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没的,自尽么?”严清歌吃惊不已,被婆子们带回来的消息震撼到了。
在严清歌一贯的认知中,像彩凤姨娘这种心机比较深的人,是非常耐挫折的,别人都死了,她们也不会死。
“娘娘,不像是自尽,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在院子的树底下倒着,瞧着没伤,似乎是自己去了的。”那婆子说道。
另一个婆子补充道:“我们去的时候,严家一个人都没有,整个院子和闹鬼的宅子一样,瘆人的紧,连个知道当时情况的人都没有。”
严清歌一愣:“严家没有下人么?”
“没瞧见。我们推门进去,一路走过来,安静极了。”那婆子道。她没敢说严家庭院里荒芜的样子,但凡有个下人,都不会任由家破败成那样。
严清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严家的下人都到哪儿去了,难道是看着彩凤姨娘死了,所以一哄而散不成。
“绿童在哪儿?也没见到绿童么?”
“院儿里没人,绿童少爷没见到。”
这时,怀菊走上前,对着严清歌小声道:“娘娘,绿童少爷前些天给咱们府里说了,他一个人儿搬出去住了。”
“住在哪儿?喊绿童来。”严清歌敏锐的意识到,现在可能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就是绿童了。
绿童就住在内城租下来的一处小院子里,离宁王府的距离不远,半个时辰就给带过来了。
路上,已经有人跟绿童说过彩凤姨娘这事儿了。见了严清歌,绿童扑通一声跪下来,泪光闪闪道:“娘娘,绿童若早知道姨娘会出事儿,就不搬出去住了。”
绿童性子最耿直,不是那种会欺骗说谎的人,严清歌问他:“严府里就没有一个下人么?”
“没有了!我走前,姨娘把所有的下人都赶走了。”
“那庄子上的家奴呢?”
“庄子上个月被姨娘变卖了。我也是这几天才从元堇哥那儿知道的,姨娘做主,把家里的值钱东西和外头的铺子、田庄,全都卖了,钱都给了皇后娘娘。”
严清歌听的背后发凉。绿童不爱读书,到现在认识的字儿就那么几个,还不会算账,彩凤姨娘背着他变卖家产,再有严淑玉从里头搭把手,不惊动绿童很正常。
绿童泪光闪闪,继续说道:“很早的时候堇哥就要我出去住,但我看着姨娘和五姐在家,没有男子汉顶门立户,她们肯定会受欺负。但是后来姨娘做的越来越过分,特别是五姐得病以后,她干脆把所有伺候的人都卖了。五姐身子弱,没有人伺候怎么行,我看不过去,还和姨娘吵了一架。姨娘那时候身体就不太好,叫我滚蛋。上回她又来宁王府闹事儿,我想着五姐去了宫里,多少有个依靠,姨娘又不喜欢我,才搬走的。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儿!呜呜!”
虽然说彩凤姨娘对绿童着实不怎么样,可是绿童是个有良心的,想起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就悲伤的不能自抑。
另一边重被她派去严家打探情况的家丁们已经回来了。
这些人仔细的搜查了桃香院和严家的其余地方,还验了彩凤姨娘的身子,证明严家根本没有进过贼人,连彩凤姨娘放在屋里箱笼里的三百多两银子都没人动过。
到这时候,严清歌基本可以确认,彩凤姨娘就是被她自己作死的。
她可能是当时受了女儿被宫里接走的打击,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发了急病,偏生那么大个严家,没有一个下人在,没人救她,人就过去了。
严清歌眉头微凝,听着绿童在地上哀哀哭泣,对他道:“别哭了!绿童,严涵秋给接到宫中,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么?她有没有说让你五姐进宫做什么?”
严清歌平时总是会以最大的善意揣测人的想法,可是轮到严淑玉的时候,总是不乏以最恶的想法来揣测她的念头,就这样,有时候还会猜错,将严淑玉想的太好一点了呢。
严淑玉绝不是那种平白无故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小的庶妹,就要将她接到身边照料的人,她必然还有着其他的打算。
绿童当时就在现场,想了想,摇头道:“娘娘身边的人说,五姐得的病要好好调养,在家里是治不好的,她刚好在宫里头也寂寞的很,就把庶妹接到身边儿,两个人也好照应一下。”
严清歌可不觉得这是严淑玉真正的想法,但是绿童这边儿却是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她心中总觉得不踏实,索性叫来连翘,让她去找自己在宫里面的线人,打听打听到底严淑玉叫严涵秋进宫做什么。
此时的凤藻宫中,严涵秋穿着一身簇新的淡蓝色宫装,满脸稚气,跟在严淑玉身后,举止拘谨的厉害,看起来竟然还没有伺候严淑玉的宫女放得开。
严淑玉走了一截儿,忽然微微一笑,回头对小兔子一样的严涵秋招手道:“来,跟我并肩走着!你是我庶妹,没外人的时候,只管叫我姐姐。”
严涵秋长大了,今年十岁的她容貌清秀,尽管不是那种国色天香的女孩儿,可是也能看出以后是个小佳人。
被严淑玉如此温柔的对待,严涵秋瞪大了秋水一样的眼睛,弱弱问道:“真的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傻孩子,你娘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的时候,她照顾过我呢,在我心里,你娘就和我亲娘一样,你也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会照顾你了。”
严淑玉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超外冒,迷得严涵秋晕头转向,一会儿时间就将拘谨去了不少,觉得皇后娘娘真的是太可亲了,话也多起来,在严淑玉随口的套问中,就把家里的事情讲个底调。
这里面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严淑玉知道的,但是有些事情却是严淑玉不清楚的。
就在严涵秋红着脸蛋,说出来自己娘亲想要给她定下来京中一家望族的庶长子的婚事时,她对期盼着对严淑玉道:“二姐姐,你能不能和娘说,涵秋不想那么早嫁人。”
“傻孩子!嫁人有什么不好的,你看姐姐我不是也嫁人了么。”严淑玉温柔的笑道。
“那不一样的,姐姐您是一国之母,凤临天下!我嫁过去,就得做人家的妻子和媳妇。”严涵秋道。
严淑玉没想到严涵秋这么小就知道嫁人不好过,倒是对她另外高看了一眼,笑道:“五妹,嫁人也不一定必须伺候人,若是你能嫁一个没有公公婆婆的家庭,丈夫也没有小妾通房,放任你管家的家庭,那也是极好的。”
“可是娘给我看的人家,都是那种大家族。”严涵秋既然跟严淑玉说起来心事,就停不下来了,鼓着小嘴抱怨道。
严淑玉刚才说的,正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是多么盼望能够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啊。但是事实证明,这种人似乎是不存在的。
严淑玉淡淡一笑:“怎么会没有这种人呢!我就知道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医院的院正,而且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从少年时起就洁身自好,没有任何的通房和小妾,上无父母,中无兄弟,下无子女,置办下偌大的产业,独独缺少个管家的女人。”
只是听严淑玉的描述,严涵秋就开始浮想联翩。在她的心中,欧阳少冥是一个面相柔美,手持银针的少年,俊秀无双,风流无俦,顾盼间似乎天上有飞花落下,让她脸蛋都红了!
严淑玉故意模糊了那人的年龄不提,还故意说那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医院的院正。是的,相比较别的七老八十才能做上这位子的其余太医,欧阳少冥以四十许的年纪就当上院正,真的是非常非常年轻了。
可是他的年纪跟严涵秋比却真的不小了,当她爹是足够了。
严涵秋一直给养在深闺之中,对外界的消息知之甚少。彩凤姨娘自己吃够了出身的苦,在严涵秋的培养上非常注意,一心要把她培养成不知世事,只知道琴棋书画和内院那片小天空的闺秀小姐,偶尔也会给她传授一丁点内宅里的**。
长久下来,严涵秋只知道纸上谈兵,实际上却是个天真烂漫的小绵羊性格,一下子便中了严淑玉的计策。
而且,虽然欧阳少冥算是严家的亲戚,但也算是外男了。彩凤姨娘对她管得严厉,从来不跟她说外男的名字,她没有听说过欧阳少冥这人,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神医,忍不住瞪大了天真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却没有说话,期待着严淑玉主动开口给她讲这位少年神医的情况。
但严淑玉却不做声了,淡淡一笑,好像刚才说那个的并不是她一样。
严涵秋失望极了,可是她内心的矜持已经容不下她再问下去。能够敞开心思跟严淑玉说自己不想出嫁是一回事儿,因为很多少女都会有不想出嫁,留在家里的念头。
但是,主动开口要人家给自己介绍丈夫,那就太没有廉耻了,即便严涵秋的脸皮再厚上几倍,她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严涵秋都有些恹恹的,时不时的坐着一个人发呆,有时候还会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就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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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