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六叔这一招射人射马,先断了他们的粮草,又放火烧了他们的牛羊。
北绒游牧民族又如何,一样的需要吃饭,一样的需要喂马。
粮草没了,管你放牛的也好,养羊得也好。是狼是羊都得老老实实的给我缩回去!
顾六叔帮着打赢了这一仗,回来定是首功,只是前线未平,这个时候任谁也不敢上前动顾六叔的亲哥哥。更何况皇上这次,明显是护着顾家的,否则就凭他家捐的那点儿的钱,也不可能让上位破了先例。
“六叔可要回来了?”顾南青眼睛瞪大。
只要她六叔回来了,爹爹的案子肯定就能处理的好。顾南青打小跟着顾六身后当小跟屁虫,看惯了她六叔那行云流水的流氓操作,有些事情光讲道理是行不通的,还是六叔的那种行事作风才能有效。
扶子初摇了摇头,“怕是要到年后了,这次顾六叔去背面都是背着咱们瞧瞧的去的。这事谁也没讲,就连顾六婶恐怕都不知道,你可别说漏了,到时候六叔来了少不得要骂人。”
顾六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柄利刃,研制兵器他在行,偷袭技巧他也是把老手。
所以这次派顾六去北边战场,说的只是去跟北边的韩家做生意。
顾南青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又不傻,这种事情我自然是知道有多机密。再说把这事告知六婶,岂不是让她在家里白白担心么?”
况且最近六婶看起来身子有些不好,有时候她同她讲话什么的,总能发现六婶在跑神,或者两个人正说着说着呢,六婶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再喊她的时候,她就会一脸茫然的问是怎么回事。
饭量上倒是大了许多,往日一碗米饭刚刚吃完的人,如今还要添上小半碗,顾大奶奶直说她是要长身体了。
“要说你在家里也要好好劝劝你爹,这种事情,左右不过是刑部跟京兆府的争斗……”扶子初话说道一半,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顾南青看他话里有话,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这里面有个什么故事呢?”
扶子初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告诉她比较好些。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的矛盾,京兆府尹上任之前不是在抚州做的四品知府,后来进了望京城做了四品京兆府尹,虽品级上没有什么变动,但是手里的权利可是大了不止一点儿。京兆府尹虽大事上办不了什么,但是望京城周围连带着十四个县衙门都归他管,京兆府尹想做些什么,那可是方便的不能再方便的了。”
“然后?”顾南青没明白,京兆府尹这个位置重要跟她爹有什么关系呢?她爹管的是办案又不管地方的管辖什么的。
“然后这任京兆府可是七王爷推举上来的,他的嫡女在七王府里是个侧妃,说起来,他还是七王爷的老丈人呢。”
“他们两个有首尾?”顾南青追问到。
扶子初冷笑,“岂止是首尾,岳父跟女婿,那可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事情。”
“那跟我爹有什么关系啊?”
扶子初努了努嘴,“这次我去章南县查疫情的事情,你可知道章南县的县令是谁的人?”
“七王爷的?”
“孺子可教也。”扶子初点头夸赞她,“章南县令是七王爷的人,所以这次疫情才会隐而不报,因为章南县的弥勒山里,有一座铁矿。”
“那不是废弃了么?”顾南青不解的问道。
章南县有铁矿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只是望京城派去查看的兵部官员回来说,那铁矿产量极少,不值得开采,况且章南县山体问题,若是开山采矿,必然会造成水土流失,到时候一旦大雨山体滑坡了,整个章南县的老百姓都要遭殃的。
章南县又离望京城这么近,百姓流离失所了,京城少不得要乱起来。
天子脚下要是发生这种事情,于国望不利。
所以思量再三,皇上也没同意开采章南县矿石的决定,怎么这会儿又扯倒了章南县的铁矿了?
“废了?”扶子初冷笑一声,“咱们觉得废了,那未必是真的废了。上次去的那几个兵部的工匠说的话未必是真的,你可知道开采矿石一定会造成严重的水水土污染,一个不注意就会让下游的百姓染上疫病。”
“你是说!”顾南青惊愕道,“这私自开矿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些人怎么敢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种事情呢?他们不要脑袋了?”
“脑袋?他们跟随的可是七王爷,万一事成,他们可是有的是荣华富贵,子孙万福,就算是拿脑袋搏一搏又如何呢?”这个时候搏一搏,回头子孙好几辈子的富贵就出来了。
“他们要!……”顾南青造反两个字没敢说出来,太可怕了,这才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当今皇上少年天子,是不可多得的明君,轻徭役减赋税,又不沉迷美色,庶族世族皆唯贤举任,总管大陈这么多年,哪里有这么好的皇上了。
这些黑了心的还要想着造反?
扶子初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知道就成,说出来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况且那京兆府尹在抚州的时候,还有几个强抢良家妇女杀人灭口的命案,有几个都进京告御状,后来被划到了你爹那里,听说最近可是分给我了那小表弟呢。”
扶子初的小表弟齐永昌可是个士族出身的刺头,家世显赫,谁也不畏惧,他认定的道理敢在金銮殿上跟天子吵起来的主,这要是把案子查起来,到时候京兆府尹又该换了。
齐永昌这个年轻不知道轻重好歹,但是顾天润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谁不知道顾家两个儿子跟顾尚书闹翻了,如今兄弟两个都各自立府。
京兆府尹就是看准了顾尚书跟两个正房的儿子关系不睦,顾六又离京不在,这个时候没人能站出来护着顾侍郎府,这才敢捅出些事,扣下顾侍郎的。
刑部的办案机制是上司步步跟进,没有顾侍郎的亲笔签字,齐永昌再厉害也没法去拘押嫌疑人。
“我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觉得你那小表弟是个顺眼的人了。”顾南青抿着嘴说道。
“哦?”扶子初笑着问道,“你竟然不希望我那小表弟糊涂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把这事过去了?”要知道,只要他小表弟那里不愿死磕这件事情,再加上他们扶家也帮忙说些,顾侍郎这事说不定就这么翻篇了。毕竟只要京兆府尹这个位置做的稳,小小的一个章南县还是能护的下来,就算是到时候章南县的疫情被捅了出来,皇上第一个会安排着处理这件事情的,还是京兆府尹。
毕竟是他直辖的事情。
那么他们自己管自己,怎么个说道,也是他们自己看着来的事情。
“呸!”顾南青皱着眉头啐了一口。
“我爹在刑部清廉了一辈子了,这个时候受他们这个污名去?”她爹兢兢业业一辈子,不贪赃无法,清明的名声谁不知道,这个时候拿下大牢这事来威胁他们?痴心妄想!
扶子初笑着看着她,直感慨自己没有看错人。
顾南青不愧是顾家出来的人,虽然混了些,这个多是被顾六叔言传身教的,但是大事上绝对的三观端的方正,是个好孩子。
顾南青看他拿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着自己,笑着骂他:“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好歹也是受过刑部老尚书的教诲的人!”
“哦?老尚书是怎么教诲你的?”扶子初好奇的问她,他到想看看小丫头能说出什么新鲜的。
“遵礼守法。”虽然她娘昨晚说老尚书不愿意出来替他们说句话,但是她相信老尚书一定是有自己的难处。
扶子初点了点头,“老尚书没白疼你,也不亏你爹下狱那日老尚书跪在御书房门口,到现在人都没醒。”
“老尚书昏倒了?!”顾南青惊愕。
“那可不,老尚书是第一个站出来替你爹担保的,他说他教出来的徒弟,他敢拿官声作保,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徇私枉法的事情的。后来七王党太过步步紧逼,皇上无奈只得下了口谕将你爹收押,老尚书又一路跟到了御书房。”
这种事情,刑部做了这么多年,老尚书心里知道的清楚,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顾天润的过错,查不查的清楚也无所谓,到时候只要他们弄个莫须有的证人,再杀人灭口,最后来个死无对证,谁也不会管到底是不是顾天润做的,顾天润这一辈子的官声,这就能成为他的污点。
日后政敌提起这个,就能打他个人仰马翻。
这群人根本不是为了追一个真相。
他们要的就是顾侍郎下牢!
顾南青叹了口气,“我娘是误会了,回头我一定给她解释了。”
那天晚上她娘锤头桑次的回来,定是以为是老尚书对她爹见死不救了。老尚书哪里是见死不救,他是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的去求了的。
扶子初也叹了看气,“这件事情,你爹自然会跟你娘讲清楚的。你好好休息吧。”