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奶奶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她笑道:“你个小皮猴子,一说话把我想说什么给吓回去了。”
低头又想了一下,才想起。
“你还记得齐家么?”顾大奶奶问顾南青道,
顾南青点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他们家儿子齐永昌下个月要跟他姨表妹妹成亲了。”顾大奶奶道,“得亏咱们之前没有跟他们家议论亲,这要是你嫁过去,再来个表姐表妹的跟齐永昌有什么首尾,看着没得让人恶心。”
顾大奶奶出身世家,家里有过这种娶了门当户对的媳妇后又弄个表姐表妹的白月光、朱砂痣、掌中宝、心头肉。好好地日子不好好过,喜欢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娶了,非要弄个无辜的正妻放在中间,自己做那无辜的小白脸。
云岫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放心。大嫂虽说强势了一些,但是不糊涂,在教育孩子上,她清楚地很,知道该给青青做什么样的选择,把什么样的关。
顾南青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
毕竟她是知道的。
齐永昌的这个朱砂痣,不红。白月光,不亮。掌中宝,滑掉。心头肉,二两。
不过是阴差阳错下的机缘巧合罢了。
顾大奶奶抱怨了一会儿,看两个小姑娘都昏昏欲睡的,取来了被子替他们盖上,便自行回自家院子里去忙活了。
齐家的婚事,虽说她厌恶那个齐永昌有了小表妹还曾经惦记过顾南青这回事,但是毕竟两家是世家好友,该送的礼还是要送的,该随的份子也是要去的。
顾大爷回来的时候看她在准备着一应喜庆礼物,好奇的问道:“是谁家有孩子成亲么?”
这年关将近,各家都忙着过年呢,之前也没听谁家提过要办喜事啊。
“你还不知道呢?”顾大奶奶笑着问他。
接过他的帽子,挂在架子上,又替他换下官府,穿上居家的衣服。
这才笑着跟他讲道:“我当你离得近,应该是头一个知道的呢,怎么我们这边都开始准备送贺礼了,你还不知道要成亲的事情呢?”
顾大爷一脸莫名其妙,这种事情,他一个天天守在衙门口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看顾大奶奶盯着自己看,顾大爷讶异,试探着问道:“是齐家小子?”
算他聪明。
顾大奶奶点点头,表示肯定。
这次换顾大爷笑了。
“那我肯定不不知道了,他前些日子不是挨了打么,然后请假了。”顾大爷耐心的跟顾大奶奶解释道。
“合着这都一个多月了,也该好了。”刑部的老尚书可是个严厉的,就算是齐永昌请假,但是到了日子也该去了。
“原本是该好的呢,谁知道他怎么弄的,又从床上摔了下来,老尚书亲自去看的,那叫一个悲壮啊,一旁的小表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尚书才进屋的时候听着那嚎啕的哭声,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来得太晚,人没了。得亏没有说出英年早逝的话出来,要不齐家老爷子能跟他翻脸。”顾大爷笑着说道。
顾大奶奶也笑了,看着他说道:“合着你也算是知道了一半了。”
“怎么讲?”顾大爷不解的追问。
“估计那个在齐永昌病床前嚎啕大哭的小姑娘,就是他的赵家小表妹了。过些日子,就是他们俩要成亲的,帖子都送过来了。我看着心里就烦躁。”顾大奶奶皱着眉头说道。
“你烦躁什么,又不是你做丈母娘?”
“就是因为这个烦躁的!”
“我还想留女儿在身边多待些日子呢。”顾大爷眉头紧皱。
自打经历了上次顾南青离家出走的事情以后,顾大爷总是觉得自家姑娘还小,别人家姑娘懂事的早,一些大道理什么的早早的都知道,所以都是大孩子了。
他家青青不一样,他跟大奶奶两个人是打小宠起来的,万事都有家里人在,出门了六弟也是维护她的很。所以她年纪虽到了,但是心智还小的很呢。
再说家里又不缺这一口饭吃,女儿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他看了才能放心。
“我也没想着让青青这么早嫁人。”顾大奶奶解释道。“只是想到那齐永昌明明家里面就有一个表妹的白月光了,上次那事还要答应跟咱们家青青的婚事,得亏是阴差阳错的没有定下来,否则到时候青青嫁过去了,莫名其妙的领回来一个软香似玉的小表妹。以咱们青青的脾气,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顾大爷也想了想这种事情,不想不要紧,一想就莫名的生气了,咬着牙道:“以后的女婿进门了,头一个定下来的家规就是,不能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表妹啊小堂妹啊大表姐啊什么的。”
却不曾想到,这一点倒成了日后扶子初说服岳父岳母将顾南青嫁给他的一个有利的条件了。
因为扶家一门都是男孩子,唯一的一个表姐在宫里做淑妃娘娘,还比扶子初打了二十多岁。
扶子初出去了,两天不在,顾南青闲来无事,便跟着
云岫一起学做女红。
云岫倒不是自己想做,只是那天不知道顾六看到谁带着自家娘子做的一个荷包了,回来以后一个劲儿的缠着她也要一个。
云岫哪里会做这些精细的东西,但是男人的攀比心总是会卡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点上。
没有了娇妻做的荷包,顾六爷夜不能眠,白天没精神,晚上睡不着,不光自己不睡觉,还总是在云岫耳朵边上念叨着“娘子,给我做个荷包吧,你亲手做的。我想要个你亲手做的荷包啊……”
念了好多天,把云岫给念烦了。
看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可怜巴巴的追着自己要荷包,云岫脸上也过意不去,想想自己成亲这么久了,不光没有给顾六缝一件荷包,连一件里衣都不曾给他做过。
这哪里是一个合格的好妻子的作风,但是云岫拿着针戳了一个下午,又把自己缝出来的那坨东西都给拆了。
惨不忍睹!实在是惨不忍睹!
趁着还年轻,脑子还有些好使的时候,赶着学习还是不晚的。
云岫痛定思痛,转天就找了个府上女红做的极好的师父,一对一的教她针法。
顾南青倒不是自己想学,而是顾大奶奶怕她日后也被夫君闹着要荷包,正好她们两个关系也好,就干脆打包一起学了吧。
于是两个小姑娘就坐在暖盈盈的屋子里,拿着针线开始在屋里穿针引线。
云岫是个手笨的。
写字这事她已经是极尽所能了,还是让顾六手把手的教了好些日子才能写的出来像样的字。
家里的绣娘肯定不会像顾六爷那样教的仔细认真了。
从早上学到天黑,也不过是缝制出来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口袋。
顾六爷回来的时候,看到针线筐里有一个破布滥砍的口袋,以为是她为了节约,废弃的料子舍不得丢,才放在那里的,还笑着劝她说:“以后用不上的废料子,就扔了吧,虽说爷赚钱辛苦,但是养你一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也没必要替爷这么省啊。”
将那块废料捡了出来,又在针线筐里扒来捡去的。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云岫今天给自己做的荷包。
一脸讨好的走到她的近前,笑着问道:“娘子……你要送给为夫的礼物呢?”
听家里的下人们说,夫人今天在家辛苦缝了一天,终于做了一个像样的成品出来了。他满心欢喜,进屋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找出媳妇要送给自己的小礼物。
云岫也没有搭他的腔,撇了撇嘴,转过脸去。
顾六觉得无辜,怎么的就莫名其妙的生气了。
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做什么惹她的事情,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刚才自己错过了什么。
思来想去的考虑了半天,顾六才拿起那个破布滥砍的布袋子,有些不敢相信的走到云岫面前,“娘子,这个该不会是你给为夫做的荷包吧?”
云岫看他一脸惊愕不敢置信的样子,原本生气着呢,看了看自己的手艺活,又看了看顾六无辜的表情,到觉得有些好笑。
抿着嘴,昂起头道:“是又如何?你是不是嫌丑,不想要,”说着,云岫伸手就要夺回来。却被顾六拦了下来。
“不丑不丑!“顾六连连摇头“娘子亲手做的东西,为夫一定如视珍宝,怎么可能会觉得丑呢。”
“那你明儿出门要带着么?”云岫故意逗他。
顾六点点头,“带带带,肯定要带着。”
“不骗人?”
“绝不骗人!”
翌日。云岫专门起了个大早。
不为别的,就是想亲手给顾六带上自己精心缝制的荷包。
顾六爷苦笑不堪,小丫头这事憋着使坏呢。
顾六爷要里子就干脆舍了面子,昂首挺胸的挂着那个娇妻亲制的荷包出门了。
大门口,云家两个兄弟互相看了一眼。
顾六发现,大哥腰间的那个荷包,还不如自己的这个呢!一看就知道跟自己腰间的这个是出自同一师门。
至少自己的这个看起来是个布兜子,大哥的那个,顾南青纯粹是剪了亮片布扭出来的。
自此,顾六再也没有求过云岫给他做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