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芷性情淡漠,但并非说话刻薄之人,能说出这些话,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
多少疾病缠身之人渴求遥遥无期的康复却得不来,居然还有人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就为了某些自私自利的念头。
还有一点,她不喜欢菱红这样喜欢耍小心机的人,如果菱红站出来光明正大的表示一句,‘我就是喜欢沈长风了,我要公平竞争’,或许也没什么,她还能高看一点。
就是如此,她才看不起。
虽然本质上伤不了唐糖和沈长风的感情,不过次数多了以后,总会叫人膈应。
叶清芷也不管菱红什么反应,提着药箱就走了。
沈长风静静的看了菱红一眼,语声清淡如天空中的浮云,高远,也疏离。
“你且多休息几日,病好了之后再回去吧。”
说完,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白衣蓝边的道袍清然出尘,像是披着一层光华,他的眉目间依然平和温柔,眼眸澄澈,没有一点嫌恶或者其他不悦袒露。
那一刻,菱红忽然明白了。
他对谁都如此,因为谁也不在他心中。
没有喜欢,自然也没有厌恶。
菱红拽着被子的手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她咬着唇,面色惨白无色,憔悴的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是她吗?”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没头没脑的话,沈长风却听懂了。
“我会传信给师叔,好好休息。”
一步迈出,门扉合起,也关上了外头暖人心脾的阳光。
短短一句话,根本没有回答她,但菱红感受到了这话背后的意思是默认,也是警告。
他生气了。
菱红不由得苦笑一声,原来连被告知的资格都没有呢。
……
“沈长风。”
少女音格外清脆,如雨敲青瓷,唤回沈长风微散的神思。
“嗯,我在。”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呀。”笑颜如花,盛开在最美好的年华。
沈长风黑眸如水,漾着春日辉光,嘴角扬起温雅的笑。
“刚才你说过了。”
“那你亲我一下。”
唐糖下巴高高抬起,骄傲如开屏的孔雀,清新的少女脸庞是早晨的朝霞,红润明灿。
沈长风:“……”
有一个不拘小节,作风大胆的亲密爱人,有时候是挺叫人头疼的。
沈长风想说,女孩子应该含蓄点比较好,可是细想一下,他不就是喜欢唐糖性格直爽,不顾忌世俗礼教吗。
“你不亲我的话……”唐糖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似有水光流转,“换我亲你也是一样的。”
唐糖凑过去,感觉嘴唇贴上了什么柔软的物体,眼珠子往下一扫,入眼是一根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头。
沈长风耳尖微红,心里不可见的微叹口气,俯首在唐糖饱满白皙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出来这么久,先回客栈。”
唐糖似乎有些不满足,撅了撅嘴巴,甩着脚丫子给沈长风看。
“我的鞋子还没干呢。”
大眼珠一闪,里面有狡黠的光芒滑过。
“沈长风,你背我回去。”
沈长风看了眼晒在大石块上小巧精致的白色长靴:“可以用内功烘……”
“表要!”唐糖撇嘴,松开交缠在沈长风脖子后面的双手,改为掐住他的两边脸。
“背不背,背不背,不背掐你,掐你,就掐你……”
沈长风脸上满是无奈,眼里星星点点点缀的却是化不开的浓稠的宠溺。
“……背。”
“哈,我还要去吃烤乳猪,还有砂锅鱼头,银丝面……”唐糖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一口气数了十几道后,忽然眼睛一亮,跳起来道:“对了,明天我们去玉溪阁,那里的菜一两黄金一道呢!”
她早就想去了,但是沈灵均在旁边监督着,不让她去!
哼,唐糖小心眼的想着,沈灵均一定是怕自己给苏木头吃穷了,小气鬼!
“沈长风,我们就去玉溪阁点最贵的吃,反正是苏木头家里开的,他银子多用不完,我们替他消消灾。”
沈长风被唐糖猛的一跳,差点跟着摔倒,好险及时稳住了,揉着眉心:“唐糖,我觉得……”
“听说杭州城好玩的地方很多,看孤山断桥,游西湖美景,怎么样?”
沈长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饿吗?”
若说谁了解唐糖,非沈长风莫属。在她兴致最浓厚的时候,说什么都是阻止不了她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扯开话题,等过了这个时辰,她自然而然就忘了之前想要干的事儿。
“走,我们先去客栈找苏木头!”
沈长风愣了一下,虽然他们是要回去找沈灵均和苏幕遮汇合的,可是这个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唐糖眨眨眼,理所当然道:“吃大户啊。”
沈长风扶额一笑,真是……
给这一群人惯坏了!
“不用回原来的客栈,直接去金陵酒楼吧。”
这回换唐糖不解:“为什么?”
金陵酒楼她和沈灵均去过,唯一的印象就是菜贵了点,人多了点,特别是那顿饭吃的把人家闹了一顿,被请出来不说,还赔了一大笔银子呢。
沈长风手指头放在唐糖鼻子上点了点,温润而笑:“我若没记错,常州城最好最贵的酒楼便是金陵酒楼,而且它在后院建有一间间隔开的独立小院子,听说环境清幽,很是不错,不过平常人是住不上的,因为每一间都有一些身份贵重的人长期租住。”
“你怎么知道。”唐糖的侧重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你们到了常州也不打听这里的风土人情吗?”沈长风想了下也觉得以沈灵均和唐糖的性格,如果是金陵酒楼有什么好吃的还能记得住点,其他的,听到了也是耳旁风。
“这个不是重点,我是说,以苏家在杭州城首富的地位,又常常因为生意的缘故往来常州城,所以定然是有一间长期预定的客房的。”
“哦,我明白了,只要苏木头到了常州,肯定会去金陵酒楼的!”唐糖双手一击,眸光微亮。
“聪明。”
唐糖双手在沈长风肩膀上一撑,借力飞跃而起,随后一个旋身,稳稳落在沈长风背后,还是双手勾脖子,双脚缠住他精瘦柔韧的腰身,就是翻了个方向而已。
“小风子,起驾——”唐糖一手握拳往空中挥了挥:“朝金陵酒楼出发!”
沈长风摇摇头,规规矩矩的拖住唐糖,正准备要走。
“想走?”一声冷笑从后面林子里传来,语气阴森:“走不了了!”
几道人影接连出来,一个个凶神恶煞,身体魁梧,手中握着长长的木棍,都有大腿般粗,表情狰狞,看着唐糖和沈长风,见他们两个一个是娇弱矮小的少女,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目露不屑。
“少爷,就这种货色,交给我一个人都摆平了,何用这么费劲,你们说是不是啊?”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边说话边回头和其他人做眼神交流,声如洪钟,连林子里的鸟雀都被惊动,展翅飞走。
那些人全都窃笑起来,全身展现出来的意思,分明就是有点看不上唐糖两人。
“好臭的嘴,早饭吃的是鸟粪嘛。”唐糖下巴架在沈长风肩膀上,眨了眨乌黑分明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有在意嘴里说出来的话多气人。
“臭丫头,找死!”那人一脚跨出去,抡起手中粗壮的木棍,就要出手。
领头的,自然就是文殊简,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扇子来回轻挥,衣袍宽袖跟着飘动,颇有些文人雅气,只是脸色过于阴沉,眼神晦暗,令整个面部有点扭曲。
“本少爷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趁现在本少爷给你一个机会,把之前从本少爷那里偷走的全部交出来,并且跪下磕几个响头,本少爷或许会考虑一下留你一个全尸。”
文殊简冷森的话语从嘴里说出来,很是流畅顺口,很明显他这样狂傲是有底气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干这种威胁呼喝的事。
沈长风微微蹙眉,他是听出这个男人话中的意思,唐糖应该做了什么,惹到了这个男子,只是这人说话太过霸道,令人不喜。
他护短,也不是不知对错,若是这人能好好的说话,他定然叫唐糖当面赔礼道歉,再看事情如何处理才好。
可是一上来就是威逼恐吓,他就是没怎么在江湖走动,也看得出来这个男子平素肯定没少干一些欺男霸女的坏事。
“哼,愚蠢的中原人,口气还不小。”唐糖翻了个白眼,手指头撩着发梢的铃铛,笑嘻嘻的道:“再说了,就算你想留个全尸,未必我还会满足你呢。”
文殊简眯起眼,没想到这个女人胆子还不小,居然反过来威胁他!
长这么大,他文殊简还没被这么威吓过呢!
“给脸不要脸。”
唐糖眉毛上扬,笑的明媚:“哈哈,你那张脸还是自己留着过年吧,我嫌太丑,而且我还怕你没脸回家呢。”
文殊简脸颊上的肉狠狠的抽了一下,怒极反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
“少爷,不用跟她废话,等我们把她抓起来用鞭子伺候一顿,再泼油滚蜡,教训老实了,看她还敢觜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