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雨在溪边踩着大石头向上游走，只顾着脚下，没听出楚轻歌的弦外之音，便一本正经回答。
“面冷，随他家王爷，心地还不错，嗯…比他家王爷强！忠诚，武功高，但应当没有楚姑娘你高。”
楚轻歌轻咳两声，正待换种方式引导张小雨，却听张小雨开口，归纳总结道，“总的来说呢，是个好人！”
“……”
听到这话，楚轻歌心中默默为凌侍卫点了根蜡。
江湖上不乏有倾慕者对楚轻歌示好，若张小雨理解的“好人”，同楚轻歌面对那些狂蜂浪蝶时婉拒的措辞一致，那么……凌侍卫怕是没戏了。
“诶，楚姑娘，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我，我就是随便一问，待会我也想看看凌侍卫什么反应。”
“哈哈哈，他怕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会拧着峰眉，乖乖将鱼炖了去！”
二人谈笑间，便回到了上游白鹿潭池。
凌风正差人在帐篷外摆桌，桌上有王府中带来的吃食、新摘的野果和热气腾腾的粳米白粥。
“凌风，再加一道菜，炖鱼汤！”
凌风闻言，讶然看着楚轻歌提着的一簇，难得舌头打结。
“竟、竟真的叉到了，这是…五条！”
“哈哈哈，也不知是谁，半个时辰前还百般推辞，‘张姑娘，我们没带鱼线’，‘张姑娘，潭水太深’……凌侍卫，你这业务能力不行啊！”
张小雨皱起眉，刻意模仿着凌风先前的话，神情惟妙惟肖，逗得楚轻歌将脸埋在臂弯闷笑出声，凌风静立一侧，神情赧然。
“好啦好啦，不闹啦。凌侍卫，趁着鱼还新鲜，快差人炖了去。”
顺着楚轻歌这个台阶，凌风点点头，将鱼接过，却听楚轻歌又补充道，“凌侍卫，可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收拾，鱼腥味……怕冲撞了王爷。”
“楚姑娘有心，属下知道。”
凌风提着鱼就要走，果然是眉目凝结，同张小雨预料的分毫不差。张小雨见状，又想开口逗逗他。
“诶对了凌风，待会炖的时候呢，多加些小葱和姜片！”
“好，张姑——”
“不过呢，若你回答‘张姑娘，我们今日没带葱姜’，‘张姑娘，姜皮太厚削不下来’……那便当我没说，哈哈哈哈！”
凌风的两腮有些微红，不再回应张小雨，快速吩咐人去料理了鱼。
暖日晴风花袅袅，潭影偶留北雁过。改写自欧阳修：《渔家傲》“暖日迟迟花袅袅”；钱钟书：“潭影偶留俄雁过”张小雨枕在楚轻歌腿上，眯着眼从潭水倒映中数着天上掠过的大雁，暗暗期待何时才能开饭。
大概是景王府中人动作都很迅速，不过一刻钟，张小雨便闻见一股醇香的鲜美之味直直钻进鼻孔。
“哇，凌风！你们谁去叫叫王爷，这个味道……已经可以出锅了！”
“嗯，可王爷还病着，要不还是令人端进帐篷吧。”
“哎呀，楚姑娘，这生病时呢，最忌讳心态压抑。在外面吃饭，看着美景，心情也舒展，而在帐篷里一个人闷着……或者和凌风面对面闷着，不憋出病才怪！”
凌风的脸黑了黑，怎的张小雨今天一开口，话题总能扯到自己身上。
“属下去请王爷，二位姑娘稍候片刻。”
“哈哈，候久点也无妨！今天要是再有点烤肉，就十全十美了！”
张小雨畅想的烤肉没能实现，楚曼舞却等到了一顿鹿肉。
鸟鸣深山，流水潺潺。楚曼舞托着腮，目光无意识地投注在松林入口，静静等着宇文溟。
宇文溟猎到两头鹿，本就兴奋，归来时甫一见到楚曼舞这副小女儿的姿态，恍惚回到二人初相识的青涩甜蜜，心下更添柔软。
“阿舞！来瞧瞧，看吾猎到了什么。”
“殿下回来啦……喔，竟有两头！这是梅花鹿？”
“嗯。虽不是白鹿，但也算应了阿舞前言。”
“殿下好箭法！阿舞就说，殿下定能满载而归。”
见楚曼舞一脸崇拜，宇文溟心情甚好，不禁露出张扬的笑容，下马后搂过楚曼舞的腰，眉梢眼角尽是少年般的意气风发。
“殿下，咦，小的这头还活着呢。”
“嗯，小的吾想送给十七叔，大的这头便烤来吃。”
“好。阿舞这边准备了桂花酒，殿下来润润喉咙，歇一歇。”
宇文溟依言，就着楚曼舞的手先饮了一杯桂花甜酒，甘醇的清香在喉中悠悠回荡。再四下看看，却没发现楚曼舞的四妹，便顺口问了一句。
“四妹不同我们一起吃？”
“轻歌，怕是惦记着十七叔的病，殿下入松林不久，她便回去了。”
“嗯。十七叔今日，想是不欲与吾交流了……阿舞，我们快些用饭，过会儿你同吾一起，去送送十七叔。”
楚曼舞闻言，有些惊讶，自巳时到了白鹿潭，这才短短两个时辰，听宇文溟话中意思，十七叔这便要走？
“殿下料想，十七叔一行中午就回王府了？天色尚早——”
“阿舞，若你惦念四妹，往后还是可以叫她入宫陪你聊聊的。”
“阿舞明白，可轻歌…不是惦念轻歌，阿舞只是疑惑，十七叔今日因病，只在帐中待几个时辰就回去？”
宇文溟先前也是不解，但见凌风割了那女子的手取血入药，便只作是宇文琰病的巧合。
“听景王府侍卫说，十七叔的伤病是每月规律的，想是恰巧赶在今日。”
楚曼舞回忆了楚轻歌的说辞，也道宇文琰今晨不适，便点了点头。
“况且，十七叔不见吾，不管是有意或无意……在这揣测，却是无益。”
“是阿舞多言，殿下莫恼。”
宇文溟摇了摇头，用手轻拍楚曼舞的背，示意自己并没有不悦。
“不妨事。走吧阿舞，吾闻见烤鹿的香味了。”
这厢鹿肉已上架，潭池上游，鱼汤也已出锅。
醇白的鱼汤上浮着嫩绿的小葱和蒜苗，张小雨被鲜味钩着，口水都要滴下来，几次想动筷子都被楚轻歌拦下。
“张姑娘，王爷还没出来呢。”
“就一口，一小口……这得趁热喝啊！”
“不行，再忍一下。诶，王爷来了。”
张小雨见宇文琰出来，忙放下伸到碗边的罪恶之爪，脸上换了副忠心耿耿的凌风同款表情，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
宇文琰瞥见张小雨的小动作，又岂会不知她在想什么。
“午餐既好，这便开饭吧。”
张小雨闻言，忙不迭坐下，狗腿地递给宇文琰筷子，同时这便又要冲着鱼汤下手。
“张姑娘且等等，本王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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