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的声音一出,四下里人人皆屏息凝视,气氛静地诡谲。
张小雨自起居院出来,身上也只着了一件单衣,现下冻得瑟瑟发抖。方才瞧着账房先生回去,便料想自己也不算摊上什么大事,谁知宇文琰竟还是这个态度。
“王爷,您是个讲道理的,这人证物证俱在,足以说明我昨晚只是从院子门口路过。”
“呵,张姑娘在院子门口路过,清晨可是在本王居室。”
“居室里那段,我早先已经解释过了……阿嚏!”
“你说的,就是事实吗?”
云清天幕微蓝,清凉遍满人间。宇文琰负手站在垂花门前,垂眼俯视着张小雨,眼神里除却深沉冰冷,也存了些警惕与轻蔑。
张小雨被宇文琰这股目光刺激到,紧了紧衣领,不由呛声回去。
“王爷在我眼中,身姿如松,矫若游龙。我在王爷眼里,可不知是什么印象?”
“与你何干。”
“王爷如何想,我自然左右不得,可我只知,一个人心里有什么,眼里看到的就是什么——”
宇文琰静静盯着张小雨,任由她说下去。
张小雨也直直迎上宇文琰的目光,坦然道,“心静,则眼也净。心不静,则万物不净。王府中人皆道王爷喜静,可不知,您喜的是那种净?”
张小雨说完这有些冒犯的话,原本心存忐忑。谁知宇文琰竟没有动怒,蓦地,只勾唇深意一笑。
“张姑娘在景王府住得时间不短,有些事,却好似忘了。”
随宇文琰清冷嗓音而来的,是一阵骤起的凉风。垂花门后,枯黄的树叶飘飘摇摇随风漫飞,枯叶被风卷起,又被带落,击碎在地上啪啪作声。
张小雨咬了咬下唇,忽地懊悔,自己本该忍一忍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张姑娘在账房做事,自然也该知道景王府的规矩?”
“是……”
“王府有其规则,就算是本王,也不得不遵守。”
说完,宇文琰转向带头的小厮,询问道,“按照王府的规矩,顶撞本王者,当如何?”
小厮原本站地如同雕像,听见这话,忙恭声回应,“回禀王爷,按规矩……当打十至一百大板!”
什么?!
十到一百……这区间范围也太大了!
张小雨将视线移至宇文琰脸上,正要看看他的神态,揣度自己出言不逊的后果,宇文琰那冷酷的绯色薄唇却已然轻启。
“今日是八月十六,那就十六板吧。”
列队的小厮和侍卫闻言,便有几人默不作声地垂首下去。不一会儿,小厮和侍卫就搬着长凳,携了两个木杖板回来。
风催紧,惊鸿奔,衣袂飘摇无定准。
张小雨咬紧嘴唇,看着小厮摆好阵势,突然觉得自己这顿打,实在来地莫名其妙。宇文琰既已下令,十六板的打是免不了的,可反正一会也要挨打,不若一次性把话说个明白!
“王爷,我不服!”
“哦?”
“府内事务,自是王爷决断。可张小雨愚钝,着实不知我错在何处!”
“出言顶撞本王,按规当罚。”
“扪心自问,我为何要出言冒犯?还不就是因着王爷对昨夜之事存疑,可您既已放了账房先生回去,便是相信了他,若相信了他,不就相当于……我没有撒谎?”
张小雨越说越来气,昨晚上抱着自己,眼泪打转,不让自己离去的是宇文琰,眼前这翻脸不认人,证据确凿却固守怀疑,要打自己板子的也是宇文琰!
明明只过了一个晚上,这宇文琰怎变脸变这么快。
“如此推导下来,您该相信我才是!昨夜您拉着我,一口一个‘娘亲,别走’,今天怎就——”
“住嘴!”
听到张小雨提到娘亲,宇文琰的眼底瞬间浮上一抹阴鹜,一直似笑不笑的唇角慢慢凝结。
“张小雨,你顶撞本王两次,按规加到三十二板!”
……
说好的上诉不加刑呢?
“我哪里又冲撞您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来人,杖责!”
“你——!宇文琰,你冤枉我还不许我说话了?你把我认成你娘,一晚上都不许我走,嘴里喃喃念叨着你们皇家那些事,你以为我很愿意听吗!”
张小雨口不择言,正说到兴起。宇文琰听见“皇家”二字,神色中顿时显现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厉与冷酷。
“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悲风寥寥,万籁收声。
张小雨这才意识到方才又说了不该说的,右手一把捂在嘴上,可覆水难收,已然无济于事。
“不若同本王讲讲,本王念叨了……皇家哪些事?”
张小雨被拿住把柄,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呼吸,没有作声回应。
“顶撞本王在先,振振有词在后,眼下,似乎还有些事情未交待清楚……来人,加到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
张小雨满脸惊愕,眼睛瞪地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只敢怒不敢言,什么话也说不出。
一旁的侍卫见状,这便上前两个,扯住张小雨手臂,就要将她按在长凳上,张小雨不言不语,身体却本能开始挣动。因着对方是女子,侍卫也不好强来,两相僵持下,宇文琰忽地开口催促。
“你们还在等什么?”
侍卫得了王爷吩咐,忙不迭加大手劲,终将张小雨控制住。
张小雨被按在长凳上,愤愤地望着面前的空地,耳边传来风声、枯叶踩碎声、木杖板拖地声……还有胸腔的心跳声。
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挨打?
就凭他宇文琰轻飘飘一句话?
两个小厮见张小雨不再挣动,便松了松手劲,打算移交给手执木杖的人,张小雨趁着四人换班之际,突地翻身下凳,就地一滚,拔腿就朝游廊那儿跑!
侍卫一瞬间傻了眼,片刻后却反应过来,未等宇文琰招呼,几个起落便复又将张小雨捉回来。
“你放开我!宇文琰,你莫要冤枉我!”
“张姑娘自己吐出‘皇家之事’,自己竟不记得?”
“这件事,跟你唤我娘亲、拽我袖子、不让我走分明就是一件事!我不知你醒来为何不记得……可我已经解释地够清楚了!”
张小雨屡屡提起江婉柔,也就是景王爷的禁忌,自己却毫无意识。
宇文琰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沉声道,“冤不冤枉,又当如何。来人,打!”
侍卫这回动作熟练,三下五除二将张小雨按趴在长凳,另有两人举起木杖,就待下手——
一霎间,忽然有道劲风击在执杖的侍卫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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