着年纪轻轻,但是他直觉不简单。
只不过,就算再有能耐,稽老都不相信,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绝症,小小年纪的女子能有什么对策。
大体上,就是纸上谈兵罢了。
如此一想,稽老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挺好的苗子,可惜就是太自视甚高了些。
稽老双手抱拳,对着叶清芷拱了拱手:“姑娘一番好意,老夫替小姐多谢,不过,眼下还是治病要紧。”
言下之意,让叶清芷不要再耽误时间,打扰他救人了。
芙儿一听这话,连忙挪动了一下地方,过于紧张而握紧了拳头,神情担忧,心中更是烦乱不止。
稽老拢紧的眉头挤成一个川字,稍微思忖后,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决,动作缓慢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打开来,可见上面两排银针整齐摆放,长短不一,却是同样的粗细。
稽老从中取出一根针,对芙儿交代道:“解开她的衣领。”
“什么?!”芙儿惊了一下,疑虑甚重的环顾一圈。
虽然是治病救命,可是小姐千金之躯,这么多人围观下随意解衣,怎么可以!
“老夫要给她针灸,你快些。”
大概是受的刺激多了,芙儿这回反应不慢,喊了另外几个侍从,让他们去隔壁店铺里买一些布匹来,把这一圈给围起来,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一切办置妥帖,又过去了一刻钟的时辰。
“瞎讲究。”月见挨着叶清芷,坐在她的扶手上,手托着下巴直摇头,再折腾下去,那家的小姐估计不死也要死了。
“你不给人家看看?”月见挺好奇,既然不打算出手,还老神在在的坐在这儿干嘛。
不怕讨人嫌吗?
叶清芷低头喝茶,浑然不在意附近各种探究的眼神。
月见也不在意叶清芷回不回她的话,反正她都习惯了,对着潋霜勾了勾手指头:“给我也倒一杯茶呗。”
逛了好半天,正经还挺渴。
李梦白扶额,月见也真是不讲究,没看见人赵大将军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像是要吃了她吗。
嘴巴动了动正想开口,月见眼睛眯成月牙弯,笑嘻嘻道:“对了,给我们家小白也端一杯来。”
李梦白摸了摸心口,暖洋洋的,其他全忘了。
“吃饱喝足好干活。”月见缓缓的接了一句。
李梦白眨了下眼睛,这话什么意思,不太明白啊。
月见扬起嘴角,笑的极其狡黠。
远离人群的地方,洛城往凉月肩膀上拍了一下,语重心长的叹气道:“李梦白真可怜。”
凉月双手枕在后脑勺,往后靠睡,闭上眼前,凉凉道:“傻小子。”
被人卖了还替对方数钱。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是绝配。
“月见,你不留在宫里,出来瞎倒腾什么。”赵大将军看着月见靠在叶清芷身上,怎么就那么碍眼呢。
对于赵大将军来说,谁靠近叶清芷三尺范围就是敌人,就算同样属性也不行!
月见歪头一笑,手指扣着茶杯转了一圈,眯眯眼笑道:“我、高、兴!”
后面,戏时捧着下巴,双眼扑扇着亮晶晶的光芒,不解道:“我们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呀?”
苏木头那边不是挺着急的嘛,叶姑娘怎么还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时雨摊手:“不知道。”
“别吵,叶姑娘做事情总归有她的道理,我们安静等着就是。”
自从跟着叶清芷后,潋霜对她的崇拜日益增多,直接超过自家将军,现在简直是盲目信任,反正叶清芷做什么,都是对的。
其他两人听了,全都点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月见对着赵祁挑衅的一挑眉——看见没,你不行了。
赵祁勾起一边嘴角,笑容肆意狂傲,黑眸深深,沉静中暗藏汹涌波涛,他明明姿态松散,却浑然天成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这是长久位居高位形成的尊贵,早就溶入骨血。
老子的女人,老子愿意!
赵祁不止不高兴,反而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势发展,这说明什么,他眼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