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按照你的法子做,我给你打配合,就跟咱们之前在书院踢球那会儿,一个样子。”
花七爽朗的咧嘴笑开。
想到过往的事情,顾六也跟着他哈哈大笑。
虽然到了关外,可好兄弟还是好兄弟。
有了驻军的帮忙,城外的开荒速度就更快了。
虽然种地这事不算军功,但是花将军许下来了丰厚的银子,又好酒好饭的让他们吃的足足的。
驻军干起活来,一个顶上普通老百姓里面的成年壮劳力三个起步,原先预计的要做小半年的工程,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完工了。
顾六又画了图纸,从上游的沱沱水开始,改建地下暗渠,原本在地面上的河沟,全部改走地下。
一里一沟,除了排水灌溉,改减少了风沙吞噬,和太阳的蒸发。
这样等到水流经过海晏城的时候,明显要比之前的大。
至于黑山老妖那边的人,看顾六爷这里规模渐渐起来了,打不过人家,就只能跟人家做好朋友了。
索性就直接过来交流在戈壁的地里种植东西的方法,从灌溉到埋土。
他们讲的认真,顾六听得更认真。
虽然顾六是种地方面的行家,但是戈壁滩这里的环境,还是人家有经验,有办法的。
两家互相交流经验以后,顾六还给他们那边现有的灌溉水渠提出来了改进的办法。
黑山老妖手底下的有经验的佃户看了图纸,也要忍不住的给顾六爷竖起大拇哥,人家真的就是做这个的。
花七天天跟在黑家这边转悠,把黑家的人上下一圈都吓得要命。
驻军闯进府里面杀人的情况,他们可是不少人都亲眼看见过的。
心里面更害怕的,就数被迫改了名字的黑山老妖,他被当场抓住,割了脖子,虽然没死,整个人却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原本就有些年纪的人了。
更是一蹶不振,养了些日子,有一天起来的时候没站稳脚步,一下子就摔倒了。
大夫上门去看,吃了药,醒来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整日里只能躺在病床之上,又大半年的功夫,药石无医,水米不能进。
半夜里嚎哭了一阵以后,哈哈大笑,高呼救命。
就没了气息。
“黑山老妖死了?”
花七正在帮顾归置田埂。
听到他们在这边扯闲话,也过来搭腔。
“又哭又笑的,哭个六啊。”都绕他一命了,还自己作着不想好。
那神仙也救不了他。抑郁而终,惆怅致死这些事情,不是他这种人有资格的,所以他不明白,也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把戏。
活着,只要有一丝活着的希望,就得牢牢地抓紧了,打断了骨头了不能松手。
顾六没有经历过他的那般困苦,自然也不明白花七的心思,笑着道:“还真的可能是哭个六,人家叫了一辈子的名字,咱们给改了,到阎王爷那边,顶着个黑山老妖,你说他是去畜生道,还是人道?”
说完这话,大家伙都笑了。
李叔过来跟顾六请示:“六爷,黑家来人了。”
“干嘛来?”
李叔道:“黑家少东家亲自过来的,说是来报丧的。”
花七啐了一口,伸脚把路边的石头踢开:“他老子死了,跟咱们说什么?赐他个名字而已,又不是憋着作他爷爷呢。”
说着还抬眼朝地头望去。
黑曾琦也在抬头看他。
花七脸上丝毫不见骂人长辈被抓包的尴尬,憨憨一笑,咒骂了一声:“妈了个巴德!”
黑曾琦低下了脑袋,只当做没有听到。
这些人他惹不起,顾六爷他惹不起,骂人的这个,他更惹不起。
正在出神,就听到顾六爷身边姓李的把他叫到身边:“六爷说知道了。”伸手拿过他递上来的报信合宜。“黑少爷节哀。”
黑曾琦点头,他样样不如人家,人家递来了梯子,要懂得跟着下去。
黑家的人呜呜咽咽的走了。
花七走到顾六爷身边道:“给他们脸了,这事咱们也去。”
“他们黑家在海晏城当了百十年的带头大哥了,在当地的名声不是一个黑山老妖死了,就能泯灭了。关外最强的是狼群,这些土财主为了像狼一样称霸一方,早就养成了听从头狼的习惯。”
就算不是黑家,也会有红家、白家,在接下来的日子站起来,给他们当带头大哥的。
这么一想,还是黑家继续站在那里领头的好。
毕竟,见识过花七的本事和能耐,黑家这些年里,不会再蹦跶出来什么胡思乱想出来。
等他趁着时间把关外的土地治理好了,再腾出手来治理人。
***
第二天一大早,顾六爷一身素服,带着人去黑家吊孝去了。
一没上香,二没磕头,只是跟孝子坐在那里好言好语的说了几句节哀的话。
跟着一起的花七爷依旧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腰里的弯刀明晃晃的,吓的人不敢多看一眼。
“六爷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们这些相好的人家,定然以六爷马首是瞻。”
话从黑曾琦嘴巴里面说出来,听到海晏诸位富贵大家的耳朵里面。
他们黑家,这是下定了决心好好归顺了。
顾六拍了拍他的手,宽慰:“你这份孝心,想必黑老六到了那边,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宾主又谦虚了一番,黑曾琦亲自出门,把顾六一行人送了出去。
黑家巴结顾六这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也不是一味的贴着脸往上贴的,至少黑六在祠堂牌位上的名字,改回来了。
之前黑家别的庶子还有说黑曾琦不孝顺,违背老爷子的意愿,做顾六走狗的那些人,也都被塞上了嘴。
孝不孝顺,不是上嘴皮磨下嘴皮,动动嘴就能说得清楚的。
至少黑曾琦跟顾六交好,黑六爷的名字改回来了。
要不然顶着一个黑山老妖的污名,到了地府,阎王爷都要笑掉大牙。
顾六跟花七两个出了黑家的门,就直接去了城外。
云岫如今是双身子的人,顾六不信鬼神,可是为了云岫,他宁愿相信鬼神。
出了城,顾六放缓了马步子。
在前面等着他跟上:“六哥,你在望京城学的虚伪了。”
刚才跟黑曾琦的那几句客套话,腻歪的他要吐。
当初那个对阿景身份知根知底,还是要撩起袖子上去拼命干架的顾六,圆滑的腻歪。
顾六笑:“我圆滑?三哥那才是圆滑呢。”
他好歹仗着跟阿景几番过命的交情,还有横行霸道的机会,三哥家里顶着两个位高权重的权重的哥哥又是鼎盛富贵之家,便是有交情,阿景眼里,他们扶家也不能总是如此。
能够平衡皇上和扶家大哥之间微妙的关系,出了要能够好好的做好钱袋子的本职工作,三哥的圆滑,不比朝堂的那些文官大陈逊色。
甚至那些个勾心斗角的,在他面前都是幼稚。
“他那是为了家族存亡。”
花七说完这话,自己也笑了。
谁不是为了家族存亡。
顾六驱马上前,一拳头打在他的胸口,“你小子看谁都比你六哥容易的很。”
“没有!绝对没有!”花七连连否认,他跟顾六的关系最好,小时候什么事情都是六哥站出来替他出头,自然而然的就觉得六哥是无所不能的。
两个人到了大家伙干活的地方,原本应该在散做满天星的人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围在一起。
在其中一起干活的驻军嘴里面还骂骂咧咧的。
“怎么了?”
花七打马上前:“怎么了?”
有驻军看到他来了,连忙跑过来禀报。
“将军,咱们的人刚才被狼群偷袭了!”
“……?”
顾六刚刚赶到,就听了狼群偷袭的消息。
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花七没有回答他,给他递了个眼神,道:“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两个人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有看见他们的人忙招呼着大家给二位腾出一条路出来。
“六爷和将军来了,都让一让。”
人们自觉的给他们两个让出一条道路出来。
在人群围着的尽头,是几根腿骨,上面血肉模糊的一片,连着被狼撕扯掉的皮肉,光是看着,就大概能够知道这个人在生前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随着带出来的几块破布衣服,与骨头堆放在一起,血迹已经凝固,黑乎乎的一片,看上去好不害怕人。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孩子是怎么回事?”花七指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孩子,皱着眉头问道。
这好模好样的,胳膊腿都齐全,看着也不像是被狼群袭击的样子。
难不成狼吃了一个,他们围着再打一个不成?
“禀将军,这孩子应该是死者的亲属,具体情况,还得问当地的百姓。”
这狼群嘴里面弄出来的半条腿骨,是当地老百姓进枯草堆里方便的时候发现的。
老百姓一个个为了过来,七嘴八嘴的议论纷纷。
他们驻军听到声响,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眼前看到的情形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事故的,驻军只负责给顾六爷帮忙,还有看守场子,别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多大兴趣去打招呼。
那些海晏城的老百姓都害怕他们,更是不敢主动上来打招呼了。
“去衙门口把欧县令请过来。”顾六道,又想起什么来,将要回去送信那人拦下,嘱咐了一句:“记得把仵作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