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候麦芽糖吃多了,月见在晚饭后就觉得牙疼的不行,原本想到叶清芷这边拿点药来着,不过她知道叶清芷在忙,就出门打算去药铺找大夫看看,反正这也不是大病,回头叫大夫开点止疼的药就行。
月见的牙疼病之前就犯过,一疼起来感觉牙齿里面钻了个虫子啃噬,滋滋滋的能疼一个晚上睡不着,所以她毫不迟疑的就出去了。
半路上遇到李梦白,见她捂着半边脸痛苦的样子,有些纳闷。
月见当然不会说自己吃糖多了导致的牙疼,这多少有点丢脸,所以就随便扯了个谎,说什么这边水土可能不服了之类的。
李梦白虽有点疑惑,之前沈灵均水土不服不是发肿吗,怎么还带牙疼的?
不过,看着月见挺痛苦的,没多想,就说陪她出去走一趟。
他想的挺简单,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出去不安全,倒是没仔细考虑,以月见的功夫,不安全的只能是别人。
汀字坊就有药铺,来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这会儿,李梦白手里提着两副药,月见捂着嘴走在前面,从前院穿过,先去厨房找人煎药。
离开的时候,他们两人听到厨房后面的小院子传来一阵喧闹着,怀着好奇的心就过来。
一跨进去,听见苏幕遮提到了滕元阁,月见随口问了一句。
里面的人也全都抬头看她,月见捂着半边脸镇定的坐下,刚才大夫给她嘴里抹了一层草药,现在开始发挥作用,有点麻麻的,缓解了不少疼痛。
叶清芷呷了一口茶:“牙疼?”
月见揉了揉那边脸颊:“嗯,发炎了。”
沈灵均支着脑袋,似笑非笑道:“糖吃多了吧。”
月见嘴里抹着草药还不能喝水,只扣着茶杯把玩,眉眼弯弯,还是那句话:“水土不服!”
为了避免大家再纠缠这个问题,月见用舌尖舔了舔红肿的牙龈位置,再次出口:“继续说这个滕元阁,你们怎么突然提起了。”
说到正事,沈灵均暂时收了取笑的心思,问苏幕遮:“木木,这个滕元阁是什么地方?”
苏幕遮抬眸看向月见,道:“月见姑娘应该更清楚些。”
赵祁的手掌还握着叶清芷的,此刻他两个手指头捏了捏叶清芷柔软的掌心,开口道:“是不是前朝杨顺建的?”
月见手肘撑在桌上,下巴放到手背上,道:“嗯,当年杨顺建立滕元阁主要是收集各家族隐秘,用来制约那些有异心的人,但是前朝覆灭之后,这滕元阁几经转手,到最后反而换了一种存在方式。”
叶清芷叫赵祁粗粝的指腹摩挲的发痒,挣脱出来,白了一眼,叫他安分点,然后,接着月见的话头道:“滕元阁手中掌握着不少家族的秘密,就算前朝倒了,但很多家族依然活跃在朝。”
“对。”月见黑亮的眼睛一派清明,坦诚道:“高祖初登基时朝政内外还不稳,需要依靠基底厚实的大家族支撑,而很多家族原本见前朝颓丧便有心依附,所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苏幕遮修长的手指执起茶碗,推了推茶盖,道:“但是高祖并未打算利用滕元阁那些隐秘来制约各大家族。”
月见现在觉得牙疼的地方完全麻了,没有任何疼痛感,心情也放松不少,她点了点头:“高祖甚至当着那些大家族的面把写有全部秘密的卷轴当场撕碎。”
沈灵均捏了捏下巴,疑惑道:“那这样一来岂不是不好控制了。”
赵祁挑眉,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不,相反那些大家族更加忠诚。”
沈灵均眨了眨眼:“怎么说。”
叶清芷吹了一口茶:“收买人心。”
沈灵均黑眸转了一圈,拖长尾音的哦了一声。
苏幕遮淡道:“事实上,谁也不敢保证只有那一份。”
这么谈论高祖其实有些大逆不道的,换了以前的月见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和这些人相处久了,她渐渐不设心防,觉得在这群人面前实在不用太过于防范。
不过,皇家的事情,有些还是不宜多说,因而月见转了话题,道:“自那之后,滕元阁从搜集消息转为了替人保守秘密,无论是任何东西,都可以存在滕元阁,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沈灵均侧头,跟苏幕遮低声说了句:“怎么感觉和璇玑楼有点相似啊。”
虽然一个专门买卖消息,另一个是储存东西,但沈灵均就觉得有种微妙的联系在中间。
苏幕遮跟她附耳道:“滕元阁和璇玑楼都是很神秘的组织,从来没人知道背后的主人是谁。”
月见眯着一双笑眼,把头凑到沈灵均面前:“当着一群人打情骂俏啊?”
沈灵均知道刚才她拆穿月见糖吃多了牙疼,故意报复来着,不过她沈灵均是谁啊,堂堂小魔女,所以,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在语言上争她上风。
于是,沈灵均黑眸左右一动,笑眯眯的道:“我们是在教学。”
月见长睫上下一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沈灵均眼眸微动,视线在月见和李梦白身上来回流转,暧昧道:“教你们啊。”
月见愣了一下,以她的聪明伶俐瞬间明白了,当场就红了脸,尴尬的看向一旁。
而李梦白只有在月见面前偶尔发傻,本人还是极为慧智的,当然也听出了沈灵均的言下之意,也微微窘迫的看旁边。
正好眼神都扫过去,就对上了,借着灯火看到对方白皙面庞上的一点红晕,目光定格片刻,又马上分开,一个望天,一个看地。
沈灵均笑的跟偷腥的猫一般,对着苏幕遮使了个眼色——看见没,你小师侄和月见对上眼了,好事将近。
苏幕遮以桌子遮挡,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手背,意思是——适可而止。
叶清芷平静的黑眸透出一丝了然,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当做没发现,
赵祁拇指摩挲着下巴,嘴里啧啧两声,咧嘴笑着。
沈长风一直坐着,心思却全然没放在这边,倒是没发现几个人周围流露的暧昧与困窘,他一双眼睛看着远方天空,那里一片黑暗,但是从微弱的星光可见一个青色的影子犹如天空中飘浮的纸鸢,身姿轻盈优美。
青影周边,黑色振翅翱翔,从上俯冲而下,那速度快如一道黑光。
只见雄鹰发出尖利啸声,做出扑食姿态。
沈长风眉眼一跳,未做多想,人就急飞出去。
旁边,戏时蹲在树干上,逗着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蟋蟀,感觉到四周的安静,扯了扯洛城的袖子:“洛聪明,为什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你还小。”洛城拍了拍戏时的发顶。
戏时还想问什么,洛城指树干:“蟋蟀要跑了。”
戏时赶紧追过去抓蟋蟀,把想问的话都忘了。
洛城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沈灵均望着天空中那道消瘦出尘的身影,老成一叹:“阿风算是被唐糖这个小妖精给彻底拐跑了。”
苏幕遮凉丝丝的嗓音道:“舍不得?”
沈灵均回头,对上他冷峻毫无表情的脸庞,笑道:“突然有一种好不容易养成的姑娘给嫁出去的心情。”
苏幕遮对她这个比喻感觉挺无语,不知道沈长风听见了会是什么心情。
封住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忍不住问出口:“所以这个钥匙,到底是干嘛的?”
众人顿时汗颜的发现,居然只有封正依然围绕着主题,其他人都偏了方向了!
叶清芷嘴角抿起一抹浅笑,放下茶杯,道:“若我猜的没错,这钥匙恐怕就是开滕元阁里某个箱子的。”
苏幕遮拿起钥匙,灯光下,这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木头钥匙,只有小指长短,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的玩物。
沈灵均站起来:“既然有这条线索,我们去看看齐维新放了什么秘密的东西。”
苏幕遮收了钥匙,点头:“嗯。”
沈灵均看向众人:“可是,滕元阁在哪里?”
月见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回复正经道:“据我所知,滕元阁在各地都有分堂,应该不难找。”
苏幕遮道:“这边有我几个朋友,我找人联系一下。”
沈灵均拿起桌上的刀:“我跟你一起去。”
苏幕遮没有异议:“好。”
等两人走后,叶清芷也起身,她刚才耗费了很多心力,精神有些不济,想早点回房休息。
赵祁自然是跟着后面,宽厚大掌放在她的肩上,一下子把她揽过来。
叶清芷踢了一脚,没踢掉,反而让赵祁搂的更加紧,忍不住飞了个眼刀:“放手。”
赵祁痞笑道:“不放。”
叶清芷原本还想治治他,忽而右边头部抽了一下,疼的不明显,就像被一根线拉扯的感觉。
赵祁忽然停下脚步,扣住叶清芷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双眸放在她小巧而苍白的脸上,黑眸深沉:“怎么了?”
叶清芷微微蹙眉:“没事。”
赵祁认真道:“我感觉到了。”
叶清芷面色愣了愣,而后道:“你能感觉到?”
赵祁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