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本来打算留在县衙吃晚饭,正好县衙房间多,住宿也都能解决了。
其他人都没意见,反而是一向不拘小节的赵祁头一个发出反对的声音,理由简单粗暴——
此地与他八字不合,相生相克!
叶清芷不知道他抽什么风,跟着出去的时候,多看了赵祁几眼,那眼神充满了探究,反倒看的赵祁有点发毛。
洛城他们也搞不懂,好像自从出了洛阳之后,他们将军就没正常过!
戏时捅了捅洛城的胳膊:“洛聪明,为什么将军这两天老是黑着脸。”
洛城摊手,扶着红肿的眼眶望着天上一轮残月,一副很明显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
“你不是将军的蛔虫吗?”
洛城叹口气:“男人心……”海底针啊。
看着洛城自言自语的走远,戏时拧着眉头站在原地:“怎么大家都怪怪的。”他最近错过了什么?
月见笑眯眯的擦身而过,拍了拍戏时的肩膀:“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你习惯就好。”
“咳——”旁边的李梦白险些被口水呛住,这话说的,也太有歧义了。
沈灵均和苏幕遮走在最后,两人并肩而行,偶尔衣摆相触,红艳艳中总是夹了一抹纯白如雪,在夜色的掩映下,格外鲜活。
“明天晚上我带着叶江混进去,你和清芷去找藏宝窟的地方。”叶江就是之前冒充苏幕遮的人,他曾混入过神仙会,沈灵均收到的请帖正是明晚的,她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幕遮拧眉:“带着他做什么?”
沈灵均眼眸一勾,带着几许调皮:“当然是做我的挡箭牌啊。”
这里面是人是鬼也搞不清,她怎么也得弄个人探探路吧。
“我跟你一起。”苏幕遮几乎毫不迟疑的说道。
“不用,人多了惹人怀疑。”
苏三少黑眸沉幽的看向她,面露不悦,她宁愿带个不相干的人也不想他同行?
沈灵均走了几步,看到某人没动,只需一眼,就敏锐的发现某人是不高兴了,她前后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是为何。
“木木,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好不好?”沈灵均睁着一双清幽灵韵的黑眸,直直的看着谁时,像是能看到人的灵魂深处,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猫瞳一般,特别是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和讨好,像足了慵懒狡黠的猫。
某人不为所动,月下,静然而立,白衣飒然,朗月风清。
沈灵均指腹摩挲了一下,忽然凑过去,几乎是贴着苏幕遮的脖子:“听说里面美人无数,各个长的跟仙子一样,我怕她们轻薄你。”
两人靠的极近,沈灵均说话的时候呼吸就直接喷洒在了他的脖子上,温热的,夹杂着丝丝暧昧,一下一下,吹的人心悸不止。
若不是黑夜,沈灵均必然能看到苏幕遮如玉白皙的脖子居然泛出了浅浅的粉色,就是冷清的面容都有一瞬间龟裂,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勾人心动的吐息。
“呐,你也知道,那什么神仙会据说是男人的圣地,里面女子千娇百媚,婀娜多姿,美的不得了,所以出来后都被勾了魂,所以呢……”沈灵均似乎并没有发现苏幕遮的异样,手掌往他肩膀上一拍,分外豪爽,“你还是别去了,留给别人一点机会吧。”
苏幕遮还没说话,前面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小白,你闻到没有,好浓的一股味道啊。”
沈灵均在原地偏头看去,缓缓眯起眼。
月见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笑盈盈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李梦白装死,他刚刚和月见走的好好的,鬼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要被逼看面前两个人秀恩爱,他怕小师叔祖回头凌虐他啊!
沈灵均抱臂,“月见,低头,闻你的咯吱窝。”嘴角勾起散漫轻笑,笑的不怀好意:“是不是你的狐臭不小心散发出来了。”
月见笑容僵在嘴边,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霎时黑眸凝聚起一股不知名的风暴,连带着弯起的月牙也冷了几分。
“空气里到处是你们谈情说爱的酸臭味!”
“你嫉妒你也上呗。”沈灵均对着李梦白的方向努努嘴,“人就在这儿呢,上啊,扑倒啊,可劲的蹂躏啊。”
李梦白往侧面退了两步,尽量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两个女人的交锋,太可怕了。
他余光扫了一眼苏幕遮,眼眸中闪过一丝敬佩,不愧是他的小师叔祖,无论何时何地都如此淡然从容。
月见听了,眼角一勾,眯成一条缝:“经验很足嘛,你试过啊?”
这回轮到沈灵均被噎住了,她怎么回答都不对的感觉,要说试过了,岂不是中了月见的圈套,要说没有的话,不得被月见反讽回来。
“哎呀,我就说嘛,本来我还想取取经来着。”月见眯眯笑着,从沈灵均手里头扳回一城,心情无比舒畅。
沈灵均抿抿唇,不跟她一般见识。
正要拽着苏幕遮走,偶然撞上他的视线,那黝黑深沉的目光,如古井寒潭,带着未知名的晦涩。
她刚动了下嘴巴欲解释两句,却一下子愣在当场。
某人传音:“灵儿,回头我们好好聊一下关于扑倒和蹂躏的话题。”
沈灵均欲哭无泪,这个怎么聊,她能说为了打击月见才装老手的嘛,天知道她也没干过这种事好不好。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走路顺序变成月见和沈灵均在前,两人嘴角都挂着盈盈笑意,偶尔默契的同时转头对视一眼,再恍若无觉般转移视线。
看着平和友好,谁知道是不是在心中憋着大招。
后面,苏幕遮问了一下李梦白关于苏晴和秦天的病情,得知两人在叶清芷的治疗下逐步稳定,倒没有大碍,只是还得多吃三个月的药,毕竟病发的急,尤其前面那些人不了解病情,用药就没那么精准,使得身体亏损不少,怎么也要慢慢才能补回来。
一路上春风拂柳,除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声,分外安宁。
本来以为沈灵均和月见两人的‘战争’暂且画上句号,总能安安心心吃顿迟来的晚饭。
可是在进入酒楼之前,沈灵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看着月见煞有其事的道:“对了,按照辈分的话……”
月见眯起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月见,你要是以后跟李梦白成亲了,岂不是得喊我一声祖奶奶。”
月见的脸顷刻就黑了。
祖奶奶?
你咋不上天呢。
“哈哈,我等着你孝敬我的茶啊,隔代师侄媳妇。”沈灵均一声爽笑,神清气爽的拉着苏幕遮的手跨进酒楼里面。
这顿饭,有胃口了。
月见酒楼门槛边上,上头挂着的一只红色灯笼照在她身上,那层暖红色在春寒陡峭中也带了几分寒意,她用舌尖舔过嘴角,收敛了笑容后,眼睛就是标准的桃花眼,盈盈若水,潋滟一池春波。
她眉眼微垂,皎若月白的脸庞有些冷,下巴微尖,是标准的瓜子脸,不笑的时候,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冷漠疏离的气质,还有几分淡淡杀气。
大家都说月见和梅见两个虽是双胞胎,但是从名字到长相,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之处。
梅见冷若冰霜,如凌雪傲梅,说话办事都是利落果决,有人说,她是皇帝的一把利剑,但剑毕竟是剑,只有其形,不具其魂。
意思是,梅见这个人,太按规矩办事,没有人味儿。
可月见不同,她天生带笑,八面玲珑,在没有违逆原则的情况下,但凡有所请求,她都会通融,甚至很多人在皇帝心情不好不见臣子时,还会私下拜托她帮忙送上奏折。
因而,月见和很多官员关系处的都不错。
但是此刻,李梦白看着背靠黑暗的月见,恍惚有一种眼前这人是梅见的错觉,周身的气质居然像极了。
“小白。”月见突然唤道。
“嗯?”
“明天就给你师傅写信……”月见咬着牙,“退出师门!”
李梦白:“……”
他很无辜啊,他也不想辈分这么小,而且用这种理由退出师门,不会显得很幼稚吗?
“咳……”李梦白虚握拳头抵着唇边咳了一声,“月见,我觉得这个事……”
他想说从长计议,谁知道月见一句话甩过来,他彻底噎住了。
“你准备以后每次见了沈灵均都喊祖奶奶?”
……
县衙里,神乐神色恹恹,睡着一张躺椅上,一个劲揉着腰。
“唉……将军就是想要我的命啊。”
要问他现在什么感觉,只有一个感觉——这也痛,那也痛,哪里都痛!
“我怎么就这么不长眼,跟了个黑心的主子就算了,还交了一群什么兄弟啊,啊?白眼狼,没良心,狼心狗肺,泯灭人性……”
“哎哟喂,好疼啊,老子的腰喂……好饿啊,没有饭吃的可怜你人啊……”
神乐仰面躺着,看着漆黑天空中黄橙橙的月亮,怎么就那么想咬一口呢。
“呵——”一声凉淡的轻嗤,凉月从黑暗中走出来,手心握着一个纸袋,从院中微弱的灯火可见透出一层油光色,“白眼狼,泯灭人性?”
神乐动了一下,也是他受着伤,反应慢了些,刚躬腰准备站起来,头上骤然有一团黑影砸下来……
“嗷——夭寿啊,老子的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