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渊被赵祁一掌拍死,而叶清芷却说可能是中了别人的计。
“什么意思?”洛城问道。
赵祁一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有人故意引我们过来,然后让靳渊死在我们手上。”
“嗯。”叶清芷点头,道:“以靳渊的年纪,别说现在这幅状态,就算他神志清楚,他都没有足够力气杀死一个有反抗能力的年轻人,更何况他中了迷仙引。但若是想让他死,又随时都可以,为何偏偏要等我们过来后,来一招多余的行刺。”
夜幕已悄声降临,一轮残月挂在天际,没有灯火的靳府分外/阴暗。
赵祁被摆了一道,心里很不爽,尤其刚才叶清芷还差点被伤到,他满肚子火正要寻个地方发泄。幽深的黑眸缓缓扫了一圈四周,聒噪的蛙鸣声中隐藏着不一样的动静。
赵祁勾起嘴角,冷笑道:“不要浪费时间,一起来。”
叶清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从赵祁的话里听出有人设了埋伏。
果然,围墙后跃出二三十个人,全都黑衣罩身,脸上蒙着黑色面巾,动作利落,身姿轻盈。
叶清芷虽不会功夫,也看出这些人功夫不弱。
“哈哈哈……”赵祁爽笑起来:“老子多日不曾给宝刀饮血,正是饥渴难耐,你们来的刚好。”
叶清芷站在他的身后,就见他黑衣黑发,姿态随意的站在庭院中,月光勾勒英俊侧脸,嘴角的笑容七分不羁,三分带邪,少了平日玩世不恭,自然流露一种单属于赵祁的豪情气盖。
黑衣人废话不多说,亮出兵器,直接招呼过来。
剑破长空,庭院花叶飒飒作响,落叶遇剑气而碎,缤纷乱舞。
赵祁足尖一点,腾空而起,洛城将身后宝刀一送,赵祁正好接在手中,刀出见锋芒,一招横扫千军劈过去,当头几人长剑齐刷刷被削断,人也摔飞出去。
这二三十个黑衣人也是身经百战的,故而并不慌乱,决定以合围之势,把赵祁压制在里面。
赵祁冷笑一声,右手一翻,月色反射下,宝刀中间一条缝清晰可见,而刀身隐隐泛红。
叶清芷眼中现出一抹兴奋:“妖王虎魄。”
传闻此刀能斩魑魅魍魉、精怪神妖,原是西域妖僧所有,因那妖僧杀人如麻,最后被众人围攻,和另一宝剑相碰撞,遂出现一道裂口,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锋利。
赵祁狂傲一笑,大开大合之势,直接又是一招万夫莫敌。
“你们打仗的时候也这样吗?”叶清芷看着场中黑衣游刃有余,问身边的戏时。
戏时摇头:“不一样。”
叶清芷看他:“哪里不一样?”
戏时略显稚嫩的脸此刻在月色下居然显露出一种淡淡的沧桑,总是微笑的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如叹息一般开口道:“比这残酷千百倍。”
叶清芷有些愣怔,她没有经历过战争,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场面,所谓的杀戮,鲜血,一旦到了口中或者书中就显得薄弱许多,她不知道,亲身体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叶清芷转头看着那抹黑色,同样是黑色,他又是完全不同的黑,因为他的黑,带给别人的通常是希望。
四周疾风猎猎,叶清芷觉得脸被这不寻常的风刮的生疼,碎石落叶被带至空中乱舞,尘土迷的她快睁不开眼睛,但她没有动,她看着中间那抹黑影应对自如,犹如海中蛟龙,身姿矫健,行动如风。
黑色身影似乎玩够了,身形一动,脚踩一黑衣蒙面人,妖王虎魄当头劈下一招一夫当关,顿时飞沙走石,满天满地都陷入混沌当中,百年梧桐也承受不住这般真气,一树落叶尽数凋零。
叶清芷叫这气劲逼的闭上眼睛,等她再睁开,首先入眼的是空旷庭院中,黑衣黑发,傲然挺立,淡淡月色笼罩下,一层寒气,生人勿近。
树叶回旋落地,残花在枝头摇曳,除了风声徐徐,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靳渊依然保持着死时的样子,只是地上多了二三十个黑衣人。
良久,戏时戳了戳洛城的手臂:“刚才这招用了几成功力。”
洛城伸出一只手,五成。
叶清芷一凛,如果十成功力,会是什么样子?
夜空中风声呼呼,又有人踏着轻功而来,洛城正要拿兵器招呼,来人却是凉月和神乐。
两人一落地看着一地黑衣人,咧了咧嘴,小声问洛城:“得罪将军了。”
洛城给予肯定的眼神,匕首都差点刺到叶清芷了,可不是得罪大了嘛。
“你们两怎么来了?”赵祁甩甩手,把刀扔给洛城放起来,感觉还没尽兴。
凉月立马回道:“是这样,我之前一直盯着井凌村这边也没什么动静,刚才神乐跟我说冰心阁出动所有杀手往这个方向来,我们就追过来了,没想到将军在这。”
赵祁摆摆手:“没死的先带回去审,死了的回头叫几个人抬回去。”
神乐他们领命,分开忙碌。
所以,当沈灵均和苏幕遮赶到的时候,靳府已经是一片狼藉,洛城他们正收拾残局。
“将军,你看这个。”洛城从棺材底层翻出一叠信件,拿过来道。
赵祁翻了翻,让他拿给沈灵均看。
信件都是靳渊谋反证据,但是信中始终没有提及主子的名字,其他的名字也多是代称,也就是说,这仅能证明靳渊的罪,却又没有办法顺着这条线往下查。
沈灵均看完后,叹了口气:“我现在终于明白谢进口中的礼物是什么了。”
“什么礼物?”
沈灵均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道:“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谢进故意这么做的,除了安歌之外,谢进必定还安插了其他人,在他得知靳渊的意图后,干脆来了个借刀杀人。”
原本大家还想放长线钓大鱼,得咧,这下鱼是钓不成了,就捞了这么几条小虾米,线索都给谢进切断了。
次日一早,沈灵均就派了不少衙役去悬崖下面寻找,但是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莫非谢进没死?
可是,掉入这么高的悬崖,就算功夫在高,也断无生还可能。
如果谢进死了,又觉得太不合常理,他设计这么多之后轻易赴死?
除了凶手失踪,案件也算告一段落,因天气炎热,那些尸体有家人的送还回去,没家人的就一起埋了,只剩下那具无脸女尸,因还没确认身份,暂时留存着。
这中间也审了几个黑衣人,他们都是冰心阁杀手,不过他们和安歌的遭遇都差不多,只负责杀人任务,知道的还没安歌多。
谢进一直没找到,谢梨在大家的帮助下安葬了她父亲和丈夫,做完这些事后,她过来找沈灵均。
沈灵均正和大家一起坐在中庭,手中拿着一副画卷在看,见到谢梨来了,招招手,让人搬个凳子给她坐下。
谢梨并未坐下,先对众人施了个礼,然后柔柔开口道:“多谢几位大人这些日子的照顾,民妇今天过来是向各位告辞的。”
沈灵均看着她,单手撑着下巴道:“你打算去哪里。”
谢梨微微低头,艳丽脸庞露出一抹苦笑:“这里有太多伤心事,我想出去走走,走到哪里停下了,哪里为家。”
沈灵均点点头,谢梨对着大家微微一笑,转身告辞。
沈灵均看着谢梨的背影,突然喊道:“谢桃。”
谢梨顿了一下,回过头有些疑惑的表情:“沈大人看到我妹妹了?”
沈灵均含笑道:“我在喊你啊。”
谢梨微微一笑:“沈大人记错了,我叫谢梨,谢桃是我妹妹。”
“是吗?”沈灵均挑眉。
苏幕遮暼了谢梨一眼,淡淡道:“你说的没错,你没有躲起来,反而一直在我们身边。”
叶清芷走过去,缓缓道:“平时很勤快回娘家的你,一年前开始却很少去看望你爹了,而且你丈夫也总是怪怪的,你想让他做什么,你就看他一眼,他每次都是迟钝一下,然后照做,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顿了下,接着道:“你一直咳嗽,身体虚弱,不是因为受风寒,是摄魂术反噬,你本来就活不了几年。”
谢梨双目放空,看着一个地方,神情并未变化。
沈灵均笑着放下手中卷轴,道:“你应该是故意中毒,将计就计,然后让清芷给你看病,顺便见到你丈夫,消除我们怀疑的同时,再说点真真假假的事情。”
谢梨笑了笑:“大人在说戏文呢。”
沈灵均勾唇一笑,一双黑眸显露出几分狡黠:“可是你漏算了。”
沈灵均往后打了个响指:“唐糖,当时谢修远医馆的伙计是怎么说大姑爷的?”
唐糖正拿了根小细枝逗弄爬上来的一只蚂蚁,闻言想了想,道:“伙计说:大姑爷人是老实本分,菜卖的挺不错,是个做生意的料。”说完戳沈长风的肩膀:“臭道士,是这样吧?”
沈长风点了点头,当时伙计确实这么说。
沈灵均站起来,凑到谢梨面前,笑眯眯道:“一个做生意的人,再老实也不能句句话都听媳妇的,说一步动一步。”
然后背着手,绕着谢梨踱步:“你杀死谢梨丈夫的时候,听到我们进来的动静,情急之下,就装出凶手从窗户外逃跑的假象。”沈灵均微微抬高下巴,脸上满是骄傲:“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有木木追不上的人。”
谢梨低下头,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神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赵祁瘪嘴,沈灵均这恩爱秀的,简直是婉转悠扬,然后,顺便哀怨的看了一眼叶清芷,收到对方一记鄙视。
沈灵均继续说道:“后来清芷果然在他身体里也发现了迷仙引的毒,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最重要的一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